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名为鳄雀鳝的“怪鱼”近期在多地现身，引发广泛关注。河南省汝州市市民发现这种“怪鱼”后，当地如临大敌。汝州市城市公园管理方采取多种方法，最终于8月27日通过排干湖水将两条鳄雀鳝捕获。此后，公园管理方对其进行无害化处理，并对湖区进行了专业消毒。
如此“怪鱼”从何而来？半月谈记者采访发现，部分属于外来物种的鱼类不仅在电商平台上大肆售卖，并且可像普通商品一样活体寄送。专家表示，日益活跃的“异宠”贸易已成外来物种进入国内的重要渠道，存在生物入侵风险，需要加强规范治理。
多种“怪鱼”，电商平台有售
近一两个月，云南、河南、湖南、广西、山东多地发现鳄雀鳝身影。资料显示，鳄雀鳝原产于北美，是凶猛型肉食鱼类，口尖似鳄鱼，密布锋利的牙齿，食性杂。一旦随意放生的鳄雀鳝在本地繁殖形成种群，将对当地土著鱼类及生态系统造成严重危害。
半月谈记者在淘宝上变换搜索“雀善鱼”“幽灵火箭”“雀嘴鳝”等关键词，出现数十家售卖鳄雀鳝的店铺。有的商家在广告页面直接打上“外来物种”“限时限购”“渔场直销”“大型冷水肉食性观赏鱼”等词汇，有的店铺显示，其出售鳄雀鳝数量已超2000条。
在电商平台上，鳄雀鳝售价不一。一条15厘米至25厘米长的鳄雀鳝价格从39元到3600元不等，40厘米至1米的鳄雀鳝售价从1000元到4500多元不等。一名商家告诉半月谈记者，自家的鳄雀鳝都是从国外“进口”的，体格较大的鳄雀鳝必须走空运，需要买家去机场接货。
“鳄雀鳝的喂养也比较简单，主要就是活体和冻体的饲料鱼，不要问它能长到多大，大小基本取决于你的鱼缸有多大。”一位卖家告诉半月谈记者。
上海一位自养鳄雀鳝的市民说：“买鳄雀鳝就是放在鱼缸里观赏，买的时候大概20厘米长，现在长到60多厘米。在鱼缸里，它转个身都费劲，还不能跟其他鱼合养，体型小的鱼都会被它咬死。现在想着把它给转卖了。”
半月谈记者发现，除了鳄雀鳝外，诸如斑马鸭嘴鱼、黄金河虎鱼、白金猛鱼、美丽硬仆骨舌鱼等主要分布地在南美、非洲等地的凶猛鱼种，在电商平台上均有售卖。
异宠
“异宠”经济潜藏生态风险
生态环境部发布的相关报告显示，全国已发现660多种外来入侵物种。其中，71种对自然生态系统已造成或具有潜在威胁，被列入了《中国外来入侵物种名单》。
中国农业大学教授、农业与农村法制研究中心主任任大鹏说，根据《外来入侵物种管理办法》，因品种培育等特殊需要从境外引进水产苗种等外来物种的，应当依据审批权限向省级以上人民政府农业农村、林业草原主管部门和海关办理进口审批与检疫审批。属于首次引进的，引进单位应当就引进物种对生态环境的潜在影响进行风险分析，并向审批部门提交风险评估报告。经评估有入侵风险的，不予许可入境。
多位专家表示，当前一些原产于国外的“异宠”观赏鱼随着线上交易进入千家万户。消费者由于专业知识缺乏，较难辨识这些观赏鱼是否为合法引进。
中国生物多样性保护与绿色发展基金会副理事长兼秘书长周晋峰告诉半月谈记者：“由于外来物种的异宠贸易大量处于非法地带，购买者很难确认是否符合检验检疫标准。倘若动物死亡，往往被直接丢弃，无法对动物尸体采取使其丧失病毒传染性、毒性的无害化处理。”
当前，刑法修正案（十一）中增加了非法引进、释放、丢弃外来入侵物种罪。东部地区一位渔业执法人员告诉半月谈记者，南方地区水域广阔，给违法放生的监管带来难度。“弃养或放生多为个人或自发组织行为，缺乏科学合法放生意识，且放生地较为隐蔽，很难提前制止。”他说。
周晋峰表示，外来物种入侵后治理成本往往较高。比如，鳄雀鳝进入水体之后，由于没有天敌，倘若水系相通，人工完全捕获难度大；福寿螺等大量入侵农田后，对水稻生长产生巨大破坏，但人工杀除成本很高，农药杀除又可能对水体环境造成影响。
阻断“非法入侵”通道
专家表示，电商已成为活体动物买卖的重要渠道，平台和物流企业在阻断外来物种入侵方面责任重大。
中国人民大学法学院教授刘俊海建议，对于不经审批而流入电商平台售卖的外来物种，平台应系统整顿，严查来路不明的商品和违法售卖外来物种的商家。“平台应要求卖家在商品页面醒目位置告知‘异宠’活体来源是否合法，是否具有饲养资质、检验检疫证书，并上传相关证明至平台备案。”
周晋峰认为，在物流环节，快递企业应严格执行收寄验视制度，对于“异宠”寄送，应要求寄送者出具合法来源证明、免疫注射证明、动物检疫合格证明等文件，并采取专业的打包方式和运输设备运输。“快递企业若发现疑似不明外来物种和野生动物时，应停止运输、分拣和投递，立即报告相关部门依法处理。”
任大鹏建议，加强对外来入侵物种的多元治理。一方面，建立多部门协同的信息交流机制；另一方面，对于已经入侵的外来物种，在治理与修复环节，也需由引进单位、农业生产经营主体等广泛参与。
半月谈记者：兰天鸣 / 编辑：李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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