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人民网-人民日报海外版
二里头遗址位于河南洛阳偃师区,南临洛河故道,北依邙山、背靠黄河,是黄河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展现了中华文明进程的重要阶段。
图为二里头遗址区位。
(依据《黄河与中华文明》扉页图改绘)
位于宁夏的一段黄河河道。
徐盛凯摄
图为宁夏引黄渠。
(水利专业知识服务系统网站)
《兵马俑与古代中国——秦汉文明的遗产》大型文物展海报。
新华社发
炳灵寺石窟位于甘肃省临夏回族自治州永靖县西南小积石山,始凿于公元四世纪后期,经公元五至十世纪历代开凿,成为丝路文明与黄河文化相交汇的人文自然奇观。
图为炳灵寺石窟所在的小积石山与黄河。
(永靖县人民政府网站)
在建设黄河国家文化公园过程中,如何更全面地理解黄河?为此,中国文化遗产研究者提出了“大河景观”认知方法,通过借鉴世界遗产中的“文化景观”概念和以大型河流为核心构成要素的文化遗产内容,进一步从整体上把握黄河文化的价值与内涵,逐步构建黄河文化遗产体系并使其成为文明互鉴的有益途径。
丰富的黄河历史文化资源,需创新出综合认知方法
世界上有许多以大河为核心构成要素的文化遗产项目,描述了文明起源和发展进程中,人类活动与大江大河相互作用而共同创造出的景观。中国广西左江流域的“左江花山岩画”、贯穿中国8省份的“大运河”和法国卢瓦尔河流域的“卢瓦尔河畔叙利与沙洛纳间的卢瓦尔河谷”等项目都是其中的典型代表。
“文化景观”是文化地理学的核心主题。1992年,作为一种特殊的文化遗产类型,“文化景观”被纳入世界遗产体系。世界遗产委员会将其总体描述为“人类与大自然的共同杰作”,并按形成机制,将其分成3个类型。在中国的世界遗产项目中,浙江杭州西湖属于人类设计及创造的景观,云南红河哈尼梯田属于有机演进的景观,山西五台山则属于关联性文化景观。
近年来,随着黄河国家文化公园建设不断推进,中国的文化遗产工作者综合以往的经验,提出以新型“大河景观”认知模式,更准确理解、阐释黄河丰富的历史文化资源。现在,研究者一方面关注大江大河在文化中的角色和功能,通过追溯人类与黄河的互动关系,勾勒出黄河流域文化演进的总体进程,为建立黄河流域遗产时空框架提供整体性思路;另一方面,以世界遗产中“文化景观”的类型认知黄河文化遗产整体和重要节点,把握不同子类型的景观模式和自然、文化特征,构建有逻辑、有重点的黄河文化遗产系统。
黄河文化景观包含哪些具体内容
黄河是中华民族的母亲河,塑造了中华文明核心地区的山川地理和文明形态。
黄河发源于青藏高原巴颜喀拉山北麓约古宗列盆地的星宿海。大约在10万年至1万年前的晚更新世,它成为自河源至入海口贯通的大河。今日的黄河流经中国青海、四川、甘肃、宁夏、内蒙古、陕西、山西、河南、山东9省份,经过高原、山地、峡谷、盆地、平原、沙漠等多种地貌,塑造了诸多雄阔壮丽的地理奇观。
黄河流域的人类历史和文明发展与黄河演进过程紧密相关、不可分割。历史上,为应对黄河下游频繁决溢、改道,人们在各地的黄河河道都建设了大量、持久的治河工程。在黄河曾流经的河北、天津、江苏、安徽等地,至今还留有许多黄河故道及水工遗迹。黄河裹挟大量的泥沙沉积在下游流域,逐步塑造出中国最完整的大面积冲积平原——华北平原。平原上的泥沙松软肥沃、适宜耕种,为农耕文明的诞生奠定了良好的物质基础。
从文化遗产的研究视角,“黄河”可以被视为“文化景观”吗?答案是肯定的。中华民族因黄河而生,也不断因形就势塑造着黄河的形态。以黄河水系串联沿线各类文物文化资源而形成的遗产整体,可以被视作超大规模的文化景观。如果按照世界遗产文化景观分类,历史悠久、体量巨大的“黄河”,属于“有机演进的文化景观”;同时,黄河沿线的文化遗产形成于多样化的人类活动和地形地貌,构成大量文化景观节点,涵盖世界遗产文化景观的各种子类型。
黄河文化景观展现不同时代的文化面貌
现在,通过将黄河文化景观作为一个整体,文化遗产工作者综合了自然和文化两个方面的资源,去重点归纳和描述黄河文化景观的有机演进过程。黄河河道以自然演进为基础,展现了自然环境受人类活动影响而发生的变化。河道所在流域内的文化演进则是伴随河道变化而发生的流域内文化系统的演变。黄河的自然与文化演进过程以人类社会与大河之间的长期持续互动为纽带,不可分割。
通过考察这两种演进过程及其长期持续互动特征,研究者将黄河文化景观的有机演进过程分为不同又连续的发展阶段,其中反映出不同时代的文化面貌。
自旧石器时代至中国历史上的春秋时期,是黄河文化景观的孕育阶段。在这一阶段,黄河未受人工约束,下游漫流、频繁改道。沿黄河上下诞生的诸多聚落和部族经历了多元并立至多元一体的文化融合发展过程,涌现出法、儒、道、墨等各派学说,初步形成了秦晋、齐鲁、燕赵等文化区。
在随后的战国直至魏晋南北朝时期,黄河文化景观进入了成长阶段。战国时期,各国大规模筑堤,开始形成固定的黄河河道。此后,人们不断通过筑堤、固定河道的方式对黄河进行约束,以获取更多的农垦土地。这一时期的文化面貌表现为:人员沿黄河频繁交往交流,不同文化理念加速融合。黄河流域形成了以儒家思想为基础的“大一统”观念并在治理黄河、引水灌溉等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
第三个阶段自隋唐一直延伸至清后期,可以称为黄河文化景观的成熟阶段。在此阶段,黄河流域的开发几近极限,民族融合、文化艺术繁荣发展;以西安、开封等都城为核心,引领黄河流域乃至古代中国的发展方向。在经历几百年的相对稳定后,黄河下游逐渐再次频繁决溢。黄河主河道夺泗入淮改道之后,人们开始采用更多样化的方法频繁控制黄河河道和流向,甚至利用黄河进行攻战。随着黄河下游摆荡加剧、战事频发、北人数度南迁,黄河流域的文化繁荣景象被数次打破,但都在时局相对安定时迅速恢复。
1855年,黄河主河道再次改道归北,自山东利津入海。中华民国时期30余年间,黄河决溢达100余次。1938年抗日战争时期,黄河郑州花园口遭到掘堤,直至1947年才被修复。在此期间,中国人民在救亡图存的斗争中顽强求索,黄河流域经历多年战乱。新中国建立后,黄河得到积极维护整治,没有再出现大规模决溢改徙事件。黄河文化景观进入了新的呈现阶段。
文物古迹、历史环境等形成黄河沿线的节点景观
追求天人合一、注重文化与自然的联系,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重要内容。进入21世纪以来,中国的文化遗产工作者借鉴世界遗产保护中“人与自然融合”理念,对黄河沿线的文物古迹及其历史环境开展了大量调查和保护工作。这些文物古迹和历史环境要素与其关联的黄河及其支流河段联合为一体,都可以视为黄河文化景观的组成部分,涵盖了世界遗产中文化景观的各个类型。
黄河沿岸那些由人类刻意设计及创造的景观最先被识别出来。这类节点景观通常以沿河分布的建筑群为主体,依凭黄河而建,共同构建出肃穆、庄严的场所,如青海拉加寺、甘肃炳灵寺石窟、陕西香炉寺等佛教寺院。黄河沿岸大量分布的龙王庙、关帝庙、水神庙等祭祀庙宇,也属于这一类景观范围。
“有机演进”是黄河景观的重要特征。这类节点景观由于长期持续使用并与黄河水系互动演进而来。其中,山东大汶口遗址、陕西石峁遗址、河南二里头遗址、山西风陵渡等以聚落、都邑、管理设施和军事设施等遗址遗迹为主体;还有一些以当前仍在使用、继续演进的市镇、水利工程为主体,如兰州、西安、运城、洛阳、开封等城市和青海黄河沿镇、山西碛口古镇,三门峡水利枢纽、宁夏引黄古灌区等。
黄河壶口瀑布与当代文艺作品《黄河大合唱》、三门峡与成语故事“中流砥柱”、龙门伊阙与历史传说“大禹治水”和古代神话“鱼跃龙门”……这些关联性景观则需在中华文化语境中进行解读。人们通过黄河与大量的艺术作品、历史事件、神话等的关联性,可以感受到黄河具有的重要象征意义。
“大河景观”提供了文明交流互鉴的有效途径
“大河景观”为研究和保护黄河文化遗产提供了一种创新思路。从此角度研究和构建黄河文化遗产体系,有助于完整地把握黄河流域的文化现象及其价值,准确掌握黄河文化遗产的重要节点和其时空定位;有助于因地制宜、宏观调配,指导黄河文化国家公园建设方向。
丰富的黄河历史文化资源,具有推动世界遗产理念和研究方法发展的创新潜力。中国的文化遗产工作者基于世界遗产重新认知黄河,深化文化与自然融合的遗产保护理念,搭建了一座理解黄河文化遗产的价值特征和文化内涵的“桥梁”,可以成为中华文明与其他大河文明交流互鉴、互相理解和对话的有效途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