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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地时间2020年8月4日下午6时许,黎巴嫩首都贝鲁特港口区的爆炸震惊了全世界。截至北京时间8月5日14时许,事故已造成100人遇难,4000余人受伤,受伤者中包括48名联合国工作人员。
贝鲁特省长马尔万·阿布将此次灾难比作“广岛长崎式国家灾难”,此言不谬,贝鲁特上空的蘑菇云不得不令人产生此种恐怖联想。
黎巴嫩总理哈桑·迪亚卜第一时间宣布8月5日为国家哀悼日并寻求国际援助,这不仅是出于对黎巴嫩国家的悲天悯人之情,也是总理个人的感同身受,其妻女也在此次大爆炸中受伤。
此次爆炸,再次让国际社会将目光投射到被中东疫情、政治动荡所遮盖的黎巴嫩。
烟尘蒙覆贝鲁特
悠久的历史文明遗迹、长久内战与纷争的痕迹、非典型的阿拉伯文化风情、特殊的教派政治版图等特征,汇聚成了如今的黎巴嫩。
黎巴嫩地处欧亚非三大洲要冲之地,历来是周遭强国的必争之地。公元前16世纪以后,该地相继受埃及、亚述、巴比伦、波斯和罗马“走马灯”式的统治,7世纪被信奉伊斯兰教的阿拉伯帝国征服,进入16世纪,则成为奥斯曼帝国的一部分。第一次世界大战后沦为法国委任统治地,第二次世界大战初期为英法军事占领。
1943年11月22日,黎巴嫩宣布独立,正式成立黎巴嫩共和国,实行基督教和伊斯兰教分权体制。此后数十年间,在基督教马龙派和穆斯林温和派的治理下,黎巴嫩成为中东最稳定的国家,旅游业、银行业和过境贸易给其带来高额收入,人民生活水平与产油国不相上下。
在黎巴嫩经济飞速发展下,首都贝鲁特成为与苏黎士并称的国际金融之都和中近东交通、教育、文化中心,号称“近东巴黎”。时至今日,贝鲁特海边扎堆的豪华私人游艇和鳞次栉比的咖啡馆、酒吧与水烟馆,还会时常让人产生身在欧洲的错觉。
黎巴嫩首都贝鲁特位于地中海边狭长的平原上,背依连绵起伏的黎巴嫩山。
因为地处地中海东岸,贝鲁特有着天然良港,是黎巴嫩重要的货物集散地。此次爆炸就发生在贝鲁特港口的12号仓库。据报道称,爆炸由存放在仓库中的2700硝酸铵引发,这批硝酸铵在仓库中已经被放置了六年。
这次爆炸破坏力惊人,据专家称,“这次爆炸相当于港口挨了一颗小型战术核弹”。巨大的爆炸在现场形成了宛如核弹爆炸的蘑菇云。
爆炸给港口及其附近的建筑所造成的破坏是毁灭性的。从视频影像中我们能看到爆炸波及之处,到处是断壁残垣,大量民众受伤,人群惊恐地在街上奔逃。观此场景,“宛如世界末日”之类种种说辞,也被各路媒体纷纷抛出。
在爆炸港口处不远,当地标志性的景点烈士广场也受到波及,当年在黎巴嫩内战中弹痕累累的雕像,如今被灰石蒙覆,它又一次见证了这座城市所蒙受的苦难。
当地人在接受采访时说,“爆炸无疑会继续加重黎巴嫩人的生活负担”。贝鲁特这座美丽的城市,无疑也因这次爆炸,将掀开更加“步履维艰”的一页。
爆炸冲击黎巴嫩政治格局
由于黎巴嫩建国之时所嵌入的各政治性教派的结构性矛盾,导致此后经年累月的武装冲突不断。1975年4月,黎巴嫩爆发以基督教马龙派民兵为一方、穆斯林民兵为另一方的全面内战。1990年,各方签署塔伊夫协议,结束15年内战后两大派系重新分配政治权力。
进入21世纪,黎巴嫩国内局势仍旧冲突不断,2005年前总理哈里里遇刺和2006年的以黎冲突等接连发生。目前黎巴嫩虽然国内政治局势暂时稳定,但仍受到来自周边国家难民问题和恐怖主义的威胁。
2017年春,我去黎巴嫩,在贝鲁特街道上,依旧可以看到诸多建筑物和雕塑上的斑斑弹孔,在各教派宗教场所外部配有荷枪实弹的军人、路障和街垒,这反映了当下一派祥和背后冲突与战争依旧暗流涌动。
黎巴嫩教派政治近年对于社会治理最明显的影响便是“垃圾革命”。由于2014年5月苏莱曼总统卸任后出现了长期的总统缺位和以教派为核心的党派分歧严重,难以在民生问题决议上形成合力,贝鲁特从2015年开始出现了“垃圾围城”的局面,垃圾危机最终演变为反政府示威的“垃圾革命”。
此次贝鲁特港口大爆炸是由于对于危险化学品的管理不善所致,政府难辞其咎,而这又将对于本已脆弱的教派政治格局造成巨大冲击,安全事故往往沦为政治斗争的借口。
不仅如此,基督教马龙派背景的黎巴嫩长枪党纳扎里扬在此次爆炸中伤重不治,这更是将国内教派政治与此次大爆炸直接挂钩。如何做好此次大爆炸的追责及善后工作,将会极大考验“浪漫与冲突”交错的黎巴嫩各教派的政治智慧。
此外,此次大爆炸所造成的巨大生命与财产损失,也会对黎巴嫩因疫情而“停摆”的国民经济发展雪上加霜。如果围绕爆炸的教派政治产生内耗并持续不断,那么这对于黎巴嫩经济的重启和恢复的打击会甚于灾难本身。
无论如何,这次爆炸对黎巴嫩的国家和民众而言,都是一场灾难。目前,国际多国都表示将会为黎巴嫩提供支援,而面对灾难也唯有凝聚“共识”,戮力同心才能渡过难关。
□钮松(上海外国语大学中东研究所研究员、博士生导师)
编辑:狄宣亚 校对:卢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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