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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我已记不起，我是第几遍看《杀生》了。因为就这一周，我就看了三遍。
作为一部悬疑剧，《杀生》很烧脑，如果没有静下心来，可能我们连整个故事情节都搞不明白。
大量的插叙和倒叙，让整个故事颠三倒四，凌乱不堪，远不符合泡面时代的需要。
荒诞的故事，封闭的环境，癫狂的画面，亢奋的语言，在快速闪动的光影中，封闭的小镇分崩离析，我们的思维也一同分崩离析。
但是，看似荒诞不经的情节背后，却隐藏着最深刻的真实，电影把场景定义在上个世纪四十年来，但是今天再来看这个故事，依然能触痛我们敏感的神经。
一个马姓的异种，滞留在牛姓的小镇，为了融入这个集体，连自己的姓都改了，但是无论他怎么努力，他依旧是一个异类；
在众人的连番围剿中，早就练就了钢筋铁骨，却在“杀人诛心”阴谋下死去，解剖之后才发现没有外伤，没有中毒，身体机能完全健康；
凡遇重大事情，镇上的人都身着黑袍，分明是宗教的缩影，而这宗教的价值只有三件事，一是让无辜的哑女沉潭，二是诛杀异类牛结实，第三次则是喊来山崩地裂，让整个小镇一起毁灭。
02
说真的，整部电影里，牛结实不仅不是一个好人，还是一个“坏事”做尽的恶棍，整日里游手好闲，为非作歹——
大雨来临时，他赤身裸体调戏小镇女性，被铁匠揍了，却露出一脸贱贱的笑；
她耍赖，强行挂账赊腊肉，，肉店老板以自己不能做主来推脱，他就要砸坏对方的祖宗牌位，最要命的是，他让对方的儿子把这一切公之于众；
众人取圣水时，他不仅没有丝毫对圣水的虔诚之心，反倒跳进井口，众目睽睽之下玷污圣水，还挑衅地说“一起耍噻”；
眼看着老祖就要打破长寿镇的长寿纪录，这本是小镇的头等大事，可他偏偏要来破坏，让老祖喝酒，在喝酒的过程中死去；
按照长寿镇的规矩，老祖去世之后，年轻的马寡妇应该殉葬，可他偏不，不仅把马寡妇从水里救起，还跟马寡妇“搞破鞋”；
被镇上的人教训之后，她转身报复，偷东西，吊眼睛，拆厕所，放胡蜂，用铁耙在墙上划过制造噪音吓唬人；
最要命的是，他还去刨人家祖坟，把祖坟里陪葬品明目张胆地当做贺礼，在别人的婚礼上送出……
第一遍看这部电影的时候，我也恨得牙痒痒的，因为我实在想不到，一个人可以坏到这种程度，而且这个人，打不走，杀不得，整个一千年妖怪。
03
第二遍看的时候，我的看法却变了。
看似罪不可赦的牛结实，虽然与古镇的氛围格格不入，但是他并没有坏到骨子里——
他给老祖喝酒，是为了为了让老祖舒服地死去（毕淑敏的《预约死亡》里有过这样的描述）；
他知道马寡妇贫血，他就采用最简单的方法来拯救马寡妇，让她喝自己的血；
虽然偷走了别人家的东西，最后都一一还给了别人；
尤其是得知众人要害死他的孩子的时候，他用自己的死去换取孩子的生，他也许永远成不了一个好人，但他却是一个伟大的父亲。
相反，在小镇看似平和的氛围中，却隐藏着另外一群人——
牛结实救起了马寡妇，并与马寡妇“搞破鞋”，众人不敢对付壮实的牛结实，却把仇恨给了无辜的马寡妇，羞辱、殴打，不一而足；
第一眼看到粗豪的铁匠时，我愿意以为是《水浒》中鲁达的形象，却怎知他也对马寡妇觊觎已久；
尤其是电影中最大的反派牛医生，因为自己的过失害死了自己的祖父，却把所有的责任推到了牛结实身上，并亲自主导了“诛心”计划；
明明大家都想杀死牛结实，却没有一个人愿意承认，没人的时候，一个个慷慨激昂，可真正面对牛结实的时候，就集体被阉割了。
04
后来，再看这部电影的时候，越咂摸越觉得有味道。
乡民们之所以憎恨牛结实，并非是牛结实真的到了罪不可赦的地步，而是牛结实打破了他们一直坚守的模式，更因为牛结实真正释放了人性，因为，在一部充满灰暗色调的电影里，除了牛结实和他身边的人，其他所有人的脸上，都没有笑容。
电影中被迫害的两个人，无论是奋起反抗的牛结实，还是有苦说不出的马寡妇，对整个镇子来说，他们都是外人，牛结实的父亲为长寿留在了长寿镇却得了癌症，马寡妇为了孩子不得已逃离长寿镇却走进了一片光辉中。
与其说电影讲了一个故事，不如说电影给我们演绎了一个轮回，一段完整的因果——
因为牛结实的原因，牛医生害死了自己的祖父，牛结实最终死在了牛医生的算计里；
屠夫加入毒药的肉，牛结实没有吃到，牛医生却因此而中毒；
大家集体谋杀了牛结实，却没有换来小镇的长治久安，因为地震来临，山顶的巨石滚落，小镇被整个埋在了底下，而且支撑巨石的木棍，是小镇居民为了惩罚牛结实而自己破坏的。
为了惩罚牛结实，镇长和大家一起淋了雨，身体却垮了，成了小镇的第二个因癌症而死的人。
最为讽刺的是，外来的医生（任达华）解剖牛结实的时候，牛结实并没有真正死亡，他欠了牛结实一条命，却只还了一个真相。
05
表面看，小镇居民是正义的，但我相信，当牛结实把拿别人的东西一一放在门口，独自一个拖着自己的棺材走向死亡的时候，大家是有触动的，不然也就不会有集体送别的那一幕。
但我想，没有一个人会认为自己错了，因为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会认为自己有罪。
杀了牛结实，换来小牛结实的生，是杀也是生，生与死是事物的两极，相距并不远。
嬉笑怒骂，才可谓生。很多人活着，活了很久，没有活出生命的味道，没有体会到生命的价值。他们所活得每一天，不过是对一天简单的重复，长寿镇的悲哀也许就在这里。
群体的愚昧，逼死了一个人。一个人的愚昧不可怕，可怕的是群体的愚昧。长寿镇固守着传统，活人陪葬死人。他们容不下一个人，一个活的有滋有味的人，牛结实。
在一片黑袍中，在众人的呐喊声里，长寿镇在巨石下毁灭，故事戛然而止。
只有带着孩子离开的马寡妇，走进了一片光芒里。
逃离了固有的笼子，走进了另一个世界，换来新生。
因为，牛结实的坟前，开满了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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