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子游戏诞生至今大约已有70年的历史，在吸取了无数前人的经验教训，与现在科技的推波助澜之后，如今游戏的样式可谓是百花齐放，且内容各有不同。但只有一点是肯定的，好玩的游戏能带给玩家「正向的体验」。
不过，好游戏究竟为什么让人觉得「好玩」？或者换个方式说，我们在「游戏中」，究竟体验了什么？因此，这次我就要以体验为核心，跟大家来聊聊一款好游戏究竟是如何带给玩家乐趣的。
我们玩家在游戏中究竟「有什么感受」？
- 我是网络游戏公会的会长，大家都很信服我，我把公会管理得井井有条。
- 这剧情好感人，他居然就这样牺牲自己了。
- 原来这关是要这样玩的，我怎么都没想到，太有创意了！
- 游戏中有很多可以探索的事情啊，这些图鉴和搜集品都等着我去发现呢。
- 我真的感觉这游戏里的NPC都是活生生的人，我想拯救这个世界！
以上这些，是我们在玩游戏时常常感受到的。但如果用旁观的角度来看，这些体验所代表的是哪些正向情绪呢？
新鲜感
新鲜感指的是游戏对玩家能有「未知」的刺激，举凡玩家所不能确定的结果，等待被发掘的内容等等都算。在游戏中，「新的事物」很容易带给玩家正向体验，因为没有接触过。这在玩家刚开始接触一款新游戏时特别明显，我们姑且将其称之为「游戏蜜月期」，根据游戏类型和内容呈现方式，蜜月期有长有短，一款较为热门的手机或网络游戏，蜜月期一般都长达数周甚至数个月份。
同时，营运型游戏不断地「更新」、「改版」也是一样的目的，就是要维持玩家的新鲜感。
- 这个游戏内容好新奇，有好多未知的东西等我去探索！
- 我好想知道接下来的剧情发展哦。
- 这游戏好好玩，我觉得我可以一直这样玩下去！
- 又拿到新装备了，我来看看有什么特殊效果！
- 原来角色还可以突破升星！会拿到新的技能欸！
充实感
充实感指的是玩家在游戏中有「明确的目标」，知道自己想做什么、正在做什么，而且知道自己朝目标稳定前进。例如线上MMO常有的任务系统，单机游戏常有的成就等等，也都是能提供玩家游戏内目标的机制。
- 我只要每天都做这个任务，一个月我就能拿到新皮肤了！
- 有好多任务，先从这里开始好了。
- 我想先去商店买点道具，然后再去挑战Boss。
- 只要能成功打过关卡就能进化了，我来好好思考一下怎么配装。
刺激感
刺激感指的是在游戏中，让玩家体验「风险与报酬」并存，行走在悬崖边缘的快感。通常伴随着大量肾上腺素的分泌，手掌发汗，肌肉紧绷等等的现象。
例如有些玩家就相当喜欢恐怖游戏或是惊悚电影，或是喜欢挑战高空弹跳、云霄飞车等等项目，也是差不多的原因。刺激感是一种相当极端的感受，每个人所能承受的不同，喜欢接受刺激的形式也有差异，但总归是玩家们都能接受的。
不仅仅只是动作游戏，刺激感也能借由其他形式提供，例如博弈游戏就是相当明显的例子，卡牌游戏在胜负之间的抽牌，或是RPG游戏在双方残血时赌的暴击等等，只要是有风险的抉择，都能提供玩家一定的刺激。
- 下回合就要输了，不过只要我抽到直伤法术牌，直接打对方脸的话……
- 残血打Boss感觉超刺激的！
- 再一次十抽，会不会抽到SSR呢？拜托一定要抽到啊！
成就感
成就感就不用做太多介绍了吧？游戏中获得成就感的门槛可比现实世界中来得低多了。人类获得成就感的多寡，很大程度受到「挑战难度」的影响。当完成了特别难的事情时，获得的成就感也会特别大。但要注意，越难地挑战给予的挫折也容易越大，因此在设计时，还是要以平衡和体验为主，并不是所有的玩家都喜欢面对比自己技巧难得多的关卡。
顺带一提，就算关卡很简单，还是会有玩家喜欢用额外增添规则的方式来增加难度，例如总有一些主播喜欢以“速通”的方式来进行游戏。
- 终于打死这只BOSS了！花了我六个小时，真是不容易啊。
- 单挑过这只龙啦！我的双刀毕业啦！
- 收集齐图鉴了！请叫我强迫症收藏家。
- 你看我单抽抽到SSR了！
代入感
游戏作为第九艺术，和其他艺术表现形式最大的区别就是玩家可以在游戏中「扮演游戏角色」，可以借由不断地选择，将自己带入游戏情境当中。
这和游戏的叙事设计功力有绝对的关系，好的设计不仅仅只是文字描述精妙，连机制、场景等等都能一并考量。
游戏，是提供「体验」的载体
其实上述这些正向情绪和感受，都是心理学上最根本的，人类会有的情感。这些感受在现实世界中也会发生，只是游戏能够带给玩家「设计」过的体验，在最大限度下让玩家获得好的回馈。上面提到的五种在游戏中常见的感受，而这些体验由不同的游戏内容来达成。
- 新鲜感：以「揭露（或加入）新要素」来达成。
- 充实感：以「引导和目标」来达成。
- 刺激感：以「风险和报酬」来达成。
- 成就感：以「难度与技巧平衡」来达成。
- 代入感：以「叙事设计」来达成。
先姑且不论「代入感」，因为叙事设计和游戏本身的牵扯过于复杂，留待最后再谈。我们其实会发现，不同的游戏领域，让玩家获得「乐趣」的主要感受也不同，以下举几个例子：
解谜游戏
解谜游戏是以「新鲜感」为主，成就感和充实感为辅的类型。克苏鲁神话主题的游戏「The Room」系列就是一个例子。在解谜游戏中，玩家主要的操作就是思考如何通关，将各种可能性尝试一遍，最终发现合适的解答。其实玩家在这类游戏中想体验的主要是那种「啊！原来是这样子！」恍然大悟的感觉。这种感觉并不是一定要是自己发现的，使用游戏提供的提示道具，或是寻找攻略，也能提供一样的乐趣。
当然，游戏谜题设计太差，被玩家查攻略之后骂翻又是另一回事了。
射击游戏
射击游戏是以「刺激感」为主，成就感和充实感为辅的类型。玩家在射击游戏中体验的是「环境给出威胁」而「我尽快做出反应」，这样的过程以明显的「风险」来挑战玩家的技巧，同时给予明确目标（活下去，并尽可能击杀敌人，或是守护/破坏特定物件等等）。
其实这种心流状态就是「刺激感」和「充实感」交替出现叠加而产生的心理状态。动作技巧型游戏特别容易出现这样的现象。
经营模拟游戏
模拟游戏是以「充实感」和「成就感」为主的类型。诸如像是模拟人生、牧场物语等等的游戏，都有非常明确而多的「目标」。
例如牧场物语中，虽然一开始只有一个模糊的目标「经营牧场」，但在到达这个目标的过程中，会利用大量的短期任务来丰富游戏内容，玩家每天都要照顾动物、浇水和整理农田、和镇上的居民打交道、升级工具或采集野外的资源等等。模拟游戏是让玩家「有很多事情可以做，永远不用担心闲下来」，以此为卖点的游戏类型。
换装游戏
换装游戏是以「成就感」为主，新鲜感为辅的类型 。换装游戏主要是以收集作为驱动力的游戏。只要是遇到「收集」、「成就」等要素，最主要用来吸引玩家的体验就是成就感。以营运型换装游戏而言，不断地提供新造型，维持新鲜感，同时让玩家的收藏永远不完美就是最主要的盈利方式。
反过来看，怎么样会让游戏变得「不好玩」？
假如游戏中的这些「正向体验」，都不存在的时候，游戏是否就不好玩了？我们来看看这些正向情绪的对立面都是些什么。
- 无聊（新鲜的对立面）都是已经知道的事情，了无新意。
- 茫然（充实的对立面）我是谁？我在哪里？我要做什么？
- 平淡（刺激的对立面）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平淡无味。
- 挫折（成就的对立面）不可能的，放弃吧。
- 出戏（代入感的对立面）这什么烂剧情，正常人会这样反应吗？超级不自然的。
例如游戏太久没更新就容易让玩家觉得「无聊」，游戏引导不足容易让玩家「茫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这些「负向情绪」会严重影响游戏体验。而我们时常在某些游戏中感受到的“作业感”，就是当「无趣」和「平淡」超过正向体验时造成的结果。
「情绪」是「相对」的
其实上面提到的负面情绪，并不是「另一种感受」，正确来说，是「缺乏正向体验」的一种状态。就如同光与影子一般，黑暗其实并不是实体，黑暗是「缺乏光」的状态。同时，这个世界也不是只有「黑」和「白」两种颜色，就如同光谱一样，感受也是「连续」的。
而且，我们感受的其实是「情绪之间的差异」，而非情绪本身。例如为什么赌徒总是越赌越大？因为他们追求的是「刺激感」，但赌局金额都一样的时候，多赌几局就觉得「不够刺激」，是因为这时感受已经麻痹了。为了追求更大的刺激，他们会把赌注越加越高，直至无法承受的地步，并且会刻意忽略「风险」。
回到游戏本身，游戏给予玩家的体验也需要借由「反差」来营造，就如同写作文的时候用「映衬法」来凸显某件事情的程度一样。
我们玩家在游戏中的情绪波动是怎样的？
这边举个例子，以「皇室战争」为例，这是一款即时策略的对战游戏，玩家需要在场地中放置士兵，目标是破坏对手的三座塔。下图是一张模拟玩家在游玩时的情绪变化。
在这张模拟图中，可以发现，其实整场游戏并不是都处于「正向」的状态，其中也有包含挫折（我方掉塔的时候），但这样的情绪波动才更能带给玩家「刺激」与「成就感」。
情绪波动可以用「机制」来「促成」
在上面的例子中，我们可以发现，其实皇室战争一局只有短短的2～4分钟，但过程却异常刺激，这其实是因为系统机制「刻意营造」的结果。皇室战争中，根据时间，会追加各种不同的机制，包括：
- 单局三分钟，在两分钟的时候圣水产量会加倍，让双方有更多的资源可以召唤士兵。
- 三分钟时间到时，如果双方击破的塔数量相同，会进入「骤死战」，只要其中一方破任何一塔即获胜。
- 当某一方的「公主塔」（两侧的副塔）被破时，对方将可以直接把士兵召唤在过河的位置。让优势能被堆叠起来，加速解决僵持的局面。
在这样的设计下，游戏的局势自然会「随着时间越演越烈」，也更能带给玩家大量情绪波动的游戏体验。
例如上图，右边的难度曲线相较之下会让关卡「缺乏刺激」，因为体验都是等差，没有特色。左侧的难度则让体验有张有弛。这也是为什么游戏厂商在设计关卡强度的时候，会用「多重阶梯」的形式来设计难度曲线，而不是线性设计。
机制决定节奏
让我们再来看几个例子，首先是炉石传说。在这个游戏中，玩家每回合借由「消耗魔力」来打出卡牌，这个魔力点一开始由一慢慢提升到十，而双方玩家的魔力数对应回合会呈现下图这般：
如同前面提到的皇室战争一般，炉石在游戏节奏上的掌控是借由「魔力」的渐渐上升来控制的。同理，像是暗影诗章的进化点要到一定回合数才会开放，也是一样的作用。
大逃杀类型游戏其实也是同样的道理，当玩家「遇到敌人」时，会激起巨大的情绪波动。而「地图缩减」会让队伍接触的频率逐渐增高，让局势越演越烈，其实都是使用了相同的方法。
「代入感」呢？
代入感是我们玩游戏时一个比较关注的点，比较难在这篇文章中全部理清。但有件事情是共通的，那就是「情绪波动」。游戏剧情往往要起承转合、高低起伏才能精彩，这也是情绪波动的应用之一。例如推理小说往往会让凶手在意想不到的时候，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
最后
上面提到的这五种正向情绪，不只游戏设计会用到，人类想要「获得快乐」时也是一样的。为什么游戏能使人获得乐趣？其实就是因为，游戏「知道你想要什么」，他能给你所有你想体验到的情感。
- 你觉得你的人生缺乏新鲜感吗？游戏可以给你；
- 你觉得你的人生缺乏目标吗？游戏可以给你；
- 你觉得你的人生一事无成吗？游戏可以给你；
- 你觉得你的人生缺乏刺激吗？游戏可以给你。
我在写这篇文章的时候，越写越觉得游戏真的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所幸，还是有一样游戏无法取代的，那就是「人生的代入感」。因为，我们每个人的人生都是独一无二，无可取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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