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文/倪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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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扬州城15公里之后,绕来绕去都抵达不了导航指示的位置点。我看着地图说这儿的地形是个类似江心岛般的运河分叉口,左右两边公路上都应该可以回首而视,而且直观上也或许更加吻合几位老师对瓜洲古渡的角度描绘,是我们站在河岸看风景,而不是从景点往外看装饰了风景的我们,虽然体验上少了点儿深层次上凭怀吊古的意思。陈、谢两位老师也是惯于将错就错因势利导见机行事,欣然首肯。
与导航右指反其道而行之,司机师傅一脚油门往左路直直的开了进去。他的直觉还是对的,路间有个紧闭的大门,就是已然关闭了的瓜洲古渡风景区,既然进不去,我们依然前行。终于在河边的一个回眸有了欣然。
原则上,我们这是一个隔河相望的远观,根本就没有近身,谈何耳鬓厮磨。
但是,瓜洲古渡,仅此遥遥一望,已经足以让我们感受历史的荣耀。
壮怀激烈不是一个成语,是两件事。
这个渡口最壮怀的事件应数唐代高僧鉴真东渡日本的起航,是个历史的真实。鉴真,俗姓淳于,扬州人,日本常称之为“过海大师”、“唐大和尚”。公元742年,日本留学僧荣睿、普照到达扬州,恳请鉴真东渡日本传授“真正的”佛教,为日本信徒授戒。当时,大明寺众僧"默然无应",唯有鉴真表示"是为法事也,何惜身命",遂决意东渡。此后历尽千辛万苦,不辱使命,先后6次东渡,终于在754年到达日本。他带去了大量书籍文物,辛勤不懈地传播唐朝多方面的文化成就,极大意义的促进了中日文化的交流与发展。
最为激烈的事件是青楼女子杜十娘在这怒沉了百宝箱纵身波涛,明代冯梦龙所著《警世通言·杜十娘怒沉百宝箱》中的女主人公,民间传说已久。上半截是郎情妾意浓情我爱的情投意合,下半截一个是“相信不深,惑于浮议”的忘恩负义,一个是“愤慨自己,中道见弃”的痛心决然。既然自由幸福生活的理想幻灭,杜十娘便纵身一跃,与《孟姜女》、《梁山伯与祝英台》、《白蛇传说》共同演绎了中国古代民间文化史上4个俊男美女才子佳人生离死别悲惨分离爱情故事的千古绝唱。
对,瓜洲古渡,就是唐代鼎鼎大名的白居易《长相思·汴水流》的瓜州古渡:“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州古渡头。吴山点点愁。思悠悠,恨悠悠,恨到归时方始休。月明人倚楼。”同是唐代的张祜也写《题金陵渡》:“金陵津渡小山楼,一宿行人自可愁。潮落夜江斜月里,两三星火是瓜洲。”高蟾有《瓜洲夜泊》:“偶为芳草无情客,况是青山有事身。一夕瓜洲渡头宿,天风吹尽广陵尘。”岑参的《武威春暮闻宇文判官西使还已到晋昌》:“岸雨过城头,黄鹂上戍楼。塞花飘客泪,边柳挂乡愁。白发悲明镜,青春换敝裘。君从万里使,闻已到瓜州。”
对,也就是宋代风云际会王安石《泊船瓜洲》的瓜洲古渡:“京口瓜洲一水间,钟山只隔数重山。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张辑有《月上瓜州》:“江头又见新秋,几多愁?塞草连天何处是神州?英雄恨,古今泪,水东流。惟有渔竿月明上瓜州。”
这也是陆游《书愤》的瓜洲古渡:“早岁那知世事艰,中原北望气如山。楼船夜雪瓜州渡,铁马秋风大散关。塞上长城空自许,镜中衰鬓已先斑。出师一表真名世,千载谁堪伯仲间。”元代萨都剌写过《过江后书寄成居竹》:“扬州酒力四十里,睡到瓜洲始渡江。忽被江风吹酒醒,海门飞雁不成行。”明代郭第《出扬子桥喜见江南山色》:“小艇淮南道,经过无限情。可怜扬子渡,不见海潮生。水断瓜洲驿,江连北固城。涨沙三十里,树杪乱山横。”清代的任大椿也留下了佳句:“三更月落瓜洲渡,行尽青山见秣陵。”
都是让人耳熟能详吟咏再三的名诗名词名句。
所谓瓜洲,最初是长江流沙冲积而成,随江潮涨落时隐时现,《水经注》说:“汉以后,江中涨有沙碛,形如瓜,故名瓜洲。”也有人叫瓜步或瓜埠。晋朝开始露出水面,成为长江中四面环水的沙洲,也因此逐渐形成渔村、集镇。此后由于泥沙淤积,到唐代中期已经与北岸陆地相连,成为长江北岸的渡口。开元年间,齐浣开伊娄河二十五里,连接原有运河,从扬子津南至瓜洲通长江,从此瓜洲作为南北向运河与东西向长江十字形黄金水道的交汇点,漕运与盐运要冲,帆樯如织,南来北往,每年过往船只达百万之多,所经过的各地商旅更是不计其数,瓜洲也迅速发展为江边巨镇,唐末时渐有城垒。此后,长江主航道逐渐南移,瓜洲与京口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近。由此可见,瓜洲古渡在过去历史和地理的重要。
瓜洲古渡口的开通,最早从魏晋、隋唐时期,一直延续到清朝末年。在这长达千年时间里,瓜州不仅是重要的渡口,而且还是水陆驿站。宋金对峙时,瓜洲还是战争前线,建都巡检营廨,宋军曾在此击败过南侵的金主完颜亮;南宋时开始筑的城;明代设置了同知署、工部分司署、管河通判署,城内大型建筑和私宅花园、庵庙、楼、亭、厅、堂等多达数十处;清代设瓜洲巡检司署、操江都御史行台、都督府、提督府等,乾隆二十三年(1758年)将巡视南漕御史置移瓜洲。当时见多识广活跃于全国的徽商对全国各大城市说三道四评头论足:“今之所谓都会者,则大之而为两京,江、浙、闽、广诸省(会)。次之而为苏、松、淮、扬诸府,临清、济宁诸州,仪真、芜湖诸县,瓜州、景德诸镇。”
现在,周边一系列现代建设的煌煌成就如润扬公路大桥、镇扬汽渡、扬州港等等的与其毗邻相接,隔江相对的是大名鼎鼎的镇江金山寺,这个赫赫有名的“瓜洲古渡”也因此有点不明不白冤枉孽障的被湮埋了,灰头土脸的,让人甚至都有点将信将疑:废弃的旧楼,透着无比萧瑟颓败的气息,荒芜的郊野之地,要想遇上个人问问,都不容易。荒芜、萧疏、颓败的氛围也有一个好处,就是平添了几分古意。
的确,事实上我们眼前所见并非从前的渡口遗址,而是长江改道、瓜洲运河建闸后的一处替代物。清中晚期,因长江江流北移,镇江、扬州段南岸淤涨、北岸坍塌的现象日渐转甚,瓜洲则成为顶冲点,从清道光三年(1823年)起,瓜洲城开始发生坍陷。为挽救城池,当地百姓修筑大坝,填埋石料,但江水滚滚,无法阻挡。直到光绪二十一年(1895年),瓜洲的沉没与抗争,持续了近200年后,瓜洲古镇终于全部坍入江中。
看情形,应该也是曾经开发为景区过的。所谓的“瓜洲公园”,其实就是我们路过“瓜洲闸管理处”,它像一个上窄下宽的瓜形小岛,正嵌在运河的中间,北端有桥与东西两岸相连。因为靠近闸口,水流湍急,沿河有石坝和登岸的石阶。前面的运河,依然有大大小小的无数船只停靠着岸边。不揣冒昧的话,初心还是不错的,但是估计心血来潮了,没有深思熟虑也没有缜密的计划,后续没跟上,交通也不便,渐渐地就无人问津了。
原则上,这的确还是寻幽探古的佳处。面河而立,视线俨然开阔,对岸很多沙运载泥货的泊船,一湾运河水,静静地在码头前流淌,仿佛在对来往的船只诉说着曾经的曾经。驻足远眺,浮想联翩,想起了万夏的那首诗:“人终究不尽完善/太多的机会都留在错误中/我们却在幸福里得到进步/······这些也不是本质/最高最完美的是一些残缺的部分/我们完善的两次事件之间/这一切又仅仅是过程/你祈求和得到的/仅我腐朽的一面/就够你享用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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