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你怎么把妈妈接回家来了?医生说妈妈还不能出院啊。”我放学照例去医院看妈妈,却被告知她已经被家人接回家了。

我急忙赶回家,果然看见妈妈在卧室里“睡着”。

奶奶不慌不忙地摘着手里的青菜,眼皮子都没抬一下说:“医生说什么你都信,你妈现在就是植物人,医院就是个无底洞,不弄回家来,躺在那浪费钱?”

“医生都说了,我妈醒过来的概率很大,得坚持治疗,接回家还怎么治疗?她还能醒过来吗?”我急得都要哭了,不知道奶奶到底想干什么。

“小孩子家家懂什么?医生就是糊弄你,就是想坑钱,咱家哪还有钱啊。”

“怎么没钱?赔偿款231万,钱呢?”我大声质问着奶奶。

“大人的事儿轮得到你管?”奶奶突然暴怒,狠狠将青菜摔在了餐桌上。

奶奶一向不太喜欢妈妈,也不待见我,这我是知道的,但我没想到奶奶会这样无情,竟连妈妈的生死都不顾。

最无耻的赔偿款 足以让我看透人心(1)

2021年6月24日,爸妈驾驶的货车与一辆卡车相撞。

等到被送往医院的时候,爸爸已经没了气息,妈妈虽然被抢救回来,却长久地陷入了中度昏迷。

肇事车辆全责,经协商一次性赔偿231万。

我失去了爸爸,唯一的精神寄托就是期盼妈妈能早点儿醒过来,不要让我也没了妈妈。可没想到奶奶在拿到赔偿款以后,竟然擅自做主将妈妈从医院抬回了家。

我哭着给姑姑林慧打电话,姥姥姥爷早就已经不在了,如今能为我和妈妈做主的人,就只有姑姑了。

大概半个小时后,姑姑赶来劝说奶奶。

最无耻的赔偿款 足以让我看透人心(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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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无论如何,奶奶丝毫没有动摇,就是不同意将妈妈送回医院去,赔偿款一分也不肯拿出来。

姑姑气得脸色通红,摔门而去。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我默默流下了眼泪,如果姑姑也不管我们了,那我妈妈是不是就只能躺在家里等死?

不知过了多久,家门又被打开,姑姑手里拎着大包小包回来了,我赶忙接过她手里的东西。

姑姑转身走进厨房,不一会儿饭菜上桌了,都是奶奶喜欢吃的。

饭桌上,对于将妈妈送回医院的事儿姑姑闭口不提,而是一直在说爸爸,讲起他生前有多孝顺,为了这个家从小没少吃苦,爷爷过世早,家里全靠爸爸支撑着。

还说当年我爸妈婚后的日子有多难过,两口子多不容易才将日子过得越来越好,我们都要好好的,要让爸爸安心。

奶奶难得被触动,甚至还掉了几滴眼泪。

姑姑递给我一个安心的眼神,我心领神会。

然而姑姑还是低估了奶奶,短暂的温情回忆并没有改变奶奶的想法。当姑姑说起想将妈妈送回医院治疗的时候,奶奶的脸色立马就变了,说什么也不同意,更别想她拿出钱来,摔下筷子离席而去。

果然,我奶奶还是我奶奶。

姑姑见奶奶冥顽不灵,不再废话,直接联系了120来接妈妈。

奶奶瞪着眼睛骂她傻,指责她不孝,说自己养了个白眼狼,帮着外人对付自己。

“当年我考上大学你不给我拿学费,是我嫂子把嫁妆拿出来供我上学;前些年我做手术,你明明手里有钱也不借给我,是我嫂子和我哥把货低价卖出去,给我凑齐了手术费,没日没夜地照顾我。你呢?你这个当妈的,管过我什么?”

姑姑终于忍无可忍,一股脑将这些年对奶奶的不满都吼了出来,奶奶听得脸红一阵白一阵。

我没有多看奶奶一眼,扭头抓起书包跟着姑姑一起上了救护车。

最无耻的赔偿款 足以让我看透人心(3)

姑姑跑前跑后安顿好我妈之后,坐在病房外,她跟我说:

“这些年要是没有你妈妈的帮衬,我也不能过得这么顺心。你奶奶是穷怕了,你别记恨她。你放心,姑姑不会不管你们的。”

从我懂事以来,奶奶仿佛就是只爱她自己。

不管儿女的日子过得如何,有没有遇到困难,她都从来都不操心。可如果她有什么不如意的,那就是儿女的不孝顺。

当年爸妈为了生计外出打工,将我托付给奶奶照料,我每天放学,家里从来都是锁着门的,我只能蹲在门口的大石头旁写作业,至于什么时候能吃到饭,取决于奶奶什么时候打完麻将。

有一年夏天爸妈突然回来,见我穿着秋衣趴在门口的大石头上睡着了没人管,自此爸妈就没有再外出打工了。

姑父腿受伤那年,姑姑无暇照顾表妹,奶奶只顾着打麻将,是妈妈把表妹接到我家照顾,又去跟亲戚借钱,姑父才顺利做了手术,保住了腿。

姑姑常说笑道,那时候日子过得不好,每个周末来我家吃饭,就是他们一家人改善伙食的幸福日子。其实那时候,我也是盼着过周末,因为只有姑姑一家来了,饭桌上才不会只有一盘炒青菜。

最无耻的赔偿款 足以让我看透人心(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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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常说:“外人终究是外人,只有打着骨头连着筋的一家人,才是彼此的依靠。”

妈妈被送回医院后,我是一眼都不想看到奶奶,便直接住到了姑姑家。

姑父陈勇是地质勘探员,一出去就是几个月,我也正好可以和表妹作伴。

我正读高二,是最关键的一年,姑姑不希望我被家里的事烦扰,努力考个好大学,才能真正让我妈放心。

最无耻的赔偿款 足以让我看透人心(5)

妈妈住了十几天院,每天中午,我都会去医院陪一会儿她,跟她聊聊我在学校发生的事,学着护工的样子给她擦擦脸、翻翻身。

这天我正拿着棉签给妈妈润嘴唇,姑姑突然来了,平常这个时间她都要去接表妹回家吃中饭的。

“你奶奶脚扭到了,我带她来做个检查。”姑姑说。

原来是奶奶在去金店的路上,被三轮车小商贩碰了一下,没受什么伤,但是扭了脚。

以前奶奶就常常念叨,她的那帮老姐妹们,不是这个买了金镯子,就是那个买了金链子,她羡慕得很呢。

听了之后,我心里莫名地暗爽,霸占赔偿款不肯让我妈妈治病,却惦记着去买金饰,亏她干得出来。

过了十几天以后,奶奶又进了医院。

这次是在金店门口,被玩闹的小孩用电动玩具砸到了头,额头有一些出血,看着挺吓人的,不过伤口不大,检查也没什么大碍。

奶奶吵着头晕得不行,姑姑只好将她带回家照顾。

看来,奶奶想要买个金饰还真是坎坷,轻易不能如愿啊。

最无耻的赔偿款 足以让我看透人心(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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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的一个晚上,姑姑比平常回来得都要晚一些,身后还跟着一个古怪的中年女人。

她穿着怪异的衣服,脸上也不知道涂了什么东西,厚厚的一层,青白青白的。

这人半眯着眼睛,在奶奶面前端详了好一会儿,然后不知从哪儿掏出来一小瓶白酒,将其倒在掌心,双手揉搓,嘴里振振有词的不知道在嘟囔些什么,然后一掌心拍在了奶奶的脑瓜顶上。

奶奶被拍得“哎呦”了一声,我强忍着笑,姑姑真是糊涂了,怎么还找来个神婆,姑姑从来就不相信什么鬼神之说的啊。

“你得仙人庇佑,将你拦住,才不至于犯下大错,你动了害人的心思,拿了不该拿的东西,才会招了灾,如不悔改,必遭大祸。”神婆开口了,只是这捏着嗓子说话的声音,有点儿滑稽。

听了这话,奶奶的脸色顿时就青了。

姑姑清了清嗓子大声道:“请您给指点一下,这可怎么是好啊,我妈这段时间总是遇到意外,好在都是小意外,这要是真的哪天被大车撞了,被花盆砸了,那老太太命可就没了啊。”说着,她连表情都夸张了起来。

奶奶的脸色更难看了,抓紧了神婆的手,紧张地问:“您老人家给指点指点,怎么救救我啊。”

神婆看了看姑姑,然后从兜里掏了几张黄纸出来,上面鬼画符似的不知道画的什么东西,煞有介事的交给了奶奶,告诉她什么时辰烧掉,怎么烧掉等等;还给了奶奶一小块儿红布,让她缝在自己的内衣里,贴身带着。说只要按照她说的做,定能消灾免难。

奶奶千恩万谢地感谢人家,姑姑朝她使眼神,奶奶才恍然大悟般,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很厚的红包。

神婆走之前,趴在奶奶耳朵边说了几句话,奶奶脸色千变万化,精彩纷呈,然后一个劲儿点头说“好好好”,我从没见奶奶对什么事这么认真过,也从没见过她对谁这么听话恭敬过。

晚上,姑姑和奶奶在房间里待了好久,直到我去睡觉都没有出来,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几天后的一大早,我还在刷牙,姑姑钻进卫生间,冲着我一个劲儿地笑,晃着手里的银行卡,眉毛都要飞起来了。

奶奶果然听了那神婆的话,将赔偿款全都拿了出来,还说要回乡下老家去养身体,以后都不回来了。

姑姑做主从赔偿款中,拿出10万块给了奶奶,换她老人家一个晚年安心。我没有异议,本身爸爸的赔偿款里,就有一部分是给奶奶的。

我感激得要命,虽说妈妈的治疗费有姑姑支持着,可那也不是长久之计,姑姑一家也要过日子,有了这赔偿款妈妈就可以安心治疗了。

那几天我高兴得不得了,姑姑说我胃口眼见着好了起来,几天就把小脸儿给吃圆了。

最无耻的赔偿款 足以让我看透人心(7)

一个多月以后,妈妈终于有了反应,能够睁开眼睛看一看了,虽然还说不出话来,而且醒着的时间也很短,但这已经证明,妈妈是能好起来的。

又过了一个多月,妈妈慢慢可以说话了,虽然语速很慢,吐字也模糊不清,但医生说不要急,我们也总算是看见希望了。

转眼新年到了,今年的冬天格外漂亮,下了好几场雪。

因为妈妈还不能出院,姑姑一家将除夕夜搬到了病房里,姑父不嫌麻烦地搬来一张大桌子,姑姑做了好多菜,还给妈妈单独开了小灶,做了适合妈妈吃的营养餐。

我们围在一起吃饺子,看春晚,话家常,这个新年好不快乐。

我有些想爸爸,我想大家都很想爸爸吧,只是我们都默契地没有说。

春天抓着雪娃娃的尾巴而来,空气中新生的味道格外好闻。

最无耻的赔偿款 足以让我看透人心(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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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月后,我如愿考入了本市的师范大学,将来想做一名好老师。

入学后,跟同学在聚会时,远远就看到了姑姑在和朋友一起逛街,我急忙跑过去打招呼。

“这位,这不是那个,那个……”我看着和姑姑站在一起的阿姨,脑子里一个闪现,这不是给奶奶消灾免难的神婆吗?

姑姑看了我的反应,哈哈大笑,“神婆”也笑了起来道:“这丫头眼睛真毒,我那天都打扮成那个样子了,你还认得出来?”

我依旧沉浸在震惊中,用眼神询问姑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傻丫头,这是我好朋友,我找来帮忙糊弄你奶奶的。”姑姑一副快夸夸我的模样,可爱极了。

我恍然大悟,当时就觉得奇怪,姑姑怎么会突然就信了什么神婆,原来是这样。

姑姑利用奶奶的迷信心理,在她偶然遇到被撞、被砸的意外时,将计就计想到了这个主意,让奶奶为保自己性命,心甘情愿地把赔偿款拿了出来。

最无耻的赔偿款 足以让我看透人心(9)

姑姑虽然骗了奶奶,却救了妈妈,救了我们这个家。

妈妈将姑姑视作亲姐妹对待,在姑姑有难时鼎力相助,妈妈如今有难,姑姑便拼力守护。

231万赔偿款,让我看清了什么是亲情,它是蜜糖还是砒霜,取决于你自己。

这一课,我将受用终身。

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不管我的人生长河中将会出现多少颗闪烁的星,亲情这一颗,将会永远是最亮的一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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