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物公主受宠记》

------------文章来源自知乎

我是个琴棋书画样样不行的公主,但这并不妨碍我受宠。

因为我将我毕生精力都投入到了「如何当一名受宠的公主」这一事业中,筚路蓝缕,兢兢业业。

公主最完美的故事(我是个琴棋书画样样不行的公主)(1)

在别的公主还在磕磕碰碰学习琴棋书画助攻争宠的时候,我已经熟练地学会了抱后宫各位大佬的大腿,并在诸位佳丽的修罗场里面不改色、花言巧语、左右横跳,堪称后宫版端水大师。

就连我那皇帝老爹都把我抱在膝上感慨,「若是朕能像昭昭一样,这后宫又要平和不少。」

并笑骂我鬼灵精,惯会讨别人欢心。

我自然是抬起头,晃着我的小短腿,一脸天真地说:「昭昭最喜欢父皇了。」

在这种食物链顶层面前,自然要摆正态度。

「昭昭上次还说最喜欢母后呢,怎么这么快就变了?」皇后适时地嗔道。

顿时满座皆笑,在看到我一脸为难左右乱看之后,帝后笑意更甚。

在不断抱大腿哄大佬开心的时光中,十年过去了,我即将及笄。

按照我前十几年的努力,我将坐拥京城最好地段的宅院作为公主府,并依靠这些年的诸多赏赐,成为一名成功的富婆,可以养他个十个八个面首的(bushi)。

好嗨哦,感觉人生到达了巅峰……

但彼时,摸着小荷包畅想立府后骄奢淫逸美妙生活的我没有想到,老天爷抽走了我的宫斗剧本之后没有给我一个 happy ending,反而蛮不讲理地塞了一份权谋剧本。

并悄悄告诉我,「亲,您的社畜生活还要继续哦。」

大家好,我是一名成功的受宠公主,可是成功过了头。

此时,我正坐在朝堂上,怀里抱着小皇帝,隔着厚厚的珠帘,听底下的大臣唇枪舌剑。

说真的,我想哭。

这不是我应该承受的。

我前世有一位著名的罗姓法师曾经说过,「人生哪怕拿到了一副烂牌,你也不能弃牌。」

我曾深以为然。

作为一个前世 996 猝死的社畜,能够以穿越的方式重活一世,我已经很感激了,况且身为一个公主日子总比平民好得多。

虽然我母妃早亡,我在后宫孤苦无依像颗小白菜。

但是没关系,我够努力,将公主这一身份当作事业。

握着我母妃留下的那点微薄人脉,我尽力在各位大佬面前露脸,后来成功凭借皇后丧失幼子的东风,被抱养在皇后膝下,占了个嫡出的名头。

后宫如职场,帝后是老板也是甲方。

我没想到在这个异世界,我成功做到了「将工作当作生活,将老板的快乐当作自己的快乐」这一狗屁韭菜宗旨,苦心经营「父皇母后吹」的小可爱人设,一努力就是十几年。

他妈的我容易吗?

眼瞅着守得云开见月明,我马上就能出宫逍遥快活,皇帝病倒了。

真人版 x 子夺嫡在我眼前展开,前朝后宫一片腥风血雨。

我和母后避居凤泉宫。

母后生养的子女都在幼年夭折了,如今膝下只有我一人,自觉谁上位都事不关己,只淡淡拍着我的手说,昭昭别怕。

我能不怕吗?

新的兄弟上位,我哪能有那么好的福利?

我欲哭无泪,只能安慰自己这么多年端水,至少谁也不曾得罪,不至于一瞬间跌落枝头。

可惜我那些好哥哥们一个都没赢,死的死残的残,谁都没本事坐上那个位置。

还有谁?

整个朝堂后宫都在想。

此时,我颤颤巍巍地拉着一个孩子的手,走向了皇帝住的太极宫。

还有他,一个我一念之善拉到凤泉宫避难的小皇子。

病榻上的父皇看着稚龄的幼子叹了口气,最后沉沉地看着我说:「昭昭,以后……」

他卡了一下壳。

我适时地提醒到:「阿瑾,怀瑜握瑾的瑾。」

显然儿女众多的皇帝想不起来这个一夜风流留下的孩子的名字。

也是,谁能想到一个宫女所出,在宫里像个杂草一样长大的孩子,会有今日这么大的造化呢。

「以后阿瑾就拜托你了。」父皇看都没看旁边的母后一眼。

显然,他信不过姓姚的皇后,母后冷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我一惊,「父皇!」

自古托孤没好事啊,君不见多智如诸葛丞相,都死而后已了,我不过一个公主,哪里承受得住社稷的重量。

「朕的昭昭啊,从小就是最机灵的,咳咳,朕有时候想,昭昭要是男儿身就好了。」父皇说。

原来他都知道啊,那些撒娇弄痴背后的小心机,那些偶然后面的必然。

看着父皇在病中仍犀利威严的目光,我明白此事已成定局。

我垂下头,拉着惊惶的赵瑾跪下磕头,「儿臣遵旨。」

天启二十年,皇帝崩,传位给幼子赵瑾,又封端阳公主监国,以帝姬身份垂帘听政。

一时,朝野哗然。

赵瑾今年六岁,由于野蛮生长营养不良,看起来像个大头娃娃,遇到事只会哭唧唧地,转头望着我喊皇姐。

「皇姐,我看不懂。」他又在哭。

我也想哭,想和他抱头痛哭。

虽说如今新帝刚上位,权柄都还在一干老臣手里,大事轮不到我俩去决定,但一些杂七杂八的事,还是堆满了案几。

有些是确有其事,有的不过是刻意刁难欺压幼主,我看得清楚,但实在有心无力。

俞又清就是这时候来的。

他看见小皇帝趴在我怀里沉睡,而我坐在御案前批阅奏章的时候,皱起了好看的眉毛。

「殿下,这于礼不合。」他隐讳地提醒我这是越俎代庖。

他到底算是君子,朝野上那群老头,就差直接把牝鸡司晨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可我等的就是这句话。

于是我冷笑了一声,甩下朱笔就准备离开。

不是我说,皇帝这活真不是人干的,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还有巨长时间的早朝和批不完的奏章。

我想想父皇当年还有空去各个宫转悠都满心钦佩。

什么是时间管理大师啊(后仰)。

扯远了,现在我其实只想回宫补个觉。

俞又清没想到我有这么大反应,伸手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神色有些尴尬。

哪想到小皇帝被我的动作惊醒,揉了揉眼睛,看我欲走,也牵着我袖子,「皇姐,阿瑾跟你一起走。」

这下俞又清彻底不知所措了,无奈地弯腰朝我请罪。

我乐不可支,心想俞又清你也有今天,指了指奏折笑道:「那这些就麻烦俞大人了。」

俞又清被我笑得红了耳朵,半晌才喊了一声公主,道:「下官不敢。」

俞又清是来给小皇帝讲学的。

俞家世代名儒,俞又清的祖父正是当朝太傅,桃李满天下。

最重要的是,俞家是孤臣,从不结党营私,只忠于君王。

从某些层面来说,俞家或许才是父皇留给赵瑾最后的保障。

大概是入了仕,俞又清和我当年在御书房看到的不大一样了。

曾经的他是高山冷冽的皑雪,一身素衣仿若谪仙,出尘不似凡间客。

如今却沉稳了很多,一身锐气皆内化,整个人像是深不可测的湖。

我示意小皇帝跟他走。

赵瑾却死死拽着我不肯放手,这个孩子还没能适应身份的转变,无助地喊了声皇姐,像抓着一根救命稻草。

我只好叹了口气,拉着他一起往偏殿去,「俞大人见笑了。」

俞又清自然不敢说什么。

他开始讲学,老实说,他声音很好听,清凌凌的。

我……听着听着睡着了。

我真的不是不尊重他,我这些时日又要处理父皇丧事,又要应对朝臣,还要哄小孩,实在是疲惫不堪。

至于母后,那夜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我。

我是被呜咽声吵醒的。

一睁眼,赵瑾抽噎着望着俞又清,俞又清显然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君臣二人相对无言。

我忙哄道:「阿瑾怎么啦?」

赵瑾见我醒了,委屈巴巴地靠在我怀里,「皇姐,呜呜,我,我不学了。」

懂了,小皇帝这流下的是学渣的泪水啊。

俞又清又皱眉了。

我抢在他指责之前求情道:「俞大人,阿瑾他之前没有去过御书房,您多担待一些。」

我又瞄了一眼他手上的书册,倒抽一口冷气,《长短经》,好家伙,够狠啊。我还以为今天只是识识字。

我婉言道:「俞大人,今天我们还是先识字吧。」并暗示他阿瑾才六岁。

俞又清显然有点震惊,道:「陛下这个年龄该学这些了。」

言下之意是,其他皇子从前便是这样的。

小皇帝他更伤心了,哭得好大声。

俞又清脸上的表情很精彩。

我仔细想起来,我今天看见他露出的表情,比以往加起来都多。

又一想,他俞大人此生走到哪里不是人人赞扬,恐怕只在小皇帝这里吃了这么多瘪,不觉好笑。

小皇帝还在哭,他压力太大了,平时只是眼泪汪汪,现在哭出声就停不下来。

俞又清彻底无奈了,将求救的目光投向我。

我含笑点了点头,无声说:「一个人情。」

赵瑾被我哄了好一会儿才消停,躲在我袖子后面觑俞又清,颇有些小心翼翼。

俞又清没说什么,换下手里的经书,「无妨,陛下,我们从头开始吧。」

他果真从最简单的识字开始讲,偶尔在赵瑾感到乏味的时候,还穿插讲一些有趣的小典故。

小皇帝这次听得很开心,眉眼飞扬。

我看了一会儿,便去拿了奏折在旁边继续批阅,批累了就抬头看看俞美男子洗洗眼,自然是美名曰其查看授课进度。

不记得宫人拨了几次灯烛,今日的授课才结束。

小皇帝勉强起身拜别老师,我看着他哈欠连天的样子,便对俞又清客套道:「陛下年幼,怕是已经乏了,便由本宫代他送送大人吧。」

说是送送,我只是稍稍做了个起身的动作,显然十分不走心。

「劳烦殿下了。」俞又清垂眸道。

……

我真的只是客气一下。

确实已经很晚了,即使是皇宫,很多处都熄了烛火。

我命宫娥们都提灯去前方映路,一时便只剩我和俞又清二人。

「俞大人,有什么话可以说了。」

「殿下,你希望陛下是什么样的?」俞又清转头问我。

长风吹过宫道,我一瞬间就清醒了。

自我听政以来,有人暗自唆使,有人存意试探,问来问去也不过是一个意思——赵昭,你想不想掌控朝政。

我盯着俞又清笑道:「若是我想把小皇帝养成傀儡呢?」

俞又清仿佛没听出我的嘲讽,他几乎是笃定地说:「这不会是殿下所愿。」

「哦?」

「殿下连鱼食都懒得细细抛。」

我一下噎住,刚为了符合此情此景装出的高冷神情一下破功,懊恼道:「俞又清!你有完没完,不就是不小心洒了你一身吗?你怎么抓着不放呢?」

昏暗的宫道,摄政的公主和忠臣,怎么看都很适合大家说些似是而非的话,互相斗斗权谋,你偏说什么鱼食。

黑夜中我好像听见他笑了一声,转头去看,他却又是一副冰块脸,只是声音柔和了很多,「殿下,我不是怕你心存欲望,是怕你无所欲便不在乎。

「就比如,你要是无所欲,陛下再看不懂奏折,你也不能一人独断。

「你是自觉无心皇权,皇帝尚幼,你理所当然地代劳,但别人会怎么想,陛下若是长大了又会怎么想。

「有些事情,总是得从开头便在意的。」

我一瞬间了悟。果然,论起避嫌,他们俞家才是大师,不然也不会在夺嫡中还能独善其身。

我望着宫门含笑道:「长路漫漫,还请俞大人多多指点。」

俞又清看着我好像还想说些什么,最终只是淡声说了声好。

不知是不是错觉,我总觉得他目光灼灼,灼得我面热。

不知觉已快行至宫门,俞又清转身向我告别。

天边的晨光丝丝缕缕,将欲突破夜色。

赵瑾其实很聪明,从他能在毫无依仗的状况下保命至今,又能在夺嫡时逃入我宫中寻求庇佑就可见一斑。

他很快坚强起来,不再是只会牵着我的袖子躲在我身后的小哭包。

我受俞又清点拨后,不再独自批阅奏折,倒也乐得自在,每天支着下巴,听俞又清给小皇帝讲课。

虽然俞先生讲得很好,但这些知识对我而言到底过于简单,总是听着听着就走神,眼神飘向讲课的人。

俞又清看了我好几眼,终于某日下课后,无奈问道:「殿下,下官是有何不妥吗?」

我老神在在,一本正经,「并无,不过是眼见丁香笑,鼻嗅兰麝喷,难免灯下看美人罢了。」

俞又清哑然,一张玉面染上红意,半晌才瞪了我一眼,「胡说八道!」

小皇帝在后面哧哧笑了几声,笑得俞大人面色愈红,今日奏折都不看了,拂袖而去。

「唉!」我怕真的把人惹恼了,忙忍着笑起身去追。

俞大人在前面走得急,身上配的玉晃荡得叮当作响。君子佩环玉,意在提醒自己注意仪态,行道不可急,他似是听见玉声,又缓下步。

我急走几步便赶上了他,「俞大人,夜色深厚,你可慢些走。」

这些时日,我们像是有了默契,每日结束后,都由我送他出宫。

俞又清一开始总慢我一步,不远不近地坠在后面,有话要说才上前来,后来不知什么时候,我们两人都习惯了并肩。

俞又清这次像是真的生气了,我说什么,他都回应得很冷淡,弄得我心里惴惴的。

眼看着就要到宫门口了,我咬了咬牙,拽住他的衣袖,「俞又清,不好意思啊,我以后……」

「殿下,」他直直打断我,望了我一眼欲言又止,只叹了口气,半晌才开口,语气很是挫败,「你别总是惹我。」

我从没见过俞又清这般神态,他总是冷淡又骄傲的,现在却认输了一样地看着我,眉眼微垂,看上去甚至有些委屈。

他笑了笑,有些自嘲,「殿下,你总是喜欢逗我,可是这不好玩。」

我愣住了,手里宫灯的烛火噼啪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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