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话说得好,兼听则明,偏信则暗。

拜诸葛先生《出师表》所赐,长久以来,一提到东汉后期的桓灵二帝,很多人第一个反应就是:昏君!

实际上,他们还是做了一些好事的。今天要说的就是桓帝刘志打掉“大老虎”梁冀的故事。

梁冀出身世家大族甘肃安定梁氏,大将军梁商之子,桓帝的妻兄。

梁氏一家可谓满门朱紫,权势熏天。据有关人士统计,梁家先后出过七个侯爷、三个皇后、六个贵人、两个大将军,夫人、女儿食邑称君者有七人,娶公主为妻的有三人,另有卿、将、尹、校57人。

桓帝即位时,梁冀早已羽翼丰满,把持朝政,权倾天下,皇帝还不如提线木偶。当时,宫内宫外遍布梁冀耳目,“禁省起居,纤微必知”,毫无隐私可言。一年到头,从全国各地调配的财物和岁时进贡,都必须经过梁家挑选,剩下的才轮到皇宫。梁府门前,跑官的、请罪的车水马龙,络绎不绝。官员上任,拜谢梁冀后,才拜见尚书。没有老梁点头,别说尚书,连皇帝都不好使。

下邳人吴树任职宛县,梁冀嘱咐他多多关照自己的狐朋狗友,吴树不听他那一套,到任后杀了几十个背靠梁冀为非作歹的家伙。后来,吴树被提拔为荆州刺史,按惯例去拜谒梁冀,被梁冀直接用毒酒鸩杀,出梁府后,死在车上。

辽东太守侯猛升官后不拜谒梁冀,被安上罪名腰斩。

十九岁的汝南人郎中袁助给皇帝上书,劝梁冀“功成而退”,梁冀听说后下令逮捕,袁助诈死埋名,被抓获后活活笞杀。

刺头被杀后,清谈者开始倒霉。

太原人郝絜、胡武喜欢“危言高论”,曾经联名向朝廷推荐人才,但没有理会梁冀。梁冀下令问罪,胡武一家60余口被杀。郝絜先是逃亡在外,后被迫带着棺材投书梁冀认罪后喝药自杀,家人才得保全。

平民百姓不足挂齿,皇亲国戚也不在话下。

汉安帝的亲妈去世,梁冀的一个庶子想“继承”部分遗产(珍玩)未得,梁冀大怒,“并族其家十余人”。

如果说以上这些人都多少拂了梁冀的“逆鳞”,接下来的这一位死得就太不值了。

此人叫崔琦,他的文章很受梁冀欣赏,于是有点飘了,写了两篇什么《外戚箴》《白鹄赋》,劝梁冀悠着点,这大约和“老爷,您的袍子脏了”差不多,不料梁冀勃然大怒,虽一时放过了崔琦,但后来还是把“惧而亡匿”的崔琦逮捕杀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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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把持朝政、作威作福20年间,除了结党营私、无恶不作外,梁冀还先后立了三位皇帝,并毒杀了汉质帝。

泥人还有个土性,汉桓帝即位多年后,终于忍无可忍,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一天,梁冀又阴谋杀害和熹皇后的娘家人,不料消息败露。桓帝大怒,借口上厕所,只把小黄门史唐衡叫到跟前问:“宫内与外边(梁家)不对付的都有谁?”唐衡说:“有中常侍单超、小黄门史左悺等人。”

于是桓帝招呼单超、左悺进入内室说:“梁将军兄弟专朝,迫胁内外,公卿以下,没有敢违抗他的,我现在想干掉他,你们觉得如何?”

单超等人说:“梁冀确实是大老虎、大奸贼,早就该杀,而且杀他也不难,但就怕陛下下不了手。”

桓帝急了说:“奸臣胁国,当伏其罪,我哪里还犹疑。”随后,桓帝又叫来中常侍徐璜、黄门令具瑗,五人秘密制定了“打虎”方略。最后,刘志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没有舍得,于是咬破单超的胳膊和大伙一起盟誓,约定齐心协力共同打虎。离去之前,单超忍着伤口剧痛告诉桓帝,此事只有咱们五人知道,千万别再向他人说起。

而此时的梁冀早已通过“小耳朵”的相关汇报,察觉单超等人可能有小动作,于是命令中黄门张恽入宫省宿卫,以防不测。

但张恽刚进宫省,就被具瑗拿着圣旨以“辄从外入,意图不轨”为名拿下。随后,桓帝升殿,召尚书等进殿,命令尚书令尹勋持节带兵保卫省阁,收缴相关符节送宫省统一保存,然后命具瑗带人包围梁冀府邸,收梁冀大将军印信,降爵为侯。

没有了权力加持,昔日权倾天下,不可一世的梁大将军立即威风扫地,当天就和夫人一起自杀身亡。

树倒猢狲散。梁氏、孙氏中外宗亲全被抓捕至诏狱,无少长皆弃市。公卿、列校、刺史、二千石等数十人被牵连诛杀。其他品阶较低的官员或杀或贬者亦有300余人,“朝廷为空”。

当此之时,长安街头使者往来奔走,由于事发仓促,朝野大哗,人心惶惶,几天后局势才渐渐平静。

消息传出,京城老百姓无不激动万分,奔走相告,逢人就说:“大老虎梁冀被抓了。”

据有关部门统计,“反贪人员”收缴梁冀家的财物堆积如山,公开拍卖后,合计约30余亿钱。

这些钱一部分充作王府用度,另一部分则抵消了百姓的一半租税。除此之外,桓帝还下令把梁冀家的别墅、林苑等分给贫苦老百姓,让他们养家糊口。

随后,地方上的十多位恶贯满盈的贪官污吏,也或杀或流放,财产尽数充公。

多少年来,贪官被抓后,赃款赃物都成了皇帝的私房钱,老百姓瞎激动半天,毛关系没有。如今,梁大将军被抓,百姓竟然免了一半赋税,大伙因此无不感恩戴德,一遍遍发自内心地高呼:“吾皇万岁,万万岁。”

汉桓帝大权在握后,随即论功行赏,打虎有功的内侍们都很快封官晋爵。可惜的是,这些阉人大多素质不高,一步登天后很快就蜕化变质,成了新老虎。

老百姓最初的激动和喜悦过后,又陷入了无奈和迷茫中,只好再次眼巴巴盼着再来个好皇帝重新打老虎。

后来,他们的愿望终于实现了,不料等来的却是更加昏庸的汉灵帝。结果成了鲁迅先生笔下九斤老太的恨恨之言“一代不如一代”,悲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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