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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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见（微信号：penetratingview）
最终，我们到底是选择了原谅，还是算了？
作者 | 衷曲无闻
01
11月23日晚，第32届中国电影金鸡奖颁奖典礼在厦门举行。
王小帅执导的电影《地久天长》，获最佳编剧、最佳男主角、最佳女主角三项大奖。
主演王景春、咏梅，包揽影帝影后，重演柏林电影节的“双蛋黄”场面。
在剧中饰演儿子的王源，也发微博祝贺“爸妈”得奖。
颁奖典礼结束后的采访，简直是大型“宠娃”现场，爸妈都把自己的奖杯递给王源，他受宠若惊无处安放的小手一直晃动，实在是有点可爱。
虽然在电影里戏份不多，还是能看得到王源的用心，把一个叛逆少年的孤独和落寞，演绎得很到位。
02
尽管颁奖典礼的小插曲看起来很欢乐，但《地久天长》这部电影很压抑。
近三个小时的片长，只有为数不多的欢乐时刻，后半段我几乎是噙着泪看完的。
王景春饰演的刘耀军，咏梅饰演的王丽云，是改革开放前夕一家国有企业的职工。
同单位的沈英明、李海燕夫妇，是他们的挚友。
很巧的是，两家人的孩子刘星、沈浩同年同月同日生，他们一起上学、一起玩耍、一起过生日，是关系很好的玩伴。
“为了实现四个现代化，一对夫妇只能生一个孩子”，怀上二胎的王丽云，怕丢饭碗，不得不去打胎。
刘星、沈浩上下学的路上有一个水库，刘星不会游泳，只能远远看着其他小朋友玩水。
一次，沈浩和刘星约好去水库边玩一次水。可到了之后，刘星犹豫了，小伙伴便嘲笑他们。
身为好朋友的沈浩觉得很丢人，强拉着刘星往水里走，刘星不幸溺亡。
刘星的意外去世，给原本欢声笑语的两个家庭，带来了无尽的伤痛和愧疚。
而那时，王丽云经历过一次流产后，已经不能再生了，成了“失独家庭”。
03
儿子去世后，刘耀军夫妇为了走出“情感困境”，南下福建，收养了一个男孩，取名“刘星”，也就是王源饰演的角色。
但因为“刘星”太叛逆，最终也离他们而去。
刘耀军夫妇很清楚亲儿子的死与挚友的孩子脱不了干系，但他们隐忍着，不愿意戳破，所有人都活在痛苦中。
他们远走他乡，通过“熬日子”来遗忘，寄希望由时间来消解冲突。
中国人都喜欢等，等孩子长大，就懂事了；等父母变老，就不恨他们了；等夫妻都吵不动了，矛盾就消失了……
可是我们没有意识到，最后并不是变好了，而是人的脆弱和无力，在时间的永恒里投了降。
并不是时间带来了和解，而是衰老和死亡的扑面而来，比曾经的伤害更加急切和真实而已。
刘耀军和王丽云就这么活着，守着空寂的渔屋，守着两个人的亲情，守着相顾无言的默契，守着失去骨肉以后空洞静止的生活，度过生命静止以后的日子。
看着台风天，他们家的锅碗瓢盆漂在海水里，他们不断捡起的画面，真的觉得生活太难了。
但他们还是选择把日子过下去，无论人生怎么跌入谷底，无论现实怎么偏离预期，都不要紧，你可以一边活着，一边寻找新的人生意义。
或者，干脆不找了，不是每个人的人生都需要意义。
如果说放弃自己的人生，是从一些小事开始的，那么拯救自己的人生，也是从一些小事开始的。
你不主动放弃生命，能真正夺走生命的灾祸并不会轻易降临。
除了生死，我们还有什么是挺不过去的呢？
04
刘耀军什么都能修好，却无法修复内心的伤痕；岁月让王丽云留下了皱纹和白发，却留不住她的三个孩子。
沈英明的菜刀锋利无比，唯独不能斩断执念；李海燕饱受病痛折磨，再痛也痛不过生活的苦难。
沈浩的心里长了一棵树，结下了懊悔的种子；沈茉莉逃出了小城，终究逃不出生活。
还有王源饰演的那个少年，他的叛逆来源于内心深深的孤独，他总是安安静静躲在角落，用倔强和不屑将心里的不安全感藏起来。
父母养大了他却一点也不理解他，去各种娱乐场所寻找却看不到他的落寞，觉得他学坏了不愿走进他的内心。
其实他只是渴望属于自己独一无二的存在感，他不想成为情感的替代品，只是想活成自己真正的样子。
他不是刘星，他是周永福，他有思想有脾气，但内心善良温柔，他把对父母的感激和爱压在心底，迷茫中还是想争取自己的人生。
命运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我们总是无能为力。一次“不合时宜的”怀孕，一次“光荣的”下岗，就能改变一个人的整个人生轨迹。
王丽云当年想生被强制拉去堕胎，现在可以生、鼓励生却生不了了。
老天只是和你开了个玩笑，你别哭了。
哪有什么地久天长，三十年只在一念之间；别指望一切都会过去，那明明是一辈子都过不去的坎。
到最后谁也没有和解，只是算了。
05
想起《奇葩说》有一期，结辩的时候，马东和蔡康永谈到“原谅”这个话题。
马东说：“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们终究会原谅那些曾经伤害过我们的人。”
蔡康永回答：“那不是原谅，是算了。”
蔡康永的话让我觉得很震撼，完美地诠释了我一直无法表达的对过往恩怨的态度。
求而不得是人生的常态，实现不了的梦想，放不下的执念，不能在一起的人，走不出的感情，都是这样的。
弄皱了的纸无法摊平，打过结的绳子始终有痕迹，伤害就是伤害，我们没有释怀，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算了。
我是一个很记仇的人，很难对伤害过我的人释怀，我对痛觉的感知太过敏感，心里容不下半点委屈。
经过漫长的时间冲洗，曾经受过的伤害现在回想起来，虽然没有了当日的无助绝望，仍让我对痛苦感到惧怕。
我并不觉得记仇是什么缺点，你不知我的苦，就别劝我大度。
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个还是留守儿童的自己，总被人欺负，他是校长的亲戚，从二楼吐口痰在我头上，撒尿掺到我的水杯里，把我推进烂田弄得浑身是泥。
我总要找些理由安抚那个曾经满腔热情对待这个世界，没有做错事却忍受了委屈的小孩，告诉他不要为了几个烂人放弃善良。
06
这一生太过漫长，长到好像昨天的怨憎过两天就能被治愈被掩藏。
但这一生又如此短暂，几十年前的老友旧事，一辈子也无法遗忘。
属于那个时代巷子口的叫卖声，从画面由远传至近处，仿佛是生活路过我们眼前，又离开去往一个所有往事都会聚拢的地方。
那些在我们生命中无法抹去的酸楚记忆，像一把不再锋利的绣刀，轻轻一划，也会在薄薄的一层生命之缎上留下不可复原的褶皱痕迹。
人或许很难地久天长，情总会让人铭心刻骨。电影看完，心中五味杂陈，早已泪流满面。
时间算不算良药，是否真的会消解人情和人性中的隔阂，让我们与耿耿于怀的往事和心的芥蒂达成和解？
最终，我们到底是选择了原谅，还是算了？
— THE END —
☀作者：衷曲无闻，最会安慰人的写作者。著有书籍《这世间没有不可安放的梦想》《梦想不会辜负努力的你》，公众号：衷曲无闻（
ID：zhongquwuwen）。灼见经授权发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