今天读了几句《师说》,有两个小问题作一些探讨。

原文:古之学者必有师。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人非生而知之者,孰能无惑?惑而不从师,其为惑也,终不解矣。

先说第一个问题:受业。

高中课本必修一P85注:受,同“授”,传授。

我们知道,训诂学中的“同”,是指某字是古今字,或异体字,因此,注释者就说“某字同某字”。比如,古代边境的“竟”,就是今天的“境”;古代“逢”作姓时,就是今天的“逄”。

另外,我们说“某字通某字”,是指通假或借代。

那么,此处的“受”真的“同”这个“授”呢?

如果是,为什么韩愈在下文写了一句“授之书而习其句读者”呢?同一篇中,表达“传授”的意思,前用“受”,后用“授”?莫不是教材的编者们认为韩愈和他们一样随便?昌黎先生被苏东坡誉为“文起八代之衰”,被尊为“唐宋八大家”之首,杜牧把韩文与杜诗并称为“杜诗韩笔”,岂是浪得虚名之辈?

如果是,那韩愈读过《孟子》的“男女授受不亲”吗?

如果是,那韩愈读过《史记孟荀列传》“受业子思之门人”吗?

读过《史记仲尼弟子列传》“孔子以为能通孝道,故授之业。作《孝经》”吗?

显然,韩愈肯定是精通《孟子》和《史记》的,而孟子早在战国,司马迁则在汉初。最起码从孟子开始,“受”和“授”就有了明确分工。所以,《说文》曰“受,相付也”;《说文》又曰“授,予也。”段注“手付之,令其受也,故从手受。”

如果“受”不同“授”,那为什么此处又把“授”写成“受”了呢?很明显,这肯定是传抄和刊刻出错所致。故此,《古文眉诠》、《唐宋文醇》选《师说》时,都将“受业”改为“授业”。

再说第二个问题:其为惑也。

课本P85注:它们作为疑惑。其,它们,指不跟从老师学习而留下的问题。

此处的“其”字真的是代词吗?

如果是代词,那么,王力先生和韩峥嵘先生都说,“其”字作主语,大约要到元代。也就是说,在此之前,如果遇到“其”字作主语,是极其罕见的特例。

查尹君《文言虚词通释》P323注:其,承接连词,同“则”,译作“那么”。并引此句作例句,译作“有疑难而不向老师请教,那么作为疑难就始终解不开了。”

尹先生的注释不一定就对,但结合王力先生和韩峥嵘先生的意见,那么,尹先生的注释是站得住脚的。

在读《古文观止》的过程中,我发现了很多有趣的事情。比如,有人把《史记》中的“上”译为“皇上”,你说错吧,也不算错,你说对吧,却还真不对。因为“皇上”一词要到明清才常见,今人读古文,怎么能把明清时的“皇上”放到大汉皇帝身上呢?就如同我们不能把宋朝皇帝的“官家”称号放到秦始皇身上一样,虽然他们都是皇帝。

还有的人把《史记》中的“汉”译作“汉朝”,这个对吗?不对吗?要知道,司马迁写《史记》的时候,大汉还好好的。而“汉朝”这个词,要到“大汉”没了以后,至少也是魏晋以后的人才有可能说“汉朝”吧?司马迁是断然不会说“汉朝”的,因为,在司马迁活着写《史记》的时候,在刘室还健在的时候,谁知道后人会给“汉”安一个什么名呢?我们今天的人知道现在的王朝在将来是什么名字吗?是“红朝”吗?显然不能确定啊。

所以,重要的不是学到了多少东西,而是要学会质疑。数学固然能训练人的逻辑思维,但谁又能说语文不能训练呢?一千多年科举考试出身的官员,大多数不都能胜任公务员的工作吗?逻辑严谨的文章,不正是磨砺思维的绝佳材料吗?

以上。

师说高中教材注释(高中课文师说中的两点不同看法探讨)(1)

师说高中教材注释(高中课文师说中的两点不同看法探讨)(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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