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8年,胡适先生结束在美国近10年的寓公生涯,在蒋介石邀请下,从美国返回台湾,担任国立中央研究院院长一职,重回学术救国,从此奠定台湾科学腾飞基础。

胡适晚年之死(胡适晚年挂念大陆朋友)(1)

此时的胡颂平先生(1904年-1988年)开始担任胡适先生的秘书,一直到胡适先生去世。胡颂平曾就读胡适先生曾任校长的中国公学,与胡适有深厚的渊源。一个人不经意间的流露出来的言行,却往往是一个人最真实的反应。胡颂平有机会完整的观察和记录了胡适先生晚年的一言一行,后来他写了《胡适之先生晚年谈话记录》和《胡适之先生年谱长篇初稿》,成为研究胡适先生思想的最可贵的证据。

胡适晚年之死(胡适晚年挂念大陆朋友)(2)

《胡适之先生晚年谈话记录》书中的胡适先生学识渊博,见面广阔,他们谈话的内容,小到一个字的读音、一首诗词的字句,大到国际局势的演变,社会背景的探索,无所不包。或茶余饭后,娓娓道来,逸趣横生;或有感而发,意气飞扬,跃然纸上。既有胡适先生的幽默和智慧。同时也包罗了近代史上无数的人与事,比如点评或回忆钱穆、丁文江、傅斯年、任叔咏、陈衡哲、徐志摩,罗家伦、赵元任、梅光迪、朱经农,也包括了论敌徐复观,还有那个留在大陆的儿子胡思杜,更有对后学李敖的评价。

胡适晚年之死(胡适晚年挂念大陆朋友)(3)

胡适曾和胡颂平谈到容忍与自由,他说容忍比自由更重要,这句话也是康奈尔大学史学大师布尔先生对前来看望他的胡适说的,胡适晚年经常反复,成为胡适晚年思想最成熟的经典语句。胡颂平听了很感动,他请胡适把这句话写给他,胡适答应了,“就在胡颂平的办公桌上,拿了一张已经截去的宣纸信封写,快要写好时,胡颂平又请求胡适先生写上明天(十七日)的日期,这样更有纪念的意义,胡适先生也答应了,这时王志维先生(也是胡适秘书)进来,胡适笑着对他说:志维,颂平敲我竹杠,要我写字,我们大家都笑了”。

胡适晚年之死(胡适晚年挂念大陆朋友)(4)

找关系走后门的歪风同样刮在胡适身上。当时马逢瑞是胡适在中国公学任职校长的学生,他给胡适来信请胡适帮忙介绍台湾物产保险公司工作。胡适对胡颂平说:我是向来不替人介绍工作的,我这次到中研院不带一个人,从前在北大也是不带一个人,我现在的地位不能随便写信介绍工作,我写一封信给人家,等于压人家,将是人家感到不方便,你和黄秉心熟悉吗?

胡适晚年之死(胡适晚年挂念大陆朋友)(5)

意识形态同样影响到台湾学人。孔德中先生来看胡适,孔氏当时在编写《蔡孑民先生文选》,其中有马寅初怀念蔡元培先生的一篇《蔡先生思想之宽大》,孔德中把马寅初的“寅”故意写成了“云”,胡适说:这样不好,要收马寅初的文字,就应写他的“寅”字,下面注明这篇文章的年月日。当时马寅初拒绝来台,而是留守大陆。胡适没有把意识形态当回事,学术就是学术。

胡颂平与胡适谈到一个人的气度与忧虑,胡适说:我也完全不能做到,如果没有忧虑,我不会有心脏病,也不会有十二指肠溃疡的毛病了,我在27年(指1938年)接任驻美大使之后,汉口丢了,我的心脏病发了,那是唯一的出海口是广州,29年(1940年)广州也丢了,我的忧虑不能摆脱,心脏病又发了,我还是有忧虑的,我也不能做到完全没有忧虑的地步。

胡适晚年之死(胡适晚年挂念大陆朋友)(6)

但开风气不为师,也是胡适对自己的定位。胡颂平也曾提到建议胡适收徒弟,胡适曾说:我的方面是多,但都是开山的工作,不能更进一步的研究。收徒弟也是件不容易的事,年纪太轻,什么都没有基础是不行的,太大了,记性也差了。

胡适也对自己在日记中因为如实写到一些人和事而得罪这些人或者使他们有所不快,比如谈到了马君武的学术没有多少进步,并说既为马君武可惜,也为国家之希望可惜,出版后也为马君武所介意;周诰春访美,美国同学开会欢迎他,胡适在他的日记中说他的讲话过于细碎,也得罪了周氏;日记中也写到了国民党四大元老中的两位李石曾和吴稚晖,当时在南京讨论大学区制度,胡适是反对的,当时的吴稚晖就在胡适旁边,站起来并把椅子往后一推,说胡适就是反革命。胡适也谈到和好友任叔咏有笔墨官司,他认为好友之间讨论也无所谓,但叔咏是介意的。所以胡适说:一个人的日记在生前是没法发表的,一发表牵涉许多人。

胡适晚年之死(胡适晚年挂念大陆朋友)(7)

胡适也对胡颂平也 谈到了留在大陆的学人:听说翁文灏已经死了,李四光也病了,也谈到陈寅恪,又谈到姜立夫、冯友兰,“在天主教办的一个刊物上,知道冯友兰认了130次的错,自己承认是无可救药的资产阶级,他本来是个会打算的人,在北平买了不少的房地产,”此外,现在三反五反之后的钱端升、朱光潜、沈从文、华罗庚等人,听说过得非常的苦。胡适也谈到了自己的儿子,说“思杜47年上半年后就没来过书信,恐怕是不免了”。

胡颂平也谈到自己离开大陆的经历,胡适对他说:你今晚说的事情很重要,你该记下来。胡颂平说事情太小了不值得,胡适说:这一来是真实的,真实的历史都靠私人的记录保存下来的。

胡适对自己的工作也有所抱怨,他对胡颂平说:中央研究院的事情真麻烦,听说还不许我退休,朱先生(朱家骅)当了18年的院长,像傅斯年、陶孟和、李四光,共有10多位所长,都是很有脾气的。他能维持18年,我真佩服他。

胡适也谈到了论敌,比如徐复观。作为新儒家之一的徐复观骂胡适那是非常凶的,即使今天看来,徐氏的文字依然刻毒无比。但是对徐复观,胡适只是说:徐复观的文字,我是看不下去了。

胡适晚年之死(胡适晚年挂念大陆朋友)(8)

胡颂平于是说道李青来:李青来受别人宣传影响很深,对先生是不认识的。第一次先生回台湾时,李青来是持怀疑态度的,可以说是反对先生的,后来一次一次的见面,听了先生的演讲和谈论,她才明白了奠定国家民族的是先生,慢慢的从反对转为服从,从淡漠转为尊敬,现在对先生是尊敬万分。

胡颂平说的也是后来的他自己。唐德刚在《民主先生与自由男神》一文中曾暗示胡颂平本来是奉命监控胡适,但有意思的是,后来反而被胡适所感化,竟成了“胡学”的“程门立雪派”。胡颂平始终认为胡适的讲话,对他有“江海之浸,膏泽之润”。

胡适晚年之死(胡适晚年挂念大陆朋友)(9)

当胡适知道胡颂平在记录自己,“胡适立刻诧异起来,并问胡颂平为什么要记录自己,颂平说是源于胡适在马相伯90岁生日时的讲话的启发,并整理出来后让胡适过目。胡适说他以后讲话要留意些,胡适的诧异神情很快消失了,再想了想,说:你还是当我不知道的记下去吧,不要给我看,将来我死了,你的记录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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