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笔者写马超,说罗贯中颠倒了马腾被杀和马超造反的时间顺序和因果关系,结果有一个人在评论区反驳:颠倒黑白的是蜀汉叛徒陈寿,罗贯中是拨乱反正。
对于这样的评论,没有一位读者去反驳——不是没话可说,而是不想对牛弹琴,他都不管三七二十一了,你还跟他讲八八六十四,那岂不是自寻烦恼?
三国史料不止《三国志》一本,裴松之为此书做注时,旁征博引,用《典略》、《益州耆旧传》、《魏略》、《华阳国志》的记载,丰满了马超的形象,尤其是三位三国人物对马超的评价,更是句句诛心,道出了刘备不敢重用马超的根本原因:“仁者必有勇,勇者不必有仁。”
古文的“不必”是“不一定”的意思,勇者不一定仁义,这句话出自《论语·宪问篇》,在这一篇中,孔子还提出了一个被很多人误解的名言:“幼而不孙(逊)弟,长而无述焉,老而不死,是为贼!”
孔子这句话是用来骂岔开腿坐着的原壤:“你小时候不谦恭不敬兄长,长大了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老了还不死掉,真是个害人的家伙。”
老而不死,和是为贼,中间要断句,连起来说就会引发误解。孔子不但骂原壤,而且还动手了:“以杖叩其胫(用手杖砸他的小腿)”。
熟悉春秋战国乃至秦汉服饰的读者都知道孔子被气得连打带骂的原因:当时人们的裤子,跟现在未满周岁的孩子穿的一样,岔开腿坐着,那是很失礼的事情。
如果马超生在孔子的年代,估计也是要挨手杖的,因为马超不但不念兄弟情义,而且连老爹的死活也不管:“(建安)十六年秋九月庚戌,曹操与韩遂、马超战于渭南,遂等大败,关西平。十七年夏五月癸未,诛卫尉马腾,夷三族。《后汉书·卷九 孝献帝纪》”
《后汉书》可不是陈寿写的,那里面明明写着,是马超当年九月反叛失败,第二年五月马腾才被灭三族——如果马超赢了,马腾或许还有一些利用价值,但是马超这个极端利己主义者疑心过重,被贾诩献计曹操抹书离间:“公又与遂书,多所点窜,如遂改定者;超等愈疑遂。公乃与克日会战,先以轻兵挑之,战良久,乃纵虎骑夹击,大破之,斩成宜、李堪等。遂、超等走凉州,杨秋奔安定,关中平。”
马超跟韩遂的关系,一开始是相当亲密的,马超对韩遂说的话,就是吕布听了也会自愧不如:“今超弃父,以将军为父,将军亦当弃子,以超为子。”
正因为马超宁舍兄弟也不舍兵权,所以张鲁的谋士对他很是厌恶和不屑:“有人若此不爱其亲,焉能爱人?《典略》”
张鲁谋士如此鄙薄马超,是因为马超又差点把张鲁当父亲——岳父。
马超除了差点又给张鲁当“半子”,还跟益州刘璋联络过,结果因为信用分不足,又被拒绝了,第二句对马超的诛心评价,出自蜀郡太守、益州治中从事王商:“超勇而不仁,见得不思义,不可以为唇齿。今之益部,士美民丰,宝物所出,斯乃狡夫所欲倾覆,超等所以西望也。若引而近之,则由养虎,将自遗患矣。”
王商的反对,刘璋深以为然,于是就拒绝了马超伸过来的橄榄枝。从这件事来看,刘璋为人处世也不是一塌糊涂,读者诸君都可以想见:如果刘璋和马超联合,其下场会比韩遂好吗?
“不爱其亲,焉能爱人”、“勇而不仁,见得不思义”,这两句评语用在谁身上,都不能算作好人,这两句评语的还真不是出自马超的敌对阵营,咱们要说的第三句话,就更狠了——这句话出自一位八十岁老夫人之口:“汝背父之逆子,杀君之桀贼,天地岂久容汝,而不早死,敢以面目视人乎!”
当面给出马超如此评价的,是姜叙的母亲,马超连自己的父亲都不放过,自然也不会放过当面斥责自己的敌人,至于这“敌人”是男是女、多大年纪,他都不在乎:“超怒,杀之。”
马超在背弃了亲父马腾、假父韩遂、半父张鲁之后,刘备收留了他也不敢重用。
在三国史料中,马超并没有跟张飞大战葭萌关,而是主动投降刘备,刘备在派督邮李恢接受马超投降之后,马上对马超的部队进行了整编:“进退狼狈,乃奔汉中依张鲁。鲁不足与计事,内怀於邑,闻先主围刘璋於成都,密书请降。备闻超至,乃使人止超,而潜以兵资之。超到,令引军屯城北,超至未一旬而成都溃。《典略》”
马超到达成都前线的时候,所带领的已经不全是他的本部人马了。刘备给马超增兵,有英雄或枭雄度量的读者诸君,当然会明白其中深意:这就叫掺沙子。
马超临死的时候,才终于明白,自己为了成就霸业而抛弃了一切,最后还是两手攥空拳,他追悔莫及,给刘备上遗表:“臣门宗二百余口,为孟德所诛略尽,惟有从弟岱,当为微宗血食之继,深讬陛下,余无复言。”
马超遗书中称曹操为“孟德”而非“曹贼”(古人称字而不呼名,是一种尊敬),这就叫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马超终于明白自己宗族二百多口人之所以被曹操斩尽杀绝,主要责任还是在他自己,所以他临终前有万语千言,却无法开口——章武二年(222年),马超郁郁而终,时年四十七岁。
本文引用的史料,绝大多数不是出自《三国志》,其真实性不必质疑,但是马超当年的所作所为,似乎也有不得已的苦衷,所以最后还是要请教读者诸君:如果马超听从调遣入朝为官,马腾还会被曹操斩杀吗?如果马超加入曹操阵营,其地位能否超越五子良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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