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从立春到冬至,时间的转盘不断地轮回,在年轮的每一个重要节点,一个个节气刻度,在人生如骆驼穿越沙漠般的坚韧跋涉中,竖起路标,构成了中国人对光阴流转的最美诠释。
四时,既是一个时间概念,又是一个空间概念,季节叙事一直是电影中的重要维度,四时中的二十四节气、七十二物候给电影的语言带来更多的表现空间和可能。作为贯穿中国传统文化的具象化时间与空间,季节叙事最基本的一点,是以四季、节气和物候为主要时间刻度,并与叙事的内容、结构和情感形成深度融合。对于春天,我们一往情深,春天自然成为了电影创作者青睐的题材。从文化反思着眼,顾长卫的电影《立春》以北方一个边陲小城的音乐老师王彩玲作为整部电影的主线,讲述和她生命中出现的同样追求艺术之梦而不得志的几个人。《立春》以节气为隐喻,关注一个更宏观的时代气象对人的生活命运的影响,从而使电影超越了上世纪思想文化视野中的伤痕文学层面,完成了特定历史与人的影像重塑。“立春”是农历二十四节气中的第一个节气,“立”开始之意,立春揭开了春天的序幕,表示万物复苏的春季的开始。但是在北方,通常节气过了,春天其实还没有真正的到来。电影《春蚕》采取了以春天这一季节为背景,依据蚕的生长足迹的时间顺序进行叙事,展现了20世纪中国村民命运多舛的生存面貌。“春天”在影片中是表现主体,直接参与叙事,它影响蚕的生长,也时刻决定着主人公的情绪和命运。而《小城之春》中的“春”不仅是大自然的时间意象,更具有一种象征意味。在该片中,它不参与任何故事推进,却无不在描绘着一种本该热闹却无奈宁静的初春景象,无不为勾勒一群毫无生气的人、一个破败的家、一个衰落的国而服务;大自然的“春”的时间与空间概念失语了,而每个个体身中的生命意志则苏醒了,季节美学建构了影片其独特的叙事张力和审美效果。
“天时地利人和”,中国传统时间观的主体是“时”“运”“命”“气数”。王家卫在他的《东邪西毒》中,每段都会由二十四节气中的一个作为开头。在他看来,电影中的二十四节气不仅在写节气,更在写人,人的命运、人的性格。当电影屏幕出现“初六日,惊蛰。”这五个字后,总迎来张国荣深沉而又洒脱的声音:“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有一个人来找我喝酒,他的名字叫黄药师。这个人很奇怪,每次总从东边而来,这习惯已经维持了好多年。今年,他给我带了一份手信。”惊蛰,温度回升,春雷阵阵,春雨淅沥,惊醒了蛰虫四处出走,万物蠢蠢欲动。这样的季节,人心涟漪骤起,似乎隐隐约约的预示着大事发生。惊蛰,蛰伏了多少内心奔腾千军万马的春雷;春雷,雷震出多少欲说还休求而不得的爱恨,看似说节气,实则说人,极具仪式感的节气,其实是电影中人物的命运暗描。作为先民智慧的结晶,节气不仅指导着生产生活,同时也蕴含着独特的民族文化和心理。电影中的时令、节气和物候等,也对叙事有着重要作用。而季节叙事里的生命意识和民生风景,带有历史进程的印记。新生代导演毕赣在其电影《地球最后的夜晚》,就通过夏至这一节气来推动叙事和营造氛围。夏至是男女主人公相遇的日子,自此影片的叙事开始走向现实与梦境、生活与谜题相交融的阶段,在中国哲学里,时间无往不复,万物有生生之德,这个白天最长的日子蕴藏着无尽的故事。
节气倒过来说就是气节,这是我们中国人十分看重的两样东西。但是日本导演大森立嗣编导的电影《日日是好日》,在剧中,女主跟随着二十四节气变换,领悟到人生的路上必然会有得失,就如同四季的转变一样,我们能做的就是改变自己的心境,用顺其自然的人生态度来面对未来。影片中季节和年岁的流转,都与主人公们的生存状态相照应,颇见蓬勃的生命力。典子经历过一连串的就业困难、失恋和亲人去世的遭遇之后,沉寂了一段时间后继续学习茶道,也悟出更深刻的人生道理:接受当下的每一个事实,振作起来,向前看,生活总要继续的。人在世上走一遭,会经历各种各样的酸甜苦辣,肯定也不是“日日是好日”,向前看,生活一定会回馈给我们更多的感动和快乐,让每一天“日日是好日”。无独有偶,在日剧《小森林》中,电影中的女主顺应着四时的变化做出相应的美食,让很多人都感受到,天地不言,四时是对万物的庇护,原来每个季节都是最好的安排——春季播种,夏季生长,秋天收割,冬天守望,时间的流动也变得美不胜收。
节气让岁月留下痕迹,二十四节气,读懂是修行,不懂是生活。时间是最美的故事,真的期待有人能写一部关于《雨水》的电影,因为在所有的光阴轮转中,雨水是一个标志希望的刻度。立春之后便是雨水节气,东风解冻,雪渐少,雨渐多。春雨似世间精灵,于乍暖还寒之际,随风潜入人间,润泽万物,让枯木得以逢春,种子得以发芽,至此大地回暖,草木萌动,天地间一派生机勃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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