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中吕布，马中赤兔”，读过《三国演义》的人都知道，赤兔作为三国时期知名度最高的良马，先是被董卓赏赐给勇将吕布；吕布被杀后，曹操将其赏赐给降将关羽；关羽归蜀后，败走麦城，赤兔也绝食而死。
其实，正史对赤兔记载很简略，只说它是吕布的坐骑，并没言及它的外形及名字由来。但缘于对关羽的追捧，研究赤兔者络绎不绝，结果也莫衷一是。它到底是什么马？它就像红色的兔子吗？它有后代没？……兔年新春之际，笔者特结合史籍、演义、杂说等进行细细分析。
01
演义正史 追根溯源
先看《三国演义》对赤兔的描述：“那马浑身上下，火炭般赤，无半根杂毛；从头至尾，长一丈；从蹄至项，高八尺；嘶喊咆哮，有腾空入海之状”，“奔腾千里荡尘埃，渡水登山紫雾开。掣断丝缰摇玉辔，火龙飞下九天来”……
由此得知，赤兔全身红毛，高大、威猛，善于长跑。可以说，吕布虎牢关战三英、徐州拒曹操，关羽诛颜良、杀文丑、过五关斩六将、水淹七军，赤兔都功不可没。
可是，良马甚多，凭高大、威猛、善跑说明不了问题。且看正史记载。“布常御良马，号曰赤菟，能驰城飞堑”（《后汉书·吕布传》），“布有良马曰赤菟”（《三国志·吕布传》），“时人语，人中有吕布，马中有赤菟”（《三国志》引《曹瞒传》）。三处书中都记载为“赤菟”，难道“菟”是“兔”的通假字？
答案是否定的。
电视剧《三国》里骑赤兔战斗的吕布（图源：影视网）
菟，生物学专用字，名中有它的生物包括草本植物菟（tù）丝子、老虎的别称於菟（wū tú）等。著名韵书《韵会》记载了一种叫“飞菟”的神马，意思是此马像飞虎般威猛。
为何用“於菟”称老虎呢？原来，春秋时楚国有个婴儿生于五月初五，因母亲不得家族喜欢且生日不祥（五月初五被当地人称为凶日），他出生时就被丢到云梦泽，任自生自灭。不料，老虎不但不吃婴儿，还给他奶吃。婴儿喝虎乳长大后，自取名为斗谷於菟。“斗”是姓，“谷”在春秋楚国当地有“乳”之意，“於菟”即老虎。连起来就是：喝虎乳长大的斗家子弟。斗谷於菟自学成才，后来成为楚国的第一代令尹（相当于后世的丞相）。《左传》记载了这个故事，并附记道：“楚人谓乳谷，谓虎於菟。”
《左传》所载故事真实性没法考证，但把老虎称为“於菟”沿续至今。每年农历十一月二十日，青海省同仁县年都乎村都会举行“跳於菟”仪式。据当地人讲，这一天是黑日，要用“跳於菟”仪式来引出老虎，以对付出来作祟的妖魔鬼怪。
青海省同仁县年都乎村每年一度的“跳於菟”仪式（图源见水印）
以讹传讹，后人把“菟”误写成“兔”，这是赤兔名字来源的依据之一，但不是唯一。
02
兔头大马 杂交精品
另一种说法是，赤兔是头像兔子头一样的骏马，具体表现为马鼻子以上部分向外微突，是古人评价良马的标准之一。识马名著《相马经》载“马头欲得高峻如削成，又欲得方而重，宜少肉、如剥兔头”，并把马头分为兔头、半兔头、楔头等几种，认为兔头形马多为大型马，身体高大，奔驰如风。
最贴近《三国演义》的赤兔（图源：赛马网）
综合演义、正史及识马经典得知，赤兔最可能是汗血马和蒙古马杂交而来。
汗血马是汉武帝从西域引入中原的良马，知名度相当高。据《史记·大宛列传》载，西汉外交家张骞从西域回来后报告说乌孙国和大宛国有汗血马，是天马的后裔。见两国不愿上贡，汉武帝派重兵攻杀，从而得到3000匹汗血马。可惜因水土不服，到达玉门关的汉境时，还剩下1000余匹。因得之不易，汉武帝征求臣下意见，让汗血马与蒙古马杂交，遂有著名的山丹军马。山丹军马繁殖生息，传到汉末，便有了赤兔。
画家笔下的汗血马（图源：国画网）
山丹军马具有以下特点：一是毛多为红色，看起来很威风，行久会出红色的汗；二是生命力极强，能在很恶劣的天气下生存；三是头像兔头，很大，四肢坚实有力，时速可达50公里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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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马有后 赤兔有型
山丹军马经过不断改良，在历朝历代的战争中起到很大作用，后又成为驮运的主力军。如今，山丹马成为在驮力、速度和爬山越野能力均突出的多功能马。关于赤兔的最终后裔或同类，世间一直有多种说法。其中认可度较高的是说，阿哈尔捷金马即是赤兔的同类。
阿哈尔捷金马又叫阿哈特克金马，还叫大夏马、波斯马、帕提亚马、汗血马等，生长于中亚的阿哈尔绿洲，存世量仅3000余匹，被土库曼斯坦称为国宝，被绘制在国徽和货币之上。阿哈尔捷金马长着红毛或金毛，既有耐力又有爆发力，长跑可以日行千里，短跑速度可达1千米/分钟。这样来看，《三国演义》里关羽骑着赤兔于百万军中取颜良首级，也是颇有根据的。
阿哈尔捷金马（图源：冷兵器研究所）
阿哈尔捷金马的名字来源于阿尔泰语系的土库曼语。“阿哈”即阿哈尔绿洲，“特克”即特克部落，是土库曼最大的部落。阿哈尔绿洲位于交通闭塞、外人罕至的科佩特山脉的底部，千百年来，一直保持着血统的纯正。当年汉武帝从西域夺回的1000多匹良马正是阿哈尔捷金马。现在，阿哈尔捷金马已成为赛马的优秀品种之一。
综上可知，我国古人眼中的赤兔，一名赤菟，意思是像老虎一样的红色骏马；二是生有兔头般形状的高大骏马。它们是由著名的汗血马和本地蒙古马杂交而来，延续上千年。时至今日，对照各马种得知，血统正宗的阿哈尔捷金马是最接近赤兔马的同类。
参考文献：
1.《土尔曼斯坦的国宝——阿哈尔捷金马》，《中亚信息》2008年3期
2.《赤兔马小考》，作者萧兵，知网（1981年5月）
3.《跳神三题——土族跳“於菟”与土家族“跳土神”之比较研究》，作者张子伟，《青海海峡两岸昆仑文化考察与学术研讨会论文集》（2008年）
4.《左传》《史记》《后汉书》《相马经》《辞源》等
作者：魏德勇 广东深圳市作家协会会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