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末年,襄阳城外,杨过飞石击杀蒙古大汗蒙哥,蒙古军大乱,溃散北逃。襄阳之围暂解。祝捷宴上,杨过说什么也不肯坐首席,“众人推让良久,终于推一灯大师为尊,其次是周伯通、黄药师、郭靖、王坚、点苍渔隐、武三通、朱子柳、黄蓉,这才是杨过、耶律齐、小龙女、郭芙……”
如此大捷,庆功宴上坐首席的不是位居首功的杨过,也不是统筹大局的郭靖,更不是守城官,而是一灯大师,这是何故?金庸先生在《神雕侠侣》中的这个细节安排很有意思。暂且埋个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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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金庸先生历时18年,用855万字构筑起一个精彩纷繁的武侠江湖。据统计这15部小说中有1427个人物,97个门派,401种武功。那么在他笔下,谁堪称一代宗师?
金庸先生(图片源自网络)
大家众说纷纭各执一词,有说和尚的,有说道士的,有说隐士的,还有说前朝太监的……
有篇文章曾盘点金庸笔下的一代宗师人选,列了三个条件:
第一,有原创独门武功,而且在某时代独步天下;
第二,看破恩怨,看破名利,很少纠缠江湖,行踪极其罕见;
第三,没有原创武功,但是把前人的武功练到登峰造极,炉火纯青,天下第一。
于是作者据此排出了十一位:达摩祖师、独孤求败、逍遥子、扫地僧、黄裳、段思平、王重阳、张三丰、侠客祖师、风清扬、前朝太监、林远图。
乍看其评选标准好像十分有理,头头是道,再看入围名单却令人瞠目,居然还有前朝太监和林远图……如此一代宗师,实难服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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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什么是宗师?一代宗师的标准是什么?
“宗师”一词最早见于《庄子》,《后汉书》中的定义是“为众所崇仰,堪称师表之人”。
按照这个解释,要说金庸笔下的一代宗师,得满足三个条件:
第一,武学成就自然是一流;
第二,要受众人崇仰,少数人崇仰都不算;
第三,为人师表。
所以前文提到的,创作《葵花宝典》的前朝太监,《辟邪剑法》的主人林远图,虽有独创武功,可以横扫江湖,但终究不是武学正宗,属于邪魔外道,不被众人崇仰,最终贻害武林,自然不能提名。
因此,金庸笔下的“一代宗师”大致可以分类进行排除:
张无忌
第一类,男主。当世无敌,侠之大者,公认的大英雄大豪杰。比如,萧峰、郭靖、杨过、张无忌、令狐冲、石破天等,均是一等一的高手,行侠仗义,为众人所崇仰,但可惜都是个人英雄,没有开宗立派,也没有像样的弟子传承衣钵发扬光大,所以难称一代宗师。
第二类,隐士。比如曾经纵横江湖又悄然隐退的独孤求败;或深藏不露隐姓埋名的扫地僧;亦或未曾出场但名扬四海的前辈高人比如黄裳、慕容龙城、段思平等,江湖一直有他们的武功和传说。这几位独秀一枝,超然世外,无欲无求,曲高和寡,也算不得一代宗师。
第三类,鼻祖。他们开宗立派,名扬江湖,是成功创业的著名代表。比如古墓派的林朝英,峨眉派的郭襄,逍遥派的逍遥子等,既有绝世本领,又有弟子扬名立万,但其影响更限于本门本派,只能称为一派祖师,不算一代宗师。武当真人张三丰?人家本来就是一代宗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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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许多金友争论:“射雕”三部曲中的“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算不算一代宗师?
天下五绝,且归为第四类单独来讲。
华山论剑
东邪黄药师,文武奇才,是个杂学家。偏偏性情乖戾,狂傲不羁,弟子陈玄风和梅超风偷走《九阴真经》,他一怒之下挑断其余徒弟的腿筋,并全部逐出师门,实在有违师表之道……
西毒欧阳锋,在第二次论剑中夺得天下第一。此人城府极深,心狠毒辣,诡计多端,以怨报德,终其一生只求成为“武功天下第一”。最终走火入魔、疯癫错乱,如何称得上一代宗师?
北丐洪七公,拿武功来换美食,遍食人间烟火,憨厚不拘,率性而为。老头既没解决丐帮内部污净之争,也未投身抗金大业,空负降龙打狗绝技。所以七大爷算不得一代宗师,算是吃货界的“你大爷”。
中神通王重阳,早期抗金,失败后挖古墓,创全真教。为抗金大业放弃爱情,也成就古墓一派。第一次华山论剑成为天下第一。其志存高远,可惜早逝,全真教及七子也未得真传,全真派日渐式微。“隔壁老王”也只能算一派祖师。
最后出场的南帝,或南僧,即一灯大师,半生皇帝半生僧。武功修为极高,还心系天下安危,虽已出家为僧,天下有难依然挺身而出。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对郭靖、杨过影响颇深,可谓精神导师。“一灯”取自《华严经》,意为一盏菩提心,大彻大悟,是佛家献身精神和慈悲情怀,是一生修善之道。
一灯大师
所以金庸先生安排一灯大师在襄阳之捷后坐首席,自有一番道理。2018年,《人民日报》在老先生去世后发表时评:金庸先生儒雅谦和,一派宗师气概,像极了一灯大师。
王家卫的《一代宗师》里,宫羽田临走时对叶问说:凭一口气点一盏灯,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有灯就有人。
气是精气神,灯是希望,是传侠义之道。如佛经讲“以一灯传诸灯,终志万灯皆明。”
这便是一代宗师。
一灯大师说,“但为帝皇,不耕而食,不织而衣,出则车马,入则宫室,不都是百姓的血汗吗?是以晚年不免心生忏悔,回首一生罪过,为民造福之事少,作孽之务众,于是避位为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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