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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带对象回家完结(爸爸带了个花枝招展)

父亲带对象回家完结

知乎作者:一杯文学烧酒

1

爸爸带了个女人回来,身材高挑,打扮招摇。

我心里暗骂,妈妈只是阑尾炎住院,爸爸就迫不及待地把年轻情人带回家,不知廉耻。

爸爸帮她拿进大包小包的行李,又向我介绍:

「这是你林伯伯的……呃……孩子,来我们借住一段时间。你叫她……又其姐………」

爸爸与她交换了下眼神,她微微颔首,示意他可以继续:

「对,你叫她又其姐姐就行。」

鬼鬼祟祟,犹犹豫豫,一看就是在扯谎。

她笑靥如花,声音有些低沉,却让人如沐春风:

「念念,你好。」

虽然但是,她长得是真好看啊。

2

林又其到我家半月有余,几乎每天窝在房间足不出户。

我在市内读大学,能十分钟步行到校,因此不住寝,又时常回家吃饭,本来还担心同在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没想她根本不出门。

原计划和小三斗智斗勇,灭其威风,结果却这么平静,有点没意思。

我拨通了妈妈的电话,打算直接向她揭露爸爸的恶行。

「啊,妈妈,我是念念,手术顺利吗?」

电话那端,妈妈语气轻快,显然心情甚好:

「是囡囡呀,妈妈手术很顺利,你放心。」

「那什么时候能出院?我真的不用去看你吗?」

「千万别!这里有你外婆,妈妈还要再观察一段时间,大概两周后回来。」

「还要这么久吗……」

我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开口:

「妈妈,其实有件事……」

「四号床准备换药。」

「囡囡,护士来了,我先挂啦。」

话音刚落,电话就被挂断了。

我叹了口气,想着妈妈术后未愈,自己也不愿让她伤神。

如此看来,为了预防原配打小三的狗血桥段上演,为了维护这个家的和平与体面,两周内赶走小三的任务就落在我肩头了!

3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随后两周,各科老师接连布置了数篇论文,全员划水摆烂的小组作业又变成了我的个人作业。

接连多天,我夜夜忙活到凌晨两三点,根本无暇他顾。

未待我行动,林又其敲响了我的房门,主动示好:

「念念吃夜宵吗?」

我在脑内盘算着,如果她是好心,就说难吃,如果暗中下料,就说她要毒害我。总之,这是个让她无法称心如意,见我绝非善类的好机会。

「吃!我想吃麻辣小龙虾。」

林又其真自己做了桌龙虾,色香味俱全,去头掐尾,剔掉虾线,一看就下了大功夫。

我这边吃的好似猪八戒食人参果,她在那边帮我剥壳。

这小龙虾辣得是真带劲啊。家里阿姨做菜也好吃,但以健康为首,又迎合父母喜好,味道非常清淡。

待到饭饱喝足,原本的计划也早被我抛到九霄之外。

回到房间,我才惊觉,敢情自己这是被她一顿夜宵给收买了!

俗话说,抓住男人的胃就抓住了男人的心,这就是她的手段吗?

哇,这女人真是不得了,掌握了最质朴也最实际的掠男技巧。

4

依靠林又其的麻辣夜宵续命,我熬过了痛苦的两周。

两周的辛辣不但烧没了我的火气,并且让我拾起了助人情节。

今天晚上吃的是烧烤。

这是林又其好几天就开始准备,不是直接选用速冻食品,而是买来新鲜食材,再提前腌制,并按照我的忌口与喜好,做出来的一顿夜宵。

饱到猪瘾渐退,我也想起了正事。

林又其见我不吃,定定地看着她:

「怎么了?」

她抽出张纸巾,帮我擦嘴。

我酝酿了一会儿,开了口:

「你……缺钱吗?还是生活上有什么难处?」

她微微歪头,表示不解,但还是认真回答:

「我不缺钱。」

我换了个方向,还措了下词:

「那你……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吗?」

她似乎意会了,低头轻笑:

「算是吧。」

我三观尽碎。

原以为是那些男的,人至中年,有几个臭钱,就喜欢招惹自己三辈子都配不上的年轻小姑娘,没想到,竟然也有美女真情实感喜欢老男人。

可面对家事,“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不是我摆烂的理由,我也只能硬着头皮,想个法子,度己度人。

5

冥思苦想不出妙计,这天下班,爸爸一脸严肃,表示与我有事要谈。

终于来了,父女坦白局。

爸爸一脸悔恨不已:

「念念啊,这件事瞒了这么久,爸爸也觉得对不住你。」

呵,你也知道啊,还算有点良知。

「但这事啊,主要也怨你妈。」

你个臭男人,这也能给妈妈泼脏水!

我哼了一声,劲没用对,像在撒娇,但还好,我气势够足:

「所以,你和林又其就是那种关系吧?」

爸爸开始装傻充愣,好似摸不着头脑:

「不是,我是说你妈。」

「这和妈妈有什么关系!」

一山更比一山高,爸爸嗓门比我大太多:

「你妈,不是阑尾炎,她是去做痔疮手术了。」

我愣住了。

「她在女儿面前有包袱,一开始就让我们瞒着你。」

「所以妈妈这么多天还没回来,是因为……」

「她不想微创,做的是传统的外剥内扎,手术完每天要趴着换药,觉得在家不方便,也不想让你看见,出院后就在附近租了个酒店,打算等痊愈后再回来。」

我彻底石化了,嘴里念念有词:

「你和林又其……」

爸爸叹了口气:

「又其是有点怪,平时见面,如果你愿意叫她姐姐,就再好不过了。」

此时,我的脑海中闪过无数段豪门狗血剧情。随后,一个大胆却可信的猜测占据大脑:

林又其,她难道是爸爸的私生女?

6

妈妈痔疮手术未归,我也在厕所遭大难。

经过一番缠斗,终于顺利清肠后的我起身冲水,转头便望见了马桶里的一滩血。

被百度科普吓得不轻,又浏览了几段医患间的线上问诊。

带着三分恐惧,三分犹豫,以及四分惜命,我在肛肠科清一色男医生中,选了个面容和蔼的副主任医生,预约了第二天的门诊。

隔天就医时,我简单说明了自己的便血情况,医生把我带到里面,让我脱裤子屈膝侧躺,又找了个护士姐姐旁观。

指检时,医生让我放松,恍惚间有种大便失禁的错觉。

「有点内痔,问题不大。」

医生一边帮我开药,一边嘱咐:

「上厕所不要玩手机,多吃蔬果多喝水,忌辛辣。没事多提肛。」

「提肛?」

「就是用力夹屁股。」

医生把打印出的单子递给我:

「去挂号的机器付钱,一楼取药。」

我懵懵地点头接过,医生一顿操作猛如虎,进去出来不超过十分钟,没想到这么快就结束了。

唯一的实感,大概是屁股残留的略微不适。

7

临睡前,我洗个澡,按照医嘱,我剥开了药剂,并查看说明。

接下来,我需要把这细子弹头大小的栓剂,塞进自己的肛门。

呃,这真的是可以塞进去的吗?

我又细想,依据常理,大便要比栓剂粗很多,那么理当是可行的。

为了防止被擦伤,我又在栓剂表面涂了层软膏。

万事俱备,我却过不了心里那道坎,跟被石化了一样怎么都无法把栓往里怼。

阿姨已经回家,妈妈住在酒店,爸爸要上夜班,家里只有我和林又其,这一现状,我十分清楚。

找她帮忙,无疑是下下策。

要不等明天再去趟医院,让医生帮我塞吧,我安慰自己。

起身的瞬间,我感到一阵眩晕,闪过的不是似有若无的黑,而是这两天马桶里恍如凶杀案现场的惨状。

我犹豫不决之际,林又其的身影飘过,她正好路过厕所门口。

「林又……」

完蛋,我竟然出声叫住了她。

她显然听见了,站在门口问道:

「你叫我吗?」

我在脑内快速盘算:

若非她这个始作俑者接连两周向我投喂麻辣夜宵,我也不至于沦落至此。

再加上目前看来,她极有可能是我同父异母的姐姐。

更何况,这个屁股在今天已经被两个人观察过,也不多这第三个。

「你会塞肛泰栓吗?」

8

第一次见到林又其的我,势必死也无法想象这个画面:

林又其右手带着塑胶手套,在栓剂上抹好软膏。

「念念,你需要再抬高一点。」

我抬高了一点,开始后悔自己的决定:

林又其听到我的请求后,起初很是犹豫。

我有些委屈,慷慨激昂地表示自己被男医生指检后早已看淡一切,毫无畏惧,唯一不想的就是明天拉屎如去死。

我声泪俱下,越演越过,她有些为难,但还是答应了。

她又思考了一会儿:

「可能得撅起来。」

我一愣,这是什么羞耻Play。

万蚁噬心般浑身不自在。

「或者我去搬一把能坐的椅子,你趴在我腿上。」

更羞耻了。

我脑子里浮现出那种误点进入的黄色网页,并开始自动播放打屁股体位,又回想起自己小时候打屁股针的样子。

对了,小孩子打屁股针是趴在妈妈的腿上,成年人不就是撅着屁股挨一针嘛。

我赶忙拒绝,并表示:

「没事,我能撅。」

语言系统失禁都说不出来这没过大脑的蠢话。

9

塞进去了,竟然塞进去了,真的塞进去了。

林又其关怀地问我:

「感觉难受吗?」

我如实回答:

「凉飕飕的,好像一用劲就会掉出来。」

林又其摘掉手套,又帮我收拾摊地乱七八糟的药剂:

「应该不会掉出来,塞的挺里面的。」

我站起身来,有些手足无措,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只穿着睡衣,立马多少护着点胸部,以防凸点尴尬。

她并未看我,只是主动提议:

「明天还需要帮忙吗?」

这也不是个能打肿脸充胖子的时候:

「明天你教教我吧,我学会后,也就不用麻烦你啦。」

她心领神会:

「好啊。」

10

第二天塞栓剂,林又其是教了我,我也自己上手了。

但却无一例外的以失败告终。

其中,由于紧张手滑掉了三支,而塞一半从屁股弹出的那支最数尴尬。

只剩最后一支时,我心如死灰,她了然于心。

相较昨天,我放松了许多,整个过程也没太多曲折,得以顺利结束。

接下来的日子,随着痔疮缓慢恢复,我和林又其的感情也迅速升温。

通过塞药建立的革命友谊秘而不宣,且格外坚固。

带着直白的讨好与亲近,也如爸爸所愿,我开始叫她“姐姐”。

11

林又其的房间内部,我曾瞥见过,像极了《西游记》里的蜘蛛精老巢,暗得不见天日。

现在,我正站在里面,和印象中不同,这里满室华服,恍如热带雨林。

她简单收拾了下,为我腾出个落座的地方:

「不好意思啊,有点乱。」

我环顾四周,惊讶地合不上嘴,这里简直是电影中才会出现的场景。

「姐姐你难道是服装设计师?」

她有些无奈地笑着摇头,其中似乎掩藏着几分不易被察觉的苦涩:

「只是业余爱好。」

不明觉厉,我无意识地竖起拇指,感觉有点滑稽,又指向她身上穿着的长裙。

裙子的剪裁与版式都分外讲究,颇具意式风情。

「所以你的衣服都是自己做的吗?」

「不全是,我现在穿的就是商店买的成衣。」

「做衣服,是因为喜欢吗?」

「算是其中一个理由,更主要的是,我很难买到称心的衣服,长期消费高定也不现实。」

这个人莫非不仅不缺钱,而且超级有钱?

我灵光一现,握住她的双手,她显然被吓到了:

「下个月我的生日会,到时候穿的衣服可以拜托你吗?」

这是个唐突的请求,但她没有拒绝:

「我收费很高的。」

我点头如捣蒜:

「我会付钱的!」

她摸摸我的头:

「如果是给念念的,我不收钱。」

12

制衣的第一步,无疑是量体。

林又其拿出卷尺,动作十分熟稔,有条不紊地测量尺寸、记录数据。

我的身体很安分,听话地由她摆弄,但我的视线不然。

她漂亮的天鹅颈,修长的手指,高挺的鼻梁,以及略微上挑的眼尾,在我眼前闯入又划过。

我轻轻嗅了嗅她散发出的好闻味道,像是某种木调香,却捉摸不清:

「你用的是什么香水呀?味道好特别。」

她语气淡淡的,带着一点犹疑与试探:

「我用的是男香。」

怪不得在她身上,隐约能品啧出一种性别朦胧的气质。

「好成熟啊……」

我感叹出声,继而补充道:

「真的很适合你!」

林又其,她是成熟的大人啊。

13

林又其为我做的第一件衣服,并不是生日礼服,而是角色cos服。

cos的是漫画《电锯人》中,我最喜欢的角色,东山小红。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

市里有个大型漫展,我很早就打算要去,却苦于无人相伴。相应地,我也有件写在愿望清单的事,即一直想尝试,却从没能鼓起勇气付诸实际的cosplay。

闻此,林又其不仅表示可以陪我去漫展,而且为了不让我尴尬,自己也可以出cos,我立马向她推荐了自己最喜欢的女同角色,光熙。

原本我是预计网购cos服,再联系个妆娘,当天出妆发。

但林又其说自己可以一并负责服饰与妆发,就这样一人承包了所有前期的准备工作。

小小红和光熙的服化并不复杂,林又其的制衣亦早于漫展完工了。

cos服往往只穿一次,有着“快消品”的性质,比起舒适更追求形似。

而林又其的成品,在颇具质感的同时,与穿衣者的个人风格相当熨帖。

我慨叹不已,这就是传说中的量身定制吗。

因为cos的缘故,我们也一起看了遍原作。

期间,我好奇地问起她有什么喜欢的漫画,她的回答出乎意料:

「《天堂之吻》?」

「敢问您今年贵庚?」

「二十五。」

我惊讶不已:

「我还以为你至少二十七八。」

她苦笑道:

「我这么显老吗?」

「因为很成熟啊。」

不像我,都二字打头了,还把自己当小孩。

14

漫展当天,人山人海。

累成狗的我摊在休息区的公共长椅上,漫展里只有这么一片能坐的地方,甚至没有靠背。

「姐姐,你真的太受欢迎了。」

我托着下巴,自顾自地嘟囔:

「合理怀疑漫展里的女同都来找你合照了。」

林又其比我更累,却未显露疲态,只是看起来不似来时那么精神。

她用有些乏困的声音在我耳畔低语:

「可以让我靠一会儿吗?」

见我没有拒绝,她单手环住我的脖颈,将下巴轻抵于右肩,并未施加多少重量。

我心如擂鼓,却不敢轻举妄动。

大概五分钟后,我稍微移动了下头部。

「很沉吗?」

「不是,我会不会硌着你?」

一个cos“渚薰”的小姐姐捕捉到了这一幕:

「小小红和光熙大人。未曾设想的cp,竟然磕到了!」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赶到我们面前,举起相机示意:

「可以拍照吗?」

我照例识趣地走开,却被及时制止:

「我想拍的是你们俩的合照。」

林又其随之问道:

「拍完可以发我一份吗?」

小姐姐灿然一笑:

「当然可以。原片和修图都要吗?」

她补充解释道:

「原图拍完就可以发给你们,修图的话,大概两三天能出。」

虽然开口要照片的是林又其,但是小姐姐面朝着我,主动提议:

「那我和小小红加个微信吧。」

15

当天晚上,妈妈回家了。

一见面,妈妈就给我了个大大的拥抱,眼角还挂着几滴泪以表思念。

面对林又其,她也礼貌性地拥抱了她。

我倒吸一口气。这就是成年人的大度与游刃有余吗?

彼时,爸爸大手一挥,提议去外面吃饭。

我猜测,人也齐了,接下来大概就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借着聚餐的由头,把“私生女”相关的事情说明白。

我们来的是高档的素菜馆,吃的可谓寺庙的素斋宴。

看着清汤寡水的一桌子菜,我略有不满:

「这都出来了,怎么还吃的这么清淡。」

妈妈理直气壮地说道:

「就因为这么吃,才没三高啊。」

爸爸在一旁搭腔:

「妈妈小病初愈,我们吃得健康些。」

林又其见状,对我耳语:

「如果你不喜欢,回去后我可以再做你想吃的。」

都这时候了还在为我考虑,我有些气恼:

「你可是客人诶,而且我担心的是这没食欲的菜,你会不会觉得勉强。」

爸爸看着我气鼓鼓的样子:

「你们两个小朋友在嘀嘀咕咕些什么。」

我佯装愤怒:

「我说这菜还没又其姐姐做的好。」

妈妈又惊又喜:

「又其还会做菜吗,这么厉害呀。」

我骄傲地仿佛这是对自己的夸奖:

「又其姐姐做菜可好吃了,做辣更是一绝。」

这让妈妈吓得直摇头:

「辣……还是算了。」

16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我象征性地吃了几筷子,仍不见爸妈有说明情况的打算。

只见两人旁若无人,一如既往地上演着伉俪情深的戏码,看来一个多月没见,着实把他俩憋得慌。

爸爸越说越带劲:

「老婆啊,白手起家那段日子,若非你全力支持,我哪能有今天啊。」

妈妈也泪眼婆娑:

「钱财不过身外之物,你能从一而终,恪守夫道,才是最令我欣慰的。」

爸爸感动不已:

「活到这个岁数,见过太多婚姻破碎,妻离子散的家庭悲剧,每次都不由得感叹,像我们这样数十年如一日地忠诚彼此,是真难能可贵……」

我握住了林又其的手,觉得自己像个替天行道的正义使者,还带着些复仇战士的狠劲与戾气:

「爸爸,你真的问心无愧,敢对天发誓没做过对不起妈妈的事情吗?」

爸爸喝了点酒,一激动脸更显红:

「你这孩子又是在演哪出戏?」

我不想再打哑谜:

「又其姐姐,难道不是你和别人的私生女吗?」

闻此,全场寂静了两秒有余,似乎在消化我所说的话。

短暂的噤声后,爸爸像是憋不住一般捧腹大笑,连林又其都轻笑出声。

妈妈更是笑得喘不过气:

「囡囡,你这……小脑瓜子里天天在想些什么呢?」

17

万万没想到,初见林又其时,爸爸所言竟然句句属实。

林又其确实是林伯伯的孩子,囿于爸爸蛛网般的人际关系,直到现在,我也理不清究竟是哪个“伯伯”。

至于当晚的社死画面,我实在不想继续回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件事发生在家人面前。

一直以来,在父母心里,我就是个傻不拉几的小屁孩。

经此一夜,在“小孩”的标签上,或许还会被加上“想象力旺盛”“小说中毒”“脑回路清奇”等前缀。

意料之外的是林又其的反应,我怕极了被她视作傻子。

当时,她反握住我主动伸出的手,事后,又一个劲地感叹我的行径“过于可爱”。

这彻底超出了我的理解范围。

傻也有傻的好处,“真相大白”后,我和林又其并无半分疏远,彼此间依然默认着我对她的“姐姐”称呼,尽管她并非我的姐姐。

18

隔天,漫展上为我们拍照的小姐姐向我发送了一溜图片。

那P图技术堪称鬼斧神工,光秃秃的合照不仅被P出了原作风格,并且氛围拉满,像是大制作的电影海报。

我凭借毕生所学,穷尽溢美之词,才稍微平复了图片带来的视觉冲击。

小姐姐说她在屏幕前笑得半死,称自己被夸的要折寿了。

我们嘻嘻哈哈了一阵,我顺势问了当时遗留的困惑:

「你为什么不直接加光熙呢?」

「光熙大人不是你的男朋友吗?这会让你不安吧。」

我完全摸不着头脑:

「诶?」

小姐姐也懵,见状恍然大悟道:

「哦哦哦,你们不是情侣啊。」

我连忙否认:

「不是呀,她算是我姐姐。但你为什么会觉得她是男生呢?」

小姐姐坦言:

「就直觉?」

她带着歉意:

「实在不好意思啊,遇到过太多伪娘,我可能下意识地先入为主了。」

听她这么说,我没再深究,更没放在心上,只当闹了个乌龙。

一和小姐姐闲聊完,我就把照片转发给林又其,又蹦蹦跳跳地去找她了。

19

距离生日愈来愈近,礼服也大致完工,接下来就是微调。

这个阶段需要不断上身试穿,将各处细节调整至最适。

顺理成章地,在这段需要频繁见面的日子里,我经常呆在林又其的房间,和她东扯西唠。

「姐姐你之前是干什么的?」

「互联网公司的市场总监。」

「那不是很好的职业吗?为什么要辞职呢?」

「受雇于人的工作,往往没什么乐趣可言。」

她语气淡淡的,好像事不关己:

「私自辞退工作让我父亲很气恼,就把我扫地出门了。」

「但他也是嘴硬心软,暗地里又拜托了叔叔,让我来你家借住一段时间。」

这就是一切的起因。

我想起与拍照小姐姐的对话:

「你有男朋友吗?」

「现在没有。」

她没有隐瞒的打算:

「男性和女性,我都交往过。」

像是看穿了我的想法:

「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奇。」

我不假思索地回答:

「因为我发现,我一点都不了解你。」

我没告诉她,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驱使我这么做的更重要处在于,我觉得一切会像小说的固有套路那般:谜题解开,故事落幕。

自深深处,我似乎能预感到,她大概快要离开了。

另一边,我又为自己的牵强附会愤懑不已。

偌大的一个家,怎么就容不下第四个人?

而面对我的回答,林又其却少见地流露出了迷茫:

「或许,我也不了解自己。」

20

从小到大,我的生日都由妈妈一手操办,此次自然不例外,这大概也是她赶在这个时间点回来的原因之一。

在所有事项中,只有“来客名单”是全权交于我的。

这不是什么正式宴会,来的一直都是我的同龄人。

和去年一样,我邀请了尚有联系的朋友,出于礼貌,也邀请了一些有所往来的大学同学。

生日会一如既往地在家举办,唱完祝歌,吹完蜡烛,走完流程,对寿星的礼节到位后,林又其所在处又被人群围堵地水泄不通。

她总是这样,身处于人群中,又好像游离于人群外。能够游刃有余地待人接物,又能够不失礼貌地抽身离去。

往往这种时候,我会油然而生出一种强烈的虚无与失落。

几个较为亲密的朋友也是今天才知道林又其的存在,她们围坐在我身旁,对我打趣:

「金屋藏娇?」

「就爸爸朋友的孩子,在我家借住一段时间。」

「没发生点什么?」

「我不是同性恋啊。」

「你又没谈过,不好说的。」

我觉得心烦,浅喝几口摆在桌上鸡尾酒,以往的喝酒经历,大概只有小时候爸爸拿筷头蘸点让我尝个味。

这成熟大人的味道,顿时让我的脸皱的像个饺子:

「我不会喝醉吧。」

朋友表示绝无可能:

「这可是低度酒。」

我和她们继续聊天,心里堵得慌,又不想表现出自己的闷闷不乐,就这样拧巴着,直到宴会结束。

人来时的有多喧闹,人走时就有多寂寥,只留下亟需清理的一片狼藉。

林又其在帮阿姨一起整理,面对阿姨数次婉拒,她表示不过举手之劳。

我摊在沙发上,感觉脑袋晕晕的。

林又其过来收拾茶几上的酒水时,我拉了拉她的衣角,又拍了拍身旁的空位,示意她坐下。

林又其照做,看着我不太清醒的样子,她柔声问道:

「怎么了?」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没等她回答,我兀自追问着:

「你是不是对所有人都很好?我只是其中一个?」

负面情绪变成了咄咄逼人的话语输出:

「性格使然?还是寄人篱下?」

她缓缓开口,很是谨慎:

「因为,我喜欢你……像个傻白甜。」

我欲哭无泪:

「这不是贬义词吗?」

她解释道: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人言不由衷、貌合神离,而你坦率、纯粹,一眼便知心里在想什么,太好懂了,就像小说女主,把一切都明明白白地摊在纸上。」

我不放弃地继续追问:

「只要是坦率的人,你都喜欢吗?」

她无奈地摇头:

「因为,是你啊。」

21

还没来得及找林又其厘清那晚的事。

以往一年只和我谈心两次的爸爸叫住了我,表示有话要说。

又来了,父女坦白局。

爸爸开门见山道:

「你喜欢又其吧。」

我吓得一激灵:

「你怎么知道的?」

「承认啦?就你们那你来我往的小把戏,都是我和你妈玩剩下的。」

我低头叹气:

「说实话,到底喜不喜欢,我也不清楚。」

爸爸意味深长地前倾:

「这很正常啊,我女儿单身至今,从不知爱情为何物。不过,爸爸想说的是,你们都是成年人了,况且这段感情吧,有点特殊,所以呢,希望你们能够慎重对待。」

我带着两分犹疑,三分震惊,以及五分感动:

「爸爸,我没想到你这么开放。」

他又不以为然地后仰:

「嗐!我们年轻时,没你们那么多花头,但也不乏形形色色的怪人。」

继而补充着:

「无论是否在一起,会走到哪一步,爸爸都希望你们好聚好散,能给彼此留下美好回忆。毕竟爸爸和你林伯伯是长期合作伙伴,还有生意上的往来……」

22

很多事情,让我干想,大概率是没结果的。

比如爸爸为什么无时无刻都这么缺德,林又其那意味深长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对于林又其的“语焉不详”,我怕自己过度解读,又担心自己会否过于愚钝。

经过缜密的思考,我决定采取情景模拟法,回到当时的精神状态,借此揣摩彼此的心理。

我从冰箱里拿出生日会上没喝完的低度酒,像灌苦药一般,往嗓子眼倒。

没想到刚吞完三杯,我就开始上头,醉得神志不清,却也因此壮了胆,直接找到林又其,单刀直入地回溯当晚的事。

结果还没说上几句,我又绷不住了,开始嚎啕大哭式的情绪宣泄:

「姐姐……我也喜欢你啊!但我……可能不是女同……」

林又其见状,温柔地安慰我:

「没关系,我也不是。」

我下意识地感到难过,悲伤之余,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感觉大脑过载,一团浆糊。

她帮我擦眼泪,又补充道:

「我是男的。」

这下好了,脑子彻底断路了。

「被吓到了吗?」

靠着残存的理智,我按亮手机屏幕,眯眼看了眼日期:

「今天不是愚人节啊。」

林又其一字一句,极其郑重:

「念念,这不是整蛊游戏,是真的。」

23

脑子清醒了,或许是带来的冲击感太强,这次的记忆相当清晰。

林又其端来了碗醒酒汤,味道酸甜,十分可口。

他看我一口口喝着,主动将一切坦白:

「我很小的时候,就天然地喜欢那些漂亮衣服。但是从小,我也被教育着,男性在这个社会上,应该做些什么,又理当是什么样的。直到经济独立,买了喜欢的衣服,把自己打扮成喜欢的样子。那个时候,我终于找到了最舒适的状态。」

他用语言,将自己一点点剖开:

「我觉得自己不能以异装癖概括,大概也不隶属于性别认知障碍。

在生理上,我仍是男性,心理也并非女性。我并不排斥自己的生理性别,对我而言,以男性身份示人,并无不适。」

「波伏娃曾说,女人是后天形成的。我觉得,在某种意义上,我也如此,从小被塑造成了男性,只是长大后,有机会践行叛逆,做了小时候想做却不敢做的事。」

他勾起嘴角,很好看的笑容,却盈满了苦涩:

「听起来很像诡辩吧。」

「身边的朋友,无论男性还是女性,都曾调侃我的行为十分狡猾,是利用女性身份之便,获取女性红利。我下意识想反驳,但不得不承认,事实如此。」

林又其低垂着眼眸,极其真诚:

「真的很抱歉,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没能找到合适的时机,也只是为了掩盖私心的拙劣谎言。」

「你经常感叹我是成熟的大人,或许,我只是擅长伪装,不愿面对时也会选择逃避。」

我听得很仔细,并适时察觉出了“逃避”一词的话外音:

「等等,你这是要离开吗?」

他看向我,相当惊讶:

「你还希望我继续呆在这里?」

「当然。」

「你不觉得我是骗子?渣男?」

「为什么?你是真的对我很好很好啊。」

沉思片刻,林又其开口探问道:

「我很好奇,你脑袋里在想什么。」

我歪着头思考,伸出手指逐一细数:

「觉得你的头发真好看。没有任何男性的不良嗜好又相当自律是真实存在的吗?还有坐着上厕所的习惯很好……」

我抿了抿嘴,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说了出来:

「最后就是,如果和你在一起,是不是就可以同时拥有“男性”和“女性”的你?」

林又其轻笑出声,觉得复杂、奇妙、又如释重负。一直以来的难言之隐,被直白、炙热、不加掩饰的欲望轻易消解。他的世界,似乎以一种前所未有的简单方式,被听见、并接纳了。

24

林又其要搬走了。

因为之前购买的住房还未交付,他计划先在酒店住一段时间。

我十分不理解地拉着他的胳膊乱晃:

「我们都已经厘清关系了,为什么还要走呢?」

「正因如此,我才要离开。」

我更不能理解的是,他把头发剪短了。

我摩挲着他的发尾,嘀咕道:

「那可是最完美的长度。」

「之后工作面试,我需要穿男装的。」

「所以你在大型的正式场合,才会穿男装吗?」

「你想看,我就会穿。」

25

林又其离开前,我送给了他一份礼物。

他小心翼翼地拆开:

「这是……挂坠?」

「是用银线编织的“银狮子”。」

林又其笑着问我:

「你自己做的?」

我狠狠点头:

「如果我花钱买礼物给你,你一定会感到勉强呀。」

我继续说着:

「我曾经在书上,读到过一个“银狮子”的故事。」

「白狮子的颜色很淡,它们因此无法融入狮群,于是在另一个地方建立了群体生活。这些白狮子往往熬不过极端天气,但它们活着时,随风而动的鬃毛,就像银光一样美丽。」

我望向他好看的眼睛:

「我觉得,你们很像。」

一样的神秘,脆弱,美丽。

「我之前一直在寻找一个答案。我到底是什么性向?我对你的这份感情,应该归属到哪个类别?」

「好像只有解决了这些问题,我才能正视我们之间的感情,一切才得以圆满。」

「但我后来发现,这其实很简单,甚至不需要答案。」

「抛开所有前提,我喜欢的,不就是“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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