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回南方老家一个月,我被安排到他们家住一个月,为的是照顾他们家两只巴西龟。
两只乌龟其实都很小,一只乌龟比啤酒瓶盖大不了多少,另一只乌龟最多也是四个啤酒瓶盖的面积。但我们还是习惯分别称它们大乌龟、小乌龟。它俩被养在一个大的塑料整理箱里,里面摆了一些五彩小石头,和一个让它俩登高休息的小长木块。我的任务就是每天给他们洗澡、换水、喂食。
前二十多天飞逝而过,我机械地负责维持家里的卫生外,伺候乌龟饮食起居也轻车就熟。闲暇时,也观察观察两只小乌龟的生活习性,但他们都很警觉,只要听到一点动静,就缩着脑袋,长时间一动不动,任凭外面风起云涌,不像小猫小狗那样招人逗、讨人喜。两只乌龟之间也没见亲昵、嬉闹,完全是井水不犯河水。唯一有点意思的是它们吃肉的贪婪。龟食它们不感兴趣,但只要一见鲜肉,稍加试探确认环境安全后,便风度全失,伸出脑袋一口叼上,有时我鲜肉切得块稍大点,他们就使用前爪一个劲地划拉。三下五除二吃完一块,能迅速找到第二块下嘴。我原来还以为他们缩着脑袋,目之所及,怎么也是鼠目寸光吧,没想到,对肉看得准,叼得牢,眼神超好。
可就在五天前,出问题了,6岁的小外甥女周末过来,把那只小乌龟从整理箱拿出来,放在客厅的地板上说给它放风,小乌龟在地板上一动不动,撵它、吼它也不走,外甥女问我们为什么,我头也没抬,告诉她这就是传说中的“忍者神龟”!就这时,小外甥女突然想去大便,我们依然各自看书、看电视,等外甥女出恭回来,发现小乌龟不见了,我们这才着急起来,搬凳子、抬沙发,犄角旮旯,到处寻找,可就是无踪无影。我们只好自我安慰,都说乌龟可以几个月不吃不喝,一时饿不死。说不准哪天着急爬出来了呢!
当天晚上,躺在床上的我,听到一阵阵的撞击声,循声而去,发现是大乌龟正伸着脑袋,四肢用力沿着整理箱往上爬,可是爬不到半寸,立刻又掉下来,掉下来仍不气馁,接着爬。天啊,如此徒劳,一定是想寻找小乌龟吧?两只乌龟共处一室,虽然谈不上相濡以沫、相依为命,但也是天天相见,互君子之交啊!室友一方突然失踪,另一方自然寝食不安啊!
后来我发现大乌龟岂止是寝食不安!第二天,它就停止徒劳往上爬,改为绝食了,不仅对每天的龟食置之不理,而且连鲜肉都视而不见,晚上我下班回家,发现肉都干了、硬了!我这心真是疼啊!于是我蹲在边上对它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告诉它:小乌龟说不准哪天就回来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即使回不来我再给你找个新伙伴等等,就这样我反反复复、口干舌燥说了一大堆,它还是一动不动,我只能承认“对牛弹琴”这个词不如“对龟弹琴”更恰当!
还好,父母昨天上午回来了,一听说小乌龟丢了,说掘地三尺也要把小乌龟找出来,要不然,小乌龟死在哪个角落,该发臭了。于是俩人顾不上旅途劳顿,开始搬箱倒柜,进行地毯式搜索。我觉得没希望,没有加入搜索的队伍,而是上班去了。
下班回去,一进门,母亲就得意地对我说,小乌龟找到了,大乌龟也吃食了!我冲进客厅,果然,两只乌龟安安静静,各处一隅,但失而复得、岁月静好的融融之感弥漫在它们的周身,我刹那间说不出的感动。
母亲是在阳台走廊边一个花盆下找到小乌龟的,乌龟躲在那,关键的是我卧室一开空调,正好有水滴在那。我真笨,明明知道乌龟离开水活不了,就没想到去那儿找找,每天早晨起床,看到地板那儿有一滩水,还发愁呢!而那小乌龟它怎么就那么聪明,130多米的房子,它就能知道那里有水!神龟!灵龟!
而那只大乌龟,为了小乌龟失踪烦躁、绝食,更是让我心灵震撼,动物界,都知道雌雄丹顶鹤、天鹅互相忠贞,彼此殉情,成为人们心中忠贞不渝的象征,殊不知,看起来木讷、冷漠的乌龟,竟然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没有夫妻关系的同类,也如此情深似海,不得不令人为之动容!
(十年前写的文章,可惜当时没有留下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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