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宋太宗赵光义执政时期,宋朝最麻烦问题的便是立谁为太子。这个问题从赵光义即位起就开始被人提出,知道他即将去世前两年才定了下来。期间经过了多次周折和反复,发生了赵廷美谋反案,赵元佐发疯,赵元僖暴毙等事情,引发了一系列的政治风波。其中赵元佐发疯的事情最耐人寻味,既牵涉到赵廷美的谋反,又关系到立赵元僖为太子的问题,成为后人讨论的焦点。从宋真宗和宋仁宗时期史料来看,赵元佐发疯的病症并未重现,这就让事情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使人觉得事情并不那么单纯。
赵元佐是宋太宗赵光义的长子,一度是皇太子的最佳人选。起初赵光义很看重这个儿子,每次出行、游猎和打仗都带在身边。赵元佐文武双全,才能很出众,成为太子的呼声很高。在赵廷美谋反案之前,赵光义就对赵元佐大肆封赏,让其入住东宫,担任检校太傅、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封为卫王,在中书省办公。赵光义的做法摆明了要把赵元佐立为太子,对其给予了很高的期望。可是事与愿违,赵元佐最终也没有成为太子,反而因发疯犯错被废为庶人,直到弟弟宋真宗即位后才恢复王爵。
史书上说,赵元佐被废为庶人是因为发疯犯错,先是持刀伤了宫中侍人,后来又纵火焚烧宫殿,被御史拿下问罪。赵光义不顾宰相宋琪和百官上书劝说,将赵元佐废为庶人,令其迁往均州居住。后来他又把赵元佐召回汴梁,废居在南宫,派使者看护守卫。
从表面上看,这个事情似乎很单纯,就是赵元佐发疯犯下一系列错误而已。可是从宋真宗和宋仁宗时期的史料看,却有很多疑点。首先,赵元佐的疯病并未再犯,身体健康的活到了六十三岁,超过赵宋皇室四十九岁的平均值。而且后来的赵元佐是逍遥王爷,地位极高,享尽荣华富贵,受到朝中大臣的拥戴。
第二,赵元佐在发疯之前是无限接近于太子的地位,还在赵廷美谋反案中为叔叔求情,因而与赵光义发生争执。所以很多人认为赵元佐发疯是被赵光义逼疯的,是看不惯赵光义在争夺皇位中使用的残酷手段。然而在史料中并无确切的证据证明,就连关联信息都不存在。
第三,赵元佐发疯后两次犯错的过程中,赵元僖行为异常,最终却成为事情的最大受益者。赵元佐被贬为庶人后,赵元僖替代了哥哥的地位,受到赵普和吕蒙正的推举,成为太子的第一人选。可赵元僖暴毙而亡后,应得的家眷待遇和葬礼礼仪却被赵光义取消,属官也获罪被贬。
从这些疑点看,赵元佐发疯的原因,发疯后的身体状况,以及对朝政的影响,都充满了阴谋论的味道。再加上赵光义得位不正引起的一系列谣言和政治风波,如赵廷美谋反案、金匮之盟、斧声烛影等,让事情变得极为复杂。后世学者对赵元佐发疯的前因后果进行了分析,得出各种不同的结论。主流的思想认为,赵元佐发疯的原因是赵廷美谋反案,是因为个人义气和感情因素不满父亲的做法,所以被逼得精神失常。也有部分人认为赵元佐是装疯卖傻,以此来表达对父亲的反对,逃避残酷的现实。
这两种说法虽然得到普遍性的认同,但却并不能完整的说明事情的因果关系,甚至出现很多不合情理的地方,很多地方的衔接是存在牵强的成分。我比较赞同的是赵元佐装疯的说法,因为从后来的史料看,赵元佐不像是精神失常的病人。他后半生享尽荣华富贵,朝中地位仅在皇帝之下,健康状况良好,这都与真正的精神病人不相符。可是他装疯与赵廷美的案子也没有直接联系,至少没有直接的证据。反而是赵元僖的反常行为,以及赵元僖去世后赵光义的反常行为,让人感到事情必有内因。
我的分析结果是,赵元佐装疯避祸,他这么做是因为受到赵元僖的迫害。关于赵廷美谋反案,这个和赵元佐没有必然联系。虽然赵廷美谋反是起于不满赵光义让赵元佐搬入东宫,可赵廷美和卢多逊的斗争策略是紧紧抓住兄终弟及的事情,并没有把矛头对准赵元佐。
而赵元佐上书为赵廷美申辩,尽到了侄子的责任,不应该存在很大的精神压力。毕竟赵元佐和赵廷美走得并不近,也没有太多的感情,怎么可能为了赵廷美而发疯?他为此能与赵光义争执几句,已是作为侄子的极限了。可是赵元佐的确疯了,还犯了大错,结合后来健康富贵的后半生,只能说他在装疯。
赵元僖是赵元佐发疯的最大受益者,在事情发生过程中行为异常,是值得我们思考的地方。赵元僖是赵元佐异母弟弟,最早叫赵元佑。从名字上看得出来,他是赵光义非常看重的儿子之一,和赵元佐形成左膀右臂的格局。赵元佐被当作太子培养,赵元僖不可能没有想法。只是当时朝廷都关注赵廷美争取兄终弟及的继承权问题,以及赵普拿出的金匮之盟的说法,忽略了赵元僖而已。然而在赵元佐发疯之后,赵元僖却迅速上位,担任开封尹兼任侍中,进封为许王,加任中书令,无限接近了太子的宝座。
从皇子内部的序列来看,赵元僖是赵元佐最大的竞争对手,事后又是最大利益归属者,因此他存在很大的作案动机。而在赵元佐发病焚烧宫殿之前,赵元僖就亲自上门拜访过赵元佐。当时是重阳夜,赵光义举办宴会,皇子和亲信大臣都有参加,唯独漏掉了赵元佐。赵元僖在散会后的路上去了赵元佐府上,当晚赵元佐就疯病发作,纵火焚烧宫殿。然后就是赵光义派人查案,赵元佐承认犯错,最后被贬为庶人,迁居均州。因此我们有理由推断,赵元佐纵火焚烧宫殿的直接原因,是赵元僖拜访时说了什么话。
从当时的情况看,赵光义开重阳宴会,赵元佐居然不知道,这就非常不合情理。作为备选太子的第一人选,赵元佐被屏蔽了消息,显然是受到了猜忌。结合之前赵元佐发疯刺伤了侍者的事情,我认为他被人秘密监视居住。他实际上是借着发疯,用刺伤侍者的方式来清理身边的潜伏者。从重阳宴会来看,显然他身边的潜伏者不只一人,而且屏蔽了他的信息,这事情就非常严重了。赵元佐选择纵火焚烧宫殿,一方面是装疯避祸,另一方面也是摆脱周围者的监视。而赵元僖在宴会后突然拜访,显然是得意忘形之下的行为,结果打草惊蛇。
因此我认为赵元僖是向赵元佐身边安插了潜伏人员,一边监视赵元佐的日常起居,一边暗中谋划迫害赵元佐。而赵元佐本身因为赵廷美的案子与赵光义闹得有些不愉快,他自己的政治派系也与宋太祖赵匡胤旧臣交往较多,所以也在赵光义面前失势。而赵元僖就此找到了机会,拉拢了赵普、吕蒙正等朝中大臣,对太子地位发起冲击。因此赵元佐处于内外交困的政治漩涡之中,甚至于生命受到极大的威胁。他选择装疯避祸,远离储君之位争夺的漩涡,是一种合情合理的自保的方式。
这个推断也可以从赵元僖死后的情况,以及当时朝中宰相的变化来旁证。赵元僖死后,本来赵光义打算用太子等级的葬礼。可有人举报赵元僖的宠妾张氏逾制为父母修坟墓,赵光义就把事情压了下来。结果他派人一查,然后大怒,不仅处死张氏,还将赵元僖的属官都贬谪或者发配充军。他又下达诏令将赵元僖的太子葬礼停止,以一品卤簿埋葬。可见赵元僖一定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才被赵光义如此处置。史书上没有记录赵光义查到了什么,但结合赵元佐发疯的事情,我推断是赵元僖陷害哥哥的阴谋暴露了。
从朝中形式来看,在宰相位置上的安排也对赵元佐不利。赵元佐与太祖旧臣走得较近,尤其是将门世家等贵族。赵光义执政时期,宋朝比较忌讳这个。原先宰相是偏重于旧朝和武将的老臣宋琪,后来被赵光义心腹吕蒙正取代。宋琪在时还多次保护赵元佐,带领百官上书求情。
吕蒙正上位后赵元僖得势,赵元佐却被关在南宫之中,一看就是被软禁了。从这些地方都可以看出,赵元佐是受到政治迫害的,主谋很可能是赵元僖。可惜赵元僖机关算尽,却算不到自己暴毙而亡。赵光义算计了别人一辈子,差点被自己儿子坑了。这么看来赵元僖才是赵光义的亲儿子,都是阴狠之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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