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抟和老子的历史(道家思想与现代生活)(1)

很多人觉得离我们2000多年的东西和我们没有什么关系,实际上我们读所谓的国学,我们是在跟古人的生活经验、智慧进行交流、对话。这次演讲,我主要是介绍道家。道家在先秦时的派别非常多,但主要是指春秋晚期的老子、战国中期的黄老跟庄子学派,黄老在当时可谓是显学中的显学,用蒙文通先生的话说就是“百家争鸣,黄老独盛”,但是,我现在还是讲老庄。这次讲座,我会从《老子》第一章讲起,可能会延伸到第二章,然后对老子的整体思想进行一个概括性的介绍;接下来讲《庄子》第一章“鲲鹏”寓言;最后再讲几个寓言。

《老子》今译

我们先看《老子》第一章第一句话:“道可道,非常道。”假如我们碰到一个希腊人,问他柏拉图、亚里士多德,他都不知道,一直挠头,你会觉得这个人没有文化;假如人家问你孔子、老子,你也这样,那也一样会被认为没有文化。作为一个中国人,不管是研究什么的,到了国外,外国人马上会问你中国文化是什么。如果一言以蔽之,用一个概念来表达中国文化,你会怎么回答?我想,如果是我回答,那就是道文化,中国哲学的最高概念是“道”。汉字是象形文字,你看“道”这个字多么奇妙!人也是动物之一,但是唯有人类,当他一昂首直立开始活动,就给人类的文明写下了一段辉煌的历史。

“道”是什么意思呢?我们一般讲“道”,当然就是从此端走到彼端,走着走着就走出了一条道路,所以,道路引申出法则、规范、方法等意涵,这些意涵老子的书上都有,但是唯有一个意义是老子在第一章就提出来的。所以我常想,《老子》共八十一章,本来很少,只有五千言,如果八十章都丢掉,只剩第一章,我觉得他还是可以称为中国第一个哲学家,因为在他之前没有人提到“天地万物是从哪里来”这个问题。万事万物怎么来的?用哲学的概念来表达就是宇宙本源的问题,比如古希腊第一个哲学家泰勒斯说:“水是万物的本源。”天地的起源、万物的本根是什么?老子认为是“道”。《老子》第一章讲:“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为什么说“无”跟“有”呢?我们看到的这些东西,都是有形的、可以给它名称的;而世界上有很多事物是无形的,但是是实存的,而万物又由它以生。比如我现在正在讲话,突然一个电话来,电话的电波我摸不着也看不见,可是它是实存的。所以,第一章主要是讨论常道是天地万物的本源。

现在我们回到第一句话。“道可道,非常道”,三个不同的“道”,语言符号相同,但是上下文不同,意义也就不同。第一个“道”是现象界,第三个“道”是本体界。一个是谈我们的现实世界、经验世界、现象界;另一个是谈本体界,用张岱年先生的话讲,就是“本根”。

你们看眼前的这个板,请问它的颜色真的是白的吗?还是真的是黑的?然后很光滑吗?你摸上去确实很光滑,但是,如果你用放大镜一照,它却是凹凸不平的,所以你看到的只是表象,或者说是显象。我们人类可以设想科学仪器的精密度可以到达无限,可是有一点,假如这是一个玻璃杯,筷子放下去是弯的,拿起来又是直的,所以感官有时候经过光的折射又会欺骗你。因此,我们要了解哲学所要追求、探讨的显象里面的实在。

再说第一个“道”跟第三个“道”。我们念哲学的总是在注意第三个“道”,即作为一个表象然后探讨它的本根、本体的状况,所以我们常常在“常道”里面转,解释“道”是什么意思。后来,我慢慢注意第一个“道”——我们生存的世界,我们现在是生活在一个地球村,而第二个“道”,我也越来越重视。美国9·11之后,我觉得不同的国家、不同的民族、不同的生活方式要进行对话,对话太重要了!所以,当代哲学一直讨论对话的问题。“可道”就是用语言文字来表述,也就是说,我们要在我们的地球村进行对话。在老子的思维里,第一个“道”蕴含了天道和人道。所谓天道,就是日月星辰的运转、四时的交替,是自然界的规律;而人道则是人间社会建立的规范、秩序。所以,第一个“道”包括天道和人道,是可以用语言文字来表述、探讨、沟通和对话的,特别是当我们把它缩限到一个地球村的时候。对于今日地球之生态环境,我们要平等对话、共同合作,不能搞霸权主义。所以,“道可道”就是我们在地球村要进行对话、沟通,要共同生存发展,共存共荣。

这个“常道”就是本根之道。打一个比方,假如这是一棵树,我们看到树干、枝叶、花朵,这是现象界;树根我们看不见,但是很重要,这是本根。所以,读《老子》,我想,第一句话就跟我们现在的生活有密切的关系。从大的来说,地球村不同的国度、不同的文化、不同的生活方式要进行对话,而且很重要的一点是要进行异质文化的对话,这个对话太少了!最能体现异质文化对话的,我个人认为是庄子。其实严格讲,《论语》已经很不错了,孔子对隐者的不同意见也能含融一个欣赏,但是,从某一个角度来讲,他还是比较同质性的对话。

“常道”也很重要。每当看到竹子,我就想到本根的重要性,第三个“道”有本根意义。郑板桥说:“咬住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仍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东风刮过来,西风刮过去,它因为有坚劲的根,所以能够长固。所以,人生打基础,根很重要。

再回到第一章的“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无”跟“有”其实都形容道体。形容道体的无限性,简称为“无”,但道体是实存的,它不是等于零,不是什么都没有,而且万物都由它以生,这是“有”。

王弼说:“欲言有,不见其形;欲言其无,物由之以生。”但是,《老子》第二章有一句话:“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有无相生……”“有”和“无”是相生的。我在这里要讲的就是辩证思维,关于辩证思维,我要讲三点:一个是对立思维;一个是向对立面转化,即物极必反;另外就是相辅相成。从《易经》开始,乾卦跟坤卦、否卦跟泰卦,既济跟未济都是两两对反,六十四个卦象,非反即负,都是两两相对。老子是史官,他系统地接受了这种思维方式。我们学者很喜欢用马列主义的“矛盾的统一”,但是,中国的两两对反不能用“矛盾”,因为矛盾是相互排斥的,而老子讲的是阴和阳、雌和雄、男和女等等,是两个对反、两个对立,可是又相互蕴含、相互有磁铁一样的吸引力,所以不是相互排斥。《老子》整本书八十一章可以找到八九十个两两对反:曲则全、弯则直、敝则新、少则多……史墨讲“物生有两”,每一个东西都不是单个;张载讲“物无孤立之立”;王船山有一个很有名的命题,叫“物物相异”,这些都是很重要的。

落到现实世界,对立思维可以扩大人的视野,所以我个人一生都反对单边主义、自我中心、天无二日,庄子讲“十日并出”,十个太阳,不只两个太阳,这一点非常重要。

关于“两两对反”,我举几个例子。比如说,如果唱歌只有一种声音,煮菜只有一种味道,那是很单调的,而相对立的思想总是能构成一个耐人寻味的、和谐美妙的意境。刘禹锡有一首诗:“杨柳青青江水平,闻郎江上唱歌声。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这个“晴”是天晴的晴,但也暗喻感情的“情”,这多美啊!你看,无晴和有晴、东边和西边,都是两两相对、两两对立。所以,中国的对反不是矛盾,它是对立统一、相反相成。

这个对立不是一直对立,它是转化的。庄子的《齐物论》有一句话:“物无非彼,物无非是;自彼则不见,自知则知之。故曰:彼出于是,是亦因彼。比是方生之说也,虽然,方生方死,方死方生;方可方不可,方不可方可;因是因非,因非因是。”每一个物象都没有不作为他物的“彼”而存在,没有不作为自己的“此”而存在。所谓“方生方死,方死方生”,这个“生”和“死”是事情的起灭,而价值判断都是相对性的;《老子》第二章的“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也讲价值判断是相对的,所以,老庄对很多价值判断都不把它绝对化。比如说美国就常常搞绝对化,在“我是上帝,你是撒旦”的情况下战争就发生了,其实中东的很多战争是可以避免的。所以,刚刚讲落到现实世界的两两相对这一点,就不能只是站在“此”的角度,也要站在“彼”的角度。

“有无相生”意味着很多事情都有一个变动,但是,老子的变动是“柳暗花明又一村”,老子说“反者道之动”,这句话很重要。这个“反”就是循环往复。冯友兰先生写《中国哲学简史》时,在整个民族、整个国家看不到一点前途的时候就想到了老子的这一句话,就又“柳暗花明又一村”了,也就是说黎明还是会来到,一个多灾多难的民族会有一个向前走、向前迈进的动力。

“祸福相依”,里面有我自己的一个亲身体会。诸位有些可能看过我的《老子今译今注》、《庄子今译今注》,这些书是怎么写成的?那时候我刚被学校解聘,生活陷入窘境,只好这里兼课那里兼课,收入不多,实在很辛苦,怎么办呢?这时金耀基先生推荐我,让我出《今译今注》。他很大胆,因为找了一个年轻人,而且还不是国学的。这是我一生第一次体会到老子的“祸福相依”:如果我不被解聘,我就不会去弄这个《今译今注》。说实话,那时候我还年轻,不太坐得住,但是,他预支了两万块钱给我,够我一年的生活,我就只有写。祸福相依,很多事情是这样的,你在困境的时候说不一定一下子走出来,所以,有时候要有逆反思维。

最后我用几句话概括一下老子的整体思想,主要有几点:首先,我觉得老子,或者说道家基本上都很讲平衡,马王堆出土的帛书《黄帝四经》里面就出现了“平衡”这个词。我们说“平衡”,这点很重要。这次我从上海到杭州,我深深感受到整个中国都像一个工地,然后我看到人心都有一点浮动、骚动、躁动,有的更是盲动。所以,在这种情况之下,老子提出要清静,“清静为天下正”,就是针对浮动、骚动、盲动。“归根曰静”,但“反者道之动”,到底是动的,所以老子也不是完全的静,庄子也说“大化流形”、“无动而不变,无时而不移”,每个东西都是一直在动的。所以,我觉得老子是平衡的,如果用一个命题来表述,那就是:动静相养,有无相生,虚实相含。

比如说虚实相含,老子讲天地像风箱一样,天跟地是虚的,但“虚而不屈,动而愈出”。这一方面讲虚静,一方面讲虚动,动跟静也是要平衡的。《老子》第十五章说:“孰能浊以静之徐清?孰能安以动之徐生?”“孰能安以动之徐生”,动得太厉害了,这时候骚动、浮动;“孰能浊以静之徐清”,就是慢慢地静下来,慢慢地让心灵恢复清明,像水一样,搅动后停下来;但安得太久,一潭死水,“安以动之徐生”,就是一潭死水开始慢慢地动,恢复它的生命力。你们都知道海德格尔,他是20世纪影响最大的一个德国哲学家,他翻译了十章《老子》,但是他不懂中文。他请萧师毅用中文写了一个对联在他书房里,就是“孰能浊以静之徐清,孰能安以动之徐生”。这句话我称之为“动静相养”。所以,老子是很平衡的,动静相养,虚实相含,有无相生。

《庄子》今译

老子跟庄子,我个人觉得他们的基本观念,如道德、有无、动静、虚实,这些跟孔孟是相当不同的。徐复观先生就讲:“孔孟的人性论跟老庄的人性论是先秦人性论的中心思想,孔孟基本上是仁、义、礼,而老庄是虚、静、宁。”这是道家基本上共同的主张,但我要说,道家、老庄最大的不同是什么?最大的不同应该是,老子贵柔或者是无为,而庄子应该是贵“游”。《吕氏春秋》就讲孔子贵仁、老子贵柔、关伊子贵清、子列子贵虚,如果这样,我们说庄子贵游,如果是两个字,我觉得就是“游心”。这个“游”不只是说我们精神、心灵的一种自适自得的状态,不只是精神自由的一种表现,我觉得它更是艺术人格的流露。在这一点上,我觉得“游心”是老子没有谈到的。

其实我更喜欢庄子。“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关于这个寓言我主要想讲两点:第一,他突破了一个封闭的世界,打开了一个无限的宇宙;第二,人生是一个动态的历程。当然,我还有其他的要来解读的。

这里有几个概念、几个词字需要特别注意,比如说“大”,比如说“化”。整个中国哲学,不只是庄子,“化”这个概念是非常重要的。《老子》只出现“自化”,比较倾向于政治教化,但是庄子的“化”是万物在不停地运转、变动,所谓“大化流形”。所以,如何要观察变化,要参与变化,要顺应变化,要安于所化,这都是庄子在谈的。但是,庄子为什么要描写鲲是这么巨大?“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鹏也是,“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因为我们一般人生活在现实世界,都被物质形象所羁束住,我们生活的世界,其实是非常人工的。这个寓言后面还有一段话,讲大鹏起飞时,“天之苍苍,其正色邪?其远而无所至极邪?其视下也,亦若是则已矣。”这就是庄子借变形的鲲鹏要突破物质形象的羁束。

我们不知不觉地以为我们都市人很现代,其实坦白讲,都市人是目光如豆、视野短浅、心胸狭隘,自以为现代,其实很可怜,被物质形象拘束住。《秋水篇》中,河神到了海,跟海神对话,透过海神感受“望洋兴叹”、“见笑于大方之家”。庄子借海神讲:“井蛙不可以语于海者,拘于虚也;夏虫不可以语于冰者,笃于时也;曲士不可以语于道者,束于教也。”就是说,空间的锁闭、时间的界限与礼教的束缚使你的思想不能开阔,你的精神始终是一种封闭状态。整个《逍遥游》一开头写“大”,后面讲“大而无用”,“大”应当是“一篇之纲”。

小麻雀茅塞不通,是封闭的心理,庄子借变形鲲鹏的“形之巨大”衬托出心的宽广,其实,他主要是描写大心。心很重要,因为古人认为思想的功能跟精神的作用都是从心出发的,所以,心的概念非常重要。有的人就是被很多观念束缚住了,庄子就是要运用丰富的想象力突破这样一种观念的囚牢。如果把哲学分成概念哲学和想象哲学的话,那亚里士多德是概念哲学,柏拉图是想象哲学;老子是概念哲学,庄子是想象哲学。所以鲲鹏寓言就是运用一种丰富的想象力,突破物质形象的封锁,打开一个封闭的世界,让你的精神可以在一个广阔的、没有限制的空间里纵横驰骋。

“任公子钓大鱼”的故事,可以用来说明一个人的心胸应该要宽广。我个人读《庄子》最大的受用,就是改变了以前的“小心眼”,心胸变得宽广。任公子用五十头牛作饵,蹲在会稽山上,投竿东海,旦旦而钓。突然一条大鱼吞下了诱饵,那激起的波浪跟泰山一样高,海水震荡。任公子钓到这条鱼之后,把它制成腊肉,自浙江以东到苍梧以北,人人吃个饱!所以,他说,在一个小水沟用小蚯蚓钓小虾米,“其于大达亦远矣”。

希望各位记住庄子,做人做事要有一种大的气派!年轻人要有气派、气概、气势,不要连气息都没有。但是,做大事,在起飞之前,要像鲲一样,在海底深息厚养,“且夫水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舟也无力……风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翼也无力”;要像《易经》乾卦第一个爻,要“潜龙勿用”;要像老子讲的“九层之台起于累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要有耐心,一步一步,做什么事情都要这样。尼采讲“精神三变”,首先要有骆驼精神,忍辱负重,再大的压力也得承受着奔向荒漠。然后,在荒漠里慢慢变成狮子的精神,但是狮子是一个破坏的力量,它要转化成婴儿的精神,标志着一个新价值的开始。所以,尼采讲,人是由禽兽到超人的一条绳索,一条凌驾于深渊之上的绳索,一个危险的途程,一个危险的回顾,一个危险的震荡与停驻。人的伟大之处就在于他是一个桥梁,而不是一个目的,所以,人生是一个过程。存在主义讲,人是一个朝向未来、不断进展的一个历程,人的可爱之处在于他是过渡者,所以,人生就是一个动态的历程。

我突然由尼采发现了庄子,“夫大块载我以形,劳我以生,佚我以老,息我以死。故善吾生者,乃所以善吾死也”,你的死有没有价值,要看你的生来肯定。我这里讲到庄子跟超人,请各位不要误解,超人不是踩在别人肩膀上。尼采讲超人有两个很重要的意义,一个是大地的意义,他肯定人间世,不同于基督教的彼岸的世界,否定此岸;另外,每个人都有他的潜力、驱动力,要不停地发挥。所以,刚刚我们讲到“化而为鸟”,为什么说是一个动态的历程?化,深息厚养之后,你在慢慢地变化你的气质;然后“怒而飞”,奋力而飞,不停地发挥主观的能动性。这个“飞”很重要!尼采和庄子都在讲飞翔,代表着一种精神的上扬。你看看《易经》六个“爻”,往往到了第三个爻、第六个爻都是高亢,要小心谨慎。但是,庄子不受这个篱笆的束缚,他要冲破这个围墙,一直上扬,这就是庄子跟尼采颇有相似的地方。最后,“海运则将徙于南冥”,海风动,六月风,你要掌握时机,掌握“时”,趁势而起。

两个寓言:“材与不材”与“鲁侯养鸟”

《庄子·人间世》有一个寓言,有一个木匠带着几个徒弟去齐国,看到一棵很大很大的栎社树,有多大?树身比山高出十余丈才分出树杈,树之大可以遮蔽几千头牛。观看这树的人很多,可是这个木匠看都不看一眼,他的弟子追过去问:“老师,你为什么瞧都不瞧一眼?”木匠回答说:“这是棵木质松散的无用之木,因为它没有用处,所以才能长这么大。”到了《山木篇》,庄子带他的学生去看朋友,看到一棵很大的树,一个木匠躺旁边睡觉,庄子说:“此木以不材得终其天年。”到了故人家,主人看到庄子来了,让儿子杀鹅款待,儿子问:“有两只鹅,一只会叫,一只不会叫,杀哪只呢?”主人说:“把不会叫的杀了。”第二天,庄子的弟子问:“师父,昨天山中之木以不材终其天年,今天主人家的鹅却以不材死,怎么回事?”庄子也被问住了,只好笑说:“周将处乎材与不材之间。”这个回答等于是中道路线,似是而非,好像是对,但也不妥当。然而庄子下面讲的话真精彩!“一龙一蛇,与时俱化,一上一下,以和为量。”“一龙一蛇”,龙跟蛇,一显一隐,“一上一下”就是一进一退,“与时俱化”,掌握“时”很重要,“以和为量”,“量”是一个准则,和谐最重要。外国老是说“中国威胁论”,我说儒释道都是讲和谐。其实,第一个“道”就是和谐,就是秩序,就是建立一个公共的和谐秩序。所以,“时”跟“和”非常重要。

另一个是鲁侯养鸟。鲁国有一个诸侯,看到一只奇怪的鸟来了,给它喝美酒,给它放音乐,结果它不敢吃一块肉,不敢喝一口酒,忧悲眩视,三天就死了。“此以己养养鸟,非以鸟养养鸟”。所以,有时候你是好意,但是也造成了鸟的死亡,这个寓意就很深刻了,诸位可以自己去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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