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4月4日，在澳大利亚珀斯家中，戴维•古道尔迎来了他104岁的生日，家人朋友欢聚一堂。
香槟、蛋糕、鲜花、美食，一时间温馨和快乐充斥着满是落地窗的房间。
生日歌唱响，古道尔双手合十，许下愿望，随即他吹灭蜡烛，用干瘪的大手颤巍巍地举起酒杯。
然而，当大家打趣地想要得知这个小老头的生日愿望时，古道尔却说：“我的愿望是去瑞士安乐死！”
01
一开始，家人对于古道尔的愿望不以为然，他们以为一向幽默惯了的古道尔，不过是开玩笑罢了。
谁知，当大家看到古道尔忧郁而坚定的眼神时，谁都笑不出来了，气氛也转而变得忧伤不已。
对于父亲的选择，古道尔的女儿虽然伤心，但是她坦言：“父亲的104年人生，过得精彩又充实，接下来，无论他做出怎样的决定，我们都将尊重他的选择！”
一个月后，一切准备就绪的古道尔，乘飞机不远万里去了瑞士，在这里，他将走完人生的最后一程。
2018年5月10日，古道尔应邀来到瑞士巴塞尔，在家人的陪同下，他不仅游览了当地有名的植物园，还吃了平日里最喜欢的炸鱼薯条和奶酪甜点。
随后，古道尔便去了巴塞尔一个名叫“生命周期”的诊所。这里虽然被叫做诊室，却并没有医院里那么冰冷。
房间内的陈设很简单，柔软的床铺、大红色的沙发、可爱的绿植，古道尔立刻就喜欢上了这里，他觉得这里像家一样温馨。
在接受药物注射之前，古道尔需要签署四项纸质的协议。
家人和手持摄影机的记者们围坐在一张长桌上，女儿伤心地攥着女婿的手，把脸别到一边，时不时地擦掉脸上的眼泪。古道尔认真地阅读协议，并在每一个需要签字的地方，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当协议签署完毕后，护士便端着一个承装药物的托盘，走了进来，她熟练地将吊瓶高高挂起，另一边的药物导管很自然地垂在了床边。
一切准备就绪后，医生开始了例行询问。
“你叫什么名字？”
“你的生日是哪一天？”
“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你是否清楚药物注射后，会发生什么？”
躺在床上的古道尔，清晰地回答着医生的问题，这一刻，他思维活跃、思路清晰，没有一丝沮丧！
确认了古道尔的状况后，护士便将针头轻轻地插入了古道尔的手臂，并将输液管的开关交到了他的手上。
此时此刻，时间仿佛静止了，儿女们凝望着这个干瘦的老人，掩面而泣。
霎时，贝多芬第九乐章《欢乐颂》响起，只见，古道尔坚定地打开那个决定生死的开关，随后，15克的“戊巴比妥钠”便缓缓流进了这位百岁老人的身体里。
在音乐声和哭泣声中，戴维•古道尔静静地躺在那张小床上，生前的一幕幕如电影般，在脑海中闪现，不久便没了气息。他表情安详，如同睡去般轻松释然。
古道尔的人生也就此定格在了104岁，那个亲人陪伴的夜晚。
从古至今，人们大多向往长寿，然而这个无病无疾的长寿老人，却为何要一门心思求死呢？
02
其实，古道尔的一生，精彩绝伦。
104岁的戴维•古道尔不仅是澳大利亚著名的植物学家，还是第一个涉足温室效应研究的生态学家。他一生发表论文百余篇，出版生态系统丛书30部，书里对地球上生态群落的描述，极富价值。
不仅如此，他即使年过百岁，也依然坚持工作，大部分的时间不是做研究，就是在田野、沙漠、湿地里穿梭取样。
然而，这个澳大利亚最长寿的科学家，他的家乡却并不在澳大利亚，1914年，古道尔出生于英国伦敦。
他幼时坎坷，先后经历了两次世界大战，一战爆发时，古道尔才刚满4个月，随后，他的整个童年都在炮火中担惊受怕地度过。
一个偶然的机会，古道尔接触到了化学，化学实验中那些微妙的分子变化，令古道尔欲罢不能，他毅然决然地搞起了相关研究。
1941年，27岁的古道尔考取了伦敦帝国理工学校的化学博士学位。后来，古道尔又对生物学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七年后，古道尔就已经获得三个博士学位，成为知名的植物学家和生态学家。
也许是因为幼时的战争阴影，又或者是对澳大利亚生物多样性的向往，34岁的古道尔移居澳大利亚，在墨尔本大学成了一名讲师，一晃就是70年。
与其他的研究者不同，古道尔并不是一个只知道做学问的老学究，他的业余爱好丰富多彩，足球、羽毛球、戏剧表演、荒岛探险，他像个陀螺一样，整日忙个不停。
1979年，65岁的古道尔退休了，然而，他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退休在家，养养花草，哄哄儿孙，而是继续他的研究之路。
仅65岁这一年，古道尔就编著了一部《世界生态系统》系列丛书，长达30卷之多。
研究之余，古道尔还会开车前往他热爱的戏剧团，参加演出、排练节目，他热爱这个舞台，虽然年事已高，但是他仍旧是剧团里的台柱子。
后来，古道尔在83岁时，还被依迪斯科文大学返聘为名誉教授，尽管没有薪水。可古道尔还是每天开着车，带着背包按时来学校，朋友们都打趣古道尔是“80来岁的年轻小伙”。
直到102岁时，古德尔依然还在科学的前沿奋斗不止。
后来，因为在科学领域做出的杰出贡献，古道尔被澳洲政府授予了荣誉勋章，成为澳洲最长寿的科学家。
然而，当这位百岁老人，对生活依旧保有热情和干劲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03
“古道尔先生，出于对您的安全考虑，我们还是决定解除合同，您不要再来上班了。”2016年的一天，古道尔所工作的依迪斯科文大学，突然找到他，要将其辞退。
家人们听说后，都纷纷表示不解：“您在那工作了20年，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古道尔气愤地找到校方理论，才终于弄明白了原因。
原来，此时的古道尔已经102岁了，每个星期他需要工作4天，每天搭两趟巴士，再倒一次火车才能到达工作地点，单程就要花费90分钟的时间，这对于一个百岁老人来说，确实太过冒险。
然而，这个解释不仅没有说服古道尔，反而让他更加地恼火，因为在前不久，古道尔刚刚被吊销了驾照，而吊销的理由如出一辙，都是因为他“太老了”。
后来，古道尔被辞退的消息，在澳洲社会引起了轩然大波，人们议论纷纷。有人说：“这么做，对一个老人太不人道了！”
最终，迫于舆论的压力，学校不得不收回成命，给古道尔安排了一间离家很近的小研究室，让他继续上班，继续他的科研工作。
谁知，不久以后，古道尔便开始郁郁寡欢了。
原来，古道尔在90岁时，患上了心脏病，从那以后他不得不舍弃与网球有关的运动，不仅如此，因为被吊销了驾照，他也无法参与话剧团的演出。
更重要的是，小研究室里，没有同事和同学的沟通，他变得孤独不已。除此之外，他还要忍受视力下降带来的困扰，行动不便带来的艰辛。
本来，生活的单调和不便，已经让古道尔不堪重负，谁知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却将古道尔彻底推向了死亡的深渊！
一天，古道尔正推着他的辅助架，在家中的厨房里慢慢地踱步，他想拿起一个苹果，去水龙头下面冲洗，不料竟一个不注意，摔倒在地。
谁知，这一摔竟怎么都起不来了，在接下来的两天里，古道尔无法动弹，也无法通知家人，这个可怜的老人，就这样孤独绝望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不吃不喝、无人知晓。
由于古道尔一向生活可以自理，所以，清洁工只两天过来打扫一次卫生，还好两日后，清洁工如期上门，这才发现了躺在地上的古道尔，清洁工连忙把古道尔救起，并通知古道尔的家人将其送去了医院。
有了这一次的经历，古道尔便只能坐在轮椅上，哪也不能去了。医生建议古道尔家人，以后不要让古道尔独居，要24小时留人陪护，如果子女做不到，最好把他送去养老院。
从此以后，古道尔的人生便陷入了死寂。
他想起和年轻人一起演话剧的情景，那段他最喜欢的《李尔王》，他穿着葛罗斯特伯爵的衣服，站在舞台上，慷慨激昂地说着台词。
在他看来，背台词对大脑益处多多，和年轻人在一起让他充满了活力。那时的他还没有被吊销驾照，还可以开车出去兜风，有时他还会坐上小型的直升飞机，飞来飞去。
古道尔在丛林中穿梭，或研究动物，或一株株地辨认植被，丛林里夜莺婉转，虫儿鸣叫，小溪潺潺，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芬芳，到处充满着生命的气息。
然而，此时的古道尔只能静静地坐在轮椅上，等着生，等着死，早饭、午饭、晚饭，日复一日，然后就是躺在床上，等待天明。
古道尔厌倦了这样的生活，他一点都不快乐，不久后，一个可怕的想法便在他日夜的煎熬中酝酿生发！
04
古道尔曾说：“我很遗憾能活到今天这个岁数，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是10年，或者20年前，我就应该离开这个世界！”
无奈的古德尔想到了自杀。
“给我买些安眠药吧，我根本无法入睡，”一天，古道尔和照顾他的家人提出了这样的要求。然而，当他拿到药后，却并没有按时服用。
古德尔偷偷地就把它们攒起来，希望通过服用过量的安眠药来自杀。然而，他先后两次的自杀，都没有成功。
后来，古道尔瞒着家人，在网上偷偷地加入了一个提倡安乐死的组织，想通过协助自杀的方式，有尊严地离开这个世界。
然而，想要实施安乐死并不容易，在澳大利亚，只有维多利亚州允许“安乐死”，而且实施的条件十分苛刻，实施者必须是不可治愈的绝症患者。
可是，古道尔无疾无患，根本不符合条件。既然国内无法实现，古道尔便把目光转移到了瑞士，这个唯一允许外国人实施“安乐死”的国度。
古道尔费尽心思，终于在网上找到了一家名为“生命周期”的瑞士诊所，并申请成为会员。随后，古道尔提交了自己的医疗报告，和一封为什么要结束生命的声明信。
不久后，待评估通过，古道尔便如期收到了邀请通知。
古道尔的举动获得了众多网友的支持，网友通过众筹的方式，送给古道尔一张飞往瑞士的商务舱机票。
2018年5月8日，古道尔手握这张“单程机票”，在机场与30名亲友一一告别。古道尔坐在轮椅上，身体瘦弱干瘪，满头银发。
与亲友们的悲伤相比，古道尔表情倒很轻松，仿佛是去参与一场远足或者旅行，他满是褶皱的脸上，竟舒展了许多。
5月9日，在瑞士巴塞尔，古道尔举行了此生最后一次新闻发布会，他身着印有“衰老可耻”字样的毛衣，向全世界人民道出了自己的心声。
“我不想再继续我的生活了，我想在一个适当的时间，自己选择死亡，明天这一切就结束了，我很高兴！”不过，古道尔表示，他对于死在异国他乡，深表遗憾。
当被记者问及，生命的最后一刻，您想要听什么音乐时。古道尔回答：“我想应该是，贝多芬第九交响乐的末章吧。”
说罢，古道尔用德语唱起了《欢乐颂》！尽管，他已经没有多少牙齿了，但是他仍旧唱得拼尽全力，慷慨激昂！
这是他最后一次与大众见面，随后，他便通过“安乐死”，与这个世界做了了断。
05
戴维•古道尔的一生，传奇而精彩，活着时，他尽情地燃烧自己，让生命中的每分每秒都过得充实有趣。
然而，当皮囊老去，有趣的灵魂再无处安放时，古道尔便选择用“安乐死”的方式，来结束自己冗长和无趣的生命。
衰老和死亡本就是每个人都将面临的问题，我们不仅会变得容颜不再，沟壑纵横，还要面临器官衰退、行动迟缓、视力不济、行动不便。
试问，如果有一天，我们也同样面临生命的冗长和痛苦，又该作何选择？也许，如古道尔那般毫无痛苦地体面离去，才是给予生命最好的完结！
作者：Sarah萱草悠悠
编辑：明月松间照
参考文献：
1.《今天全球都在关注104岁"一心求死"的他，静静离去》，大河报，2018.05.11
2.《一个“顽固”的科学家决定安乐死》，祝您健康文摘版，2018年11期
3.《澳百岁科学家在瑞士安乐死，生命终点可否自选》，央视网，2018年05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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