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卫芝
春节是中国的传统节日，也是最重要、最热闹的欢聚时刻，处处洋溢着“情”的气氛。可以说，这是一个“感性时刻”，春晚就更是如此。然而此时，我却想聊聊传统意义上被界定为高冷、理性的法。
在各种文件的表述中，“法治”取代“法制”是一种历史的进步，也是法律人，特别是法律学人多年努力的结果。但真正让法治“立”起来，则需要大众的普遍参与，使其成为每个人的内心信仰和生活方式。法治不仅仅是法律职业人的内部学问，它需要成为大众普遍接受的常识。从“法制”到“法治”如何实现，我们需要重新思考方式方法。情感传播寓教于乐，与市民文化高度契合，因而，法治中的情感传播应当引起我们足够的重视。
作为春晚的一名观众，观看小品最深的感受，就是小品情节对规则意识的彰显、对违反规则的惩处以及对敬重规则的倡导。相对来讲，大众对法律术语会比较陌生，但规则却是更为朴素的、更易接受的一个概念。
小品《“儿子”来了》是对经济规则的阐释。经济行为应当负责诚信，而不是谎言欺骗。出于精神和健康的双重需要，“爸爸妈妈”轻信了骗子的“床垫神话”。但正如权健曾经不可一世，终究凉凉一样，无论骗子如何巧舌如簧，都难逃违反规则的处罚。“老人受骗”的故事抵达了观众的日常体验，让观众体会到个人信息保护的重要性，也增强了不轻信陌生人、不贪占小便宜的法治规则意识。
小品《演戏给谁看》中的村主任用危房改造款要挟村民，反映了形式主义、官僚主义作风对政治规则的破坏。2018年底，全国查处扶贫领域腐败和作风问题13.31万个，处理18.01万人，说明小品中的“村主任”有大量的现实基础。他们都是“聪明人”的代表，但最终是机关算尽，反受规则惩处。
小品《啼笑皆非》《爱的代驾》则反映了小人物敬重规则、善意沟通的故事。《啼笑皆非》中，贾玲饰演的保洁员因为胳膊疼，网络下单，雇了另一位保洁来替自己干活。其行为虽有小人物的成本算计，但同时也有对职责的敬畏。贾玲有一句台词，“投诉是您作为消费者正常的维权手段，但绝不是您无理要求服务人员的惯用伎俩”，生动阐释了雇佣者和保洁员之间的责权利关系的对等和平衡。《爱的代驾》也展示了新型、短暂的雇佣关系中，小人物对规则的坚守以及人性的温暖，体现了遵守职业规则时的善意和灵活。
法治文明进程中，广大市民的参与是其中极为关键的一步。因而，符合“市民文化”形式的情感传播，因其易被接受，而成为法治传播的重要手段。不是使用逻辑性的推演，而是通过渲染氛围、引发共鸣，彰显朴素正义，实施实质的法律教育。情感传播有些技巧值得总结：一是贴近普通人的感受，如小品主角以代驾、保洁、快递、列车员等为主，他们的故事，正是我们的生活；二是创造“金句”、使用流行语，增强语言的感染力，如“very雇的谁呀？very雇的猫宁吧”、抖音热歌“我怎么这么好看”。
在春晚传递“情”的气氛中，我们聊了“法”这个在传统意义上被视为理性和严肃的事。不过，谁也不能否认，情感本身就具有法律功效。法治是我们共同的责任，也正在成为每个人的生活方式。我们要小心翼翼地守护面向大众的法律教育，借助更有效的情感表达传播法治，这是春晚小品所体现出的重要的文化意义。
我认为，作为法律人和传播者，都应意识到情感传播在法治传播中的重要作用，精心塑造法治氛围，推动法治文明的更快发展。
（作者系中国政法大学光明新闻传播学院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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