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浪漫的事儿【按】应学院征文,写了一篇《爱,悠长》,感觉意犹未尽,接续成此文,我来为大家科普一下关于寻找最浪漫的事?以下内容希望对你有帮助!

寻找最浪漫的事(最浪漫的事儿)

寻找最浪漫的事

最浪漫的事儿

【按】应学院征文,写了一篇《爱,悠长》,感觉意犹未尽,接续成此文。

聊起师专的同学,对我来说,有一人不能不提,那就是燕儿。

嘿,她现在是我的妻子。

燕儿漂亮,这点她不承认,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她谦虚的品格使然,但在我的心里,她就是漂亮,你不承认没用,她自己不承认也没用。燕儿温柔,这点她也有说辞,她说她父亲去世得早,她又是家里的老大,也曾经是女汉子,但是嫁给我以后,就变得小鸟依人了。自行车不骑了,电动车骑不好,摩托车不会骑,汽车干脆连学也不学了,就等着我这个专车司机接送。燕儿善良,这一点她倒是没有什么异议,只是说她没有我说得那么好。

那么,我和燕儿是怎么相知相熟然后又那个的呢?

有人说师专两年我对燕儿不知得算计过多少回,老实说,真的没有。才入师专不久我就认识了她,因为那时候系里组织学习跳交谊舞,也学习十四步迪斯科。一个个美女都和电影明星似的,身材高挑,眉清目秀,眼神有的高傲,有的温情。光我们班的美女就美得让人目不暇接,有的像吴琼,有的像彭姐,有的像韩再芬,有的像祖英,有的像杭天琪,还有的像温玉娟等等。那个像温玉娟的就是燕儿。和她们跳舞,对我来说有一种悸动,算一种挑战,也是一种折磨。为什么是一种折磨?因为那都是被她们的美给辗轧的。从那时候我就知道,美是一种强大的势力,有时候压迫得你找不到自我了,以至于战战兢兢语无伦次手足无措。不过,后来的美学课程从来没讲过说美还有这样一种特征。

晚会跳舞,去了几次,后来就不去了。在舞会上,认识了我们班的女生,当然也认识了燕儿,仅此而已,后来就一直没有什么联系。

上课的时候,我经常坐在第一排,我那时候还是比较好学的。偶尔也会坐到最后几排,那是因为头天夜里打勾级或者喝了酒,坐在后排就可以补觉,直睡得涎水流到地下。老师宽容,从来也没听到过老师的呵斥。而坐在前几排是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呼呼大睡的。当我坐在第一排的时候,女生一般是在我的左后方,通过近视镜片的反光,可以瞄他们几眼。那时候,也就是瞄几眼而已,既不说话也不交往,平时迎头见了面,甚至连招呼都不打。

在这期间,我曾经有一篇作文被老师当作范文来读,给不少同学留下了比较深刻的印象,但不知道在燕儿心里留下过印痕没有。要是她当时有感受的话,那么她下嫁于我,就有了同情我的意思。但这话她没有说过,我们也没有聊起过这事,今天想到这里,才有这么一猜。

一直到临毕业前四十五天,发生了一件事,燕儿才开始找我的茬。

系里组织了一次散文写作比赛,最终有三个一等奖,有我,还有李林和张杰。由于这次征文获奖,我得到了一本《新华词典》的奖励。这是一本中型词典,市面上很少见到。广泛占领市场的同类型词典是《现代汉语词典》。在这本词典的扉页上,写有毛笔隶书“中文系散文比赛一等奖”,这是王开军的书法真迹。这本《新华词典》到现在我还用着。中型汉语辞书连续不断地翻新,后来又出版了“汉语规范辞典”,质量都不错,水平都很高,但我还是愿意使用这本《新华词典》。一直在我的案头上放着,因为有一种情结在里面。——是这本词典的吸引让我找到了知心爱人。

单说这次征文的评奖,里面有个变故,先是学生评委团评出了等次,燕儿是一等奖,我是三等奖。后来组成了教授评委小组,我成了一等奖,而她成了三等奖。这个消息我不知道,是她从内部得到消息而后告诉我的。她当然不服气,要找我的底稿来看,看后我问她:“服气了吗?”她说服气了。我的征文题目是《假如》,写的是恋爱期间一个男生的复杂矛盾的心情。她的征文题目是《醒来吧》,写的是一个女生对颓唐沉湎不能自拔失恋女同学的劝慰。这么说来,我们的征文还都属于同类型的题材,有灵犀相通之意。她的征文我也要来看了,内心里感觉不如我写得好,但表面上还是得夸奖一番。现在想来,是不是学生评委团的男同胞们是看着她苗条的身材和姣好的面容给打的高分数呢。因为是三等奖,她得了本《古代诗词名句赏析》的奖励,在网络发达之前,这本书也一直是我们工作的必备参考和工具书。

——我们的相识相恋是因“文”而起,这算不算是一个浪漫的起点呢?

由此我们两人就开始了接触。后来推算,从这时候开始交往到毕业,正好是四十五天,包括复习考试,乒乓球教练,毕业实习等。搭上话茬冲开话流子之后,从宿舍到教学楼的路上,会期待着偶遇,遇到了就会搭讪,就会一起走,有些敏感的话题或者是老师介绍的前卫思潮就开始了探讨,成了比一般同学更近一层的好朋友,但还不是男女朋友。年轻人恋爱的开端往往如此,看起来一个高傲一个自卑,极不搭茬,但真正交流起来,这些都不是问题。

这时候中文系和政史系举行了一次乒乓球比赛。我是爱好乒乓球运动的,几乎是每天的下午,都与郭营张文国左国庆等人在文科楼后面的乒乓球台上厮杀。在这次比赛上,我的表现也算不错,打进了决赛,获得了第六名,收到了一个软皮本的奖励。想必比赛时我矫健的身影也赢得了她的注意吧。后来她要求我教她打乒乓球,我当然不能拒绝,虽然她做我乒乓球徒弟还不够格。下午的时候,就在女生宿舍楼前的乒乓球台上对打,那里有三个球台,几乎没有人活动,而教学楼后面的球台上却往往排不上号。打球的时候,我一个抽杀,乒乓球就飞出好远,她就得颠颠地去捡球。她穿一条紧绷的牛仔裤,一件浅绿色的蝙蝠衫,修长的身材,灿烂的笑容,迷人的动作,看着她显腰露臀的背影,就是一道绝佳的风景,让我欣赏不够,迷恋不已。

临近实习了,大部分同学都被班主任王恒明老师带到协庄去了,据说因为实习的时候学生人数多,学生的自由度又大,老师看不过来,荷尔蒙旺盛的同学就容易出格,所以就让靓男俊女或者有恋爱苗头的同学远离母校,班主任亲自看着你,你能咋地?我们这些老实巴交的同学被留在了附近。我们好几个在泰中实习,由张兆勋老师带队,我和王哲玲教初一年级一个班,燕儿和孙卫东时传河刘磊他们教初二年级两个班。我们几个一起阅读教材,一起备课,一起讨论,一起试讲,耳鬓厮磨难免就会怦然心动。有些闲了就去地质俱乐部看电影,来回的路上黑灯瞎火,肢体的接触就在有意和无意间试探一下。那份有想法有感觉但又不敢捅破那层窗户纸的美好,现在想来还有些激动。

实习完成后,除了忙着几门还没有结业考试的课程之外,都忙着打探毕业去向的消息,联系就少了,心里有些怅惘。

一天下午,我路过女生宿舍楼,吴红告诉我:“老汪,有人找你,是个美女,在305宿舍。”我问:“谁呀?”吴红说:“不认识。”不知哪个女王召见,我得去。进去一看,只有燕儿一人。吴红这个臭丫头,她和燕儿是不是同宿舍我不知道,但她和燕儿以及和我同是一个班的同学,这是确实的。她说不认识找我的那个美女,纯粹是逗我这个傻小子哪,这个账到现在我都没和她算呢。见了燕儿,她说:“你帮我复习复习逻辑学吧。”我能考上师专,自然不是傻瓜,这当然是求之不得。那时我对同班女同学不敢有非份之想,狼多肉少,哪轮得上我呀!但女同学有邀,自然得屁颠屁颠地遵从,买了鱼罐头,葱油饼,上山去背题。后来知道,燕儿不喜荤腥,但当时鱼罐头对我来说是难得的美味,她吃没吃,我倒忘记了,但她当时为了我的面子并没有说不爱吃鱼,这是肯定的。在西科学山上找到一块大石头,平整如砥,你给我提问,我给你提问。提问之间,看到她有根白头发,想给她拔下来。我有这心,真的有这心,可没这胆,也真的没这胆!一旦一巴掌打过来,我这脸就没了。那次逻辑学考试,我们俩都过关了。但我的成绩并不太好,我知道复习的时候我走神了。从那以后,天外村两边的东科学山和西科学山上就布满了我们的足迹,复习背题,谈天说地,有约会之名,无恋爱之实,因为我们来自两个县区,毕业分配不到一块的,不敢有那个奢望。那时候有好多的同学,男男女女都在一起玩,仲夏时节的晚上,躺着天外村大石峡的大石坪上,身下的石头是热的,林边的风是凉的,望着天上的星星谈牛郎织女,想着同学的情谊聊梁山伯与祝英台。冯伟张林刘文荣段元敏等人,你们都去过,还记得吗?

临毕业的一天,我在盥洗室洗完澡,只穿小裤头——必须突出一下这个“小”字——回宿舍,看到燕儿和王哲玲从楼梯上上来了。我的宿舍正对着楼梯。我穿的可是个花裤衩——还必须突出一下这个“花“字——丢死人了,赶紧转身进了别人的宿舍。我一会儿伸头看看,一会儿探身子瞧瞧,不想等半天她俩就是不走。后来一同学专门找到我说:“她俩就是来找你的。”嗨,丑小子见美女,硬着头皮上吧。我端着脸盆进宿舍的时候,他们俩还端端正正地坐在我的床沿上,同宿舍的小子们很不够义气,没有一个人陪她们说话,他们心里肯定是嫉妒了,所以才不搭理这两个美女。经过询问才知道,原来是燕儿让我借个自行车把王哲玲送到汽车站去,我自然是欣然领命。

她为什么要让我送别人?当时我可思量了好久。她想支使我,能支使我,敢支使我,说明了什么?不就是没把我当外人嘛,这是不是爱情的同心锁给了你一把钥匙?所以,我贼心早就有,贼胆也就开始有了。你别笑我,当时你也有贼心,可惜没人给你贼胆,我知道的。一天遛大街,我试探着问:“如果,我说的是如果,我们俩如果能分到一个县里,我能追你吗?你会考虑我吗?”燕儿沉吟了半响,是不是装矜持到现在也不知道,她说:“可以考虑吧。”这印象,到现在一直很清晰,这辈子估计忘不掉了。当时没有月色,有路灯闪烁,马路上没有车,自行车倒是偶尔闪过一辆两辆。我们走在从天外村到师专的人行道上,树木灯影斑驳,她的皮鞋咯噔咯噔地响。我知道她来自新泰,我来自肥城,我们都是定向分配,分在一个县的可能性根本就没有。我只所以那么试探,就算是过过嘴瘾吧。那时候流行一种观点,叫做高低杠恋爱观,意思是专科的女生找男朋友必须是本科的,而专科的男生找女朋友就得是中专的了。事实上,专科的男生找中专的女朋友,也是很难的。当时社会上有一个流传很广的笑话,有人问工厂的女工要找什么样的对象,女工说要找机关里的干部,如果不行,就找工人,实在不济,才找当老师的。那时候的老师比臭老九还臭,我们毕业后工作第一个月的工资只有八十多块,那时候工厂里工人的工资已经有三百多了。

毕业的时候,每个同学都有一个留言本,互留赠言。我们约定,互相写一篇送别的“悼词”。为什么叫做“悼词”?因为我们美好的时光就要结束了,算是怀念和“盖棺定论”吧。那时候年轻,阳气旺盛,不忌讳这些不吉利的词儿。她给我写了一篇《寄予“最沉痛的哀思”》,对我们交往的点点滴滴,深情地进行了回顾,算是给我留下一个纪念。我写了一篇《送你一束月季花》,月季花美丽,就如你的容颜,月季花有刺,就如你独立的个性,是月季花而不是玫瑰花,是因为玫瑰太雅气,而不如月季亲民,我能高攀得上。送月季我内心的想法是,有求爱之实,却无求爱之名,总得给自己留点面子吧。后来知道,现在花店里的玫瑰,无一不是现代月季,因为玫瑰不如月季美丽,只是不如玫瑰香气浓郁,而经过嫁接的现代月季,确实又美又香。这么说来,求爱之名也就有了。同学关系亲近一些的,都互赠礼品,我囊肿羞涩,无以为赠,羞愧得很。后来转转腾挪,终于凑了几个大钱,送给她了一把雨伞,当时是正时髦的折叠伞,我的留言是:送你一把雨伞,给你的人生遮风挡雨。她送我了一个黄色文件包。后来有人告诉我,赠人礼物送伞不好,伞者散也。听了之后,我无以为意,反正我们两个成不了两口子,散就散了吧。凑巧的是,她在车站上买东西的时候,恰恰把那把雨伞给遗落了。这也是命中注定吧。她送我的那件黄色呢绒文件包,我特别喜欢,几年之后,已经爆皮,实在不堪一用,搬了几次家,就找不到了。

毕业之后等待分配,我毫无悬念地回到肥城,燕儿机缘巧合贵人相助分到了泰山区,这差距就更大了。谈恋爱只有心怕是不行,还得有计。好在青春期男女这方面无师自通。等待的日子里,我就一封一封地写信,总共得有二三十封吧。我敢说,情书上的美学在大众是最廉价的美学,在个人则是最动人的美学。这些信,我们到现在还保留着,用一张两开的牛皮纸包裹着。每每看到这个信件包裹的时候,我不敢再次打开,怕脸上挂不住,怕心里难为情,那时候情窦初开,胆大包天啊!那就让它继续尘封着,现在对我俩是珍贵的资料,是一段值得珍藏的历史,也许五百年后,对这个国家也是一份珍贵的文物,嘿嘿,那就继续保留着。唯美的燕儿同学看到我那些信,就这样被傻乎乎地感动了,神差鬼使般地找到了我的家里。那天下午,我正在我大爷家里伺候客人喝酒吃饭。老家的习惯,早上起来先到地里干活,早饭是八九点钟才吃,中饭是下午两三点钟吃,晚饭就到晚上八九点钟了。下午三点多的时候,我正陪客人喝酒哪,我的一个远房侄女找到我说,“有人找你”,我出了大门一看,天哪,是燕儿,怎么就是燕儿呢,怎么会是燕儿呢。她依然穿着那条蓝色牛仔裤,上身穿一件红色的乔其纱,飘逸俊美,一下子就把我惊呆了,“天上掉下个林妹妹,似一朵轻云刚出岫。娴静犹如花照水,行动好比风拂柳。”。 仙女下凡,我自是喜不自胜。

“老汪,咱回泰城吧?”她说。

“这么晚了,哪里还有回去的车啊!”我回答。

她的家在泰城东南七十多里,我的家在泰城西南九十里,我的家和她的家相距六七十里,没有公交车相通,来往都得经过泰城周转,就是到了停车点,离我家还有四里路哪!这个傻闺女,看看情书心里感动就得了呗,然后让我去找你,让我去接你都成啊。你一个弱女子,转车来到我家,就不怕被坏人给算计了吗?万一打听不到我的家呢?万一我再是个坏人呢?一个势单力孤的女孩子怎么回去?如何过夜?难道这些她当时都不想吗?还好还好,她找到了我,万幸万幸,我给她的地址没有错,她记忆的地址也没错,正好那天我还在家!

晚饭是我嫂子精心准备的,其实也没有什么,两个罐头,一个糖拌西红柿,还有一个是什么,忘记了。喝的是苹果汽酒,那个时候时兴的。晚上我们就在田间小路上溜达,玉米两米多高,一片青纱帐,行为可以隐秘,但我不敢越雷池一步。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了,一句挑逗的语言,一个轻浮的动作,就会毁灭了所有,这后果我是知道的。我问她:“我们的事情可以定下来了吗?”她郑重地点了点头。我们商定,不再订婚,不举行婚礼,婚事简办,家人一顿团圆饭,同事一包硬花糖。明面上说是喜事新办,暗地里我知道我家办不起酒席的。

晚上,我睡在一张床上,她和我嫂子睡在一张床上。我爸和我哥外出打工不在家。第二天她说,一晚上的老鼠,在她枕头边跑来跑去,根本就没敢睡着觉。我给她郑重地声明,我和那老鼠不是一伙的,并且表示,从此以后,我要和老鼠势不两立。第二天,我们一起回泰城,去教育局领报到证,然后车站分别,送她回家。

燕儿有一个堂叔,比她大三四岁,也是师专毕业,因为正好赶上了初中高中都是两年学制,所以早七八年参加工作。分配前后一段时间,她的这个堂叔给她介绍了一个对象,在一个区县机关工作,任团区委副书记,正儿八经的副科级干部,条件是相当地好,但是被燕儿拒绝了。

我也有一个堂叔,比我大十多岁,已经是一个机关部门里的负责人了,他的连襟是某电视台的副台长,副台长有一个女儿,初中毕业就在家待业。刚毕业闲来无事,我就在城里堂叔家住了几天,那天来了一个女孩,叫我堂叔为姨夫。女孩上衣是白底绿点花色,一条白底细碎红点的裙子,个头不高,圆脸稍胖,浓眉大眼。她放下礼品后不久就离开了。后来我知道,我堂叔是想把她介绍给我的,结果可想而知,我落选了。当时我不以为意,燕儿要比她强百倍呢。

后来的故事千篇一律,自行可以脑补。刚进入冬天的时候,我们就领了结婚证。我们俩看起来不般配,总得找点理由,那就是“老汪,你有才,燕儿是看上你的才了”。这话女同学说,这话有的男同学也说,到了单位,单位领导也这么说,我就有些奇怪了。什么是才?有才而财是真才,有才而材是大才,我一个穷教书的能有什么才呢。后来我想明白了,我一个穷小子,要钱没有钱,要势没势,要关系没关系,要长相没长相,还能找点什么理由呢,那就找个有才的理由吧,反正才有大有小,你能说话,能上讲台,还能写情书,这就够了,所以有人再说我有才,我也就不犯嘀咕了。

——我所谓的“才”,大也罢小也罢,真也罢,假也罢,在那个物欲开始横流的时代,我们相恋而结婚,没有被“高低杠恋爱观”所羁绊,没有被物质条件所困扰,算是纯纯粹粹地为爱而婚,我想,这就是最浪漫的事儿了。

结婚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敢相信燕儿嫁给我了,好像一直生活在梦境里,直到生了女儿,我才真的相信。那时流行一个越调电影好像叫“李天保”的,其中的几句唱词开始天天在我嘴里流淌:

“我说俺家穷啊,

你说不嫌弃。

我的凤姐啊,

话不多正说到俺心窝里。

......”

后来她见了王哲玲,她说她结婚了,要王哲玲猜猜是谁,范围是我们班的同学。这个王哲玲啊,我恨死她了,她猜了十几个同学,就是没有想到是我,难道我就这么配不上燕儿吗?最后还是燕儿自己无奈地揭开了谜底。

后来,刘文荣听说我们结了婚,来表示祝贺,给我们送来了一盏台灯,是夹在床头上的那种。这盏台灯我们现在还在用着,塑料的夹板坏了,我又花了三十多块钱换了个铁的夹板,这个费用顶得上一盏新的台灯了,但就是舍不得扔掉,这是同学们的一份情呢。

我知道因为我娶了燕儿,不少同学视我为情敌。聚会的时候,一同学对我说:“我们和燕儿都是一样的同学关系,你和她在一起都过了二三十年了,是不是也该轮到我们和她过过日子啊。”我知道这是玩笑话,也知道这话语背后的无赖逻辑。人过半百,我现在有底气明确告诉你:你没这福气!哈哈。

好汉无好妻,这句话与我无关。赖汉娶花枝,说的就是我。

后来成家立业,日子也艰难。怎么艰难?假期里我去建筑队干过小工。那年张兆勋老师带学生来我们学校实习,听说了我搬砖的事情,对我是大加赞赏。但在耳朵里听到的赞赏,传达到脸上,却是难为情。在那段艰难的日子里,我向王开军边立平和赵玉阁都借过钱,还他们钱的时候,记得给王开军的女儿买了一个洋娃娃,找到边立平的时候,是在电视台的一个小平房里,他那时候正在主编一个刊物,名字我忘记了,好像有一个什么“爱的小屋”的栏目。后来还和冯伟刘文荣马力强也借过钱,在那个宁可出借老婆也不借钱给人的年代里,这些情分是都无以为报的。

日子虽然艰难,但有了燕儿,一切都是美好的。过了年,到她家里去,经泰城倒车太远,我们就骑自行车。那年鹅毛大雪,却没有一丝儿风,我们俩你一句我一句,联句成诗,兴味盎然。平时假日,我们爬山,泰山的山山岭岭都留下了我们的足迹。泰山封山了,野径山路不让走了,就相伴骑自行车,周边的乡镇全都留下了我们自行车的车痕,两瓶矿泉水,两个烧饼,两包榨菜丝就填满了我们的行囊。女儿大了,从小学到大学,不算突出,但也令我们省心,不愿意考公务员,也不愿意当老师,在外企工作,这算是我们教育的失败,也显示了我们思想的守旧吧。去女儿家的时候,赶一回时髦,算是自驾游,一天一个城市,吃了汪曾祺小时候常吃的高邮湖的咸鸭蛋,看了秦邮亭,瞭望了大运河,游览了镇国寺。还到了苏州爬了虎丘,仰望了斜塔,聆听了寒山寺的钟声,当然还瞻仰了拙政园,饱览美好风光,凭吊古迹贤哲,晚上在宾馆里,几样自带的小菜,一壶老酒,安然地睡去。

——同学而恋,相恋而婚,没有被艰难的生活所击倒,没有被坎坷的人生所打垮,在吃喝拉撒中找乐,在柴米油盐中暖情,收藏点点滴滴的欢乐,留待以后腿脚不那么灵便了,思维不那么顺畅了,就你一句我一句,有一句没一句地聊。这不就是最浪漫的事儿吗!

因为两口子是同学,机缘合适了就一起去看望老师。记得孔昭琪老师满屋都是书,空间显得逼仄,到了张兆勋老师家,才知道城市居民房屋的结构是这样的,客厅里开四个门,中间还有一张极不适宜的八仙桌,那时候即便是教授,生活也不富裕。王恒明老师家那时候住在筒子楼,陈设极为简单。吃饭的时候免不了喝酒吃肉,印象最深的是赵老师的一个菜品,将油菜焯一下,整齐地码放在盘子里,旁边是一小碟蘸料,油菜蘸料吃,爽口而又入味,。王老师说:“我也不知道你们赵老师从哪里学来的一道菜,我也是第一次吃。”问到我们的工资,那时候是一百二十多块钱,王老师感叹地说:“我学生的工资和我差不了多少啊。”

因为两口子是同学,同学之间的见面就方便了。如果两口子不是同学,同学见面的时候第三方就会有隔膜或者是尴尬。我们两口子结婚之后单位分配给了一间小屋,来我家的同学就零零散散多了起来,亓守良是毕业之后第一个来过的,是和开军一起来的,我们当时都住一个宿舍里,肯定是喝得昏天暗地。后来王开军任祖成赵玉阁等七八个人来了,现在回想起来数数,同班同学怎么也凑不够七八个人啊,原来有师专时候在一起吃饭的物理系的陈衍文和郑涛。菜肯定不怎么样,那时候的老窖酒还算不错,喝了不少,然后一起打勾级,一直打到凌晨五点。第二天要上班,他们急赶着要回去。那天大雪,后来听说,在覆盖着大雪的公路上,他们都跌过好几个跟头,现在想来还忍不住要笑。

崔秀仲你记得吗?你来我们家的时候,燕儿正怀着孕吧。我们家只有一间小屋。附带一间储藏室,房间里又是大立厨又是床,屋里还有菜桌锅灶,实在坐不下,我们就把小圆桌支在院子里,望着天谈天,看着地说地,还谈文学谈理想谈人生规划。现在看来,你是我们的榜样,一直追求不止,而我们都已经停止不前了。

姜世文你记得吗?我们接触得早,最初的那几年,我们交往得也多。你来我家,几个小菜,喝酒以资谈天,你的经历,你的追求,你的洞穿事物的能力都让我折服。师专上学期间的一个暑假,你来到我老家,我们在我们家厨房的平屋顶上睡觉,聊天彻夜不眠,后来我又去了你的老家,你父亲循循善诱,给了我们很多人生的启示。后来你从了政,我有事找你,虽然多年不联系,一个招呼,一个电话,就可以让我放心。在牛山景区里吃饭,你把小饼一样的一片鸡血夹到我的小碟子里,说“这是好东西”,是不是好东西我不能确定,但那份情是掏心掏肝的。

鹿焕兰你记得吗?函授的时候,你要来看望燕儿,晚上睡在我们家储藏室里那张小床上,你受委屈了吧?不知道那晚上堆满杂物小屋里的老鼠骚扰你了没有?回市委党校学习的时候,我一个二六自行车带着你,晃晃悠悠,虽然你不胖,但一路上坡,累得我够呛。

张林你还记得吗?你来到我的新家,我没有在家,燕儿和郑涛招待你,说是把你喝得一塌糊涂。你也许还记得,等待分配的时候,你绕过伏山找到我老家,我们又一起去了在孝门的李凤贞老家。那时候李凤贞已经名花有主,我们去纯粹就是同学联谊。现在想来令人唏嘘,李凤贞已经和我们阴阳两隔了。后来,我和燕儿去蒋集找你,相约去神童山看梨花,在饭店吃饭的时候,我要付账,你坚决不同意,说是在你那一亩三分地里,应该由你做主。那次我开车,没有喝酒,你也陪着我不喝,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我们看着菜,一口一口地咽口水,那是馋酒呢。酒虽然没有喝成,但情谊比美酒还要甘醇。

高华你记得吗?我们家的电视,燕儿老家的电视都是托你买的,你并不经销电视机,但是不管什么事情,只要找到你,你都满口应承,这就是你的热心肠,这就是你的同学情。我们家的第一辆轿车也是经过你到手的,算是赊销给我的吧,一年后我才把款付清。吃饭的时候,喝我们家中药泡制的散酒,你这走南闯北的人还喝得津津有味。

刘文荣你还记得吗?你来的时候,我家的后院有一片撂荒地,长满了酸枣子。燕儿开了一块小地,种植了小葱香菜什么的。没有什么招待你,你说醋溜白菜片就成。这道菜我们没有吃过也没有做过,你说你会做,白菜梆子片片,小葱炒香,倒入白菜片翻炒,加酱油醋香菜出锅。好吃,真的好吃。因了你的缘故,这菜成了我们家的保留菜品。临走的时候,你带走了一大把小葱和香菜,你说这些是绿色纯天然,放在冰箱里能调剂一个多星期的生活味道呢。

栗宽功你记得吗?你来找我喝酒,我们在我家附近的小餐馆院子里的瓜棚架下开喝,燕儿有课提前离开了,我们便没有了约束,记得我们每个人至少喝了十二瓶啤酒,你还不说吃饭,依然谈兴正浓。那天我喝得拉肚子了,我直怀疑,饭店老板看我们喝得太多,是不是把过期的啤酒拿给我们喝了,反正我们已经醉眼朦胧,不再在意生产日期了。

边立平你记得吗?你刚分配的时候,我在你岱北市场的一间小屋里喝酒,我们俩一口气喝了一瓶泰山特曲,那时候喝特曲还真是够奢侈的。然后我们骑着自行车到了汽车站附近买了一只烧鸡,就去六郎坟那里找李亚东。

邹晓熔蒋国平等人是我们的“兵哥哥”。女儿大学临近毕业,想找点活给人家翻译资料挣点外快,网上应聘了一家南京的小公司。我毕竟不放心,就托蒋大哥去打听,蒋大哥还真去实地考察了一番。蒋大哥以一个国企老总的眼光,自然看不上几个年轻人开的小公司,看到各个方面都不正规也不规范,就把人家斥责了一通,给我回电话说这个公司不靠谱,不要去应聘。女儿后来给我说,人家自然不敢接受她了,他们被蒋大哥的威势给吓住了。要不是同学,蒋大哥怎么会这么尽心尽力?以一个大公司老总的身份派一个小弟兄去就可以了,为什么还要亲自去跑一趟?这正是一辈子同学三辈子亲哪。我自驾上海路过邹哥的家,没好意思打搅。他知道后毫不客气地直接发来一句话:“路过而不入家门,算什么同学?”情真意切不容怀疑,连迟疑一下都不行。我赶紧道声“对不起”,理由就千万不要再找了,只能保证机会合适一定去拜望。

曲淑敏你记得吗?你的儿子将吃了一口的油炸小鲜鱼,扔进我们的水缸里,说是要养鱼,把我女儿都气哭了。还有黄东立,我女儿刚出生,你就给她买了一条花裙子,她一直穿到小学三年级。郭营,我和冯伟去看你,喝得酩酊大醉,你租车送我们回来,我已经人事不省,不能语一言了。刘加军,同学二十年聚会的时候,你是开车从深圳来的。聚会结束之后,你非得要把我们两口子送到家,这情谊是相隔千万里也隔不断的啊。

来我们家的还有李林王永前等等,当然少不了的是冯伟和马立强,不在罗列了。再后来生活条件好了,到饭店里去吃,李天河来的时候,手机联系方便了,我把能联系到的同学都请来,李卫东调来泰安的时候,我给你接风,也把能来的同学都请到。同学们见面,没有客套,没有官腔,也不用心机,自自然然,朴朴实实。见的次数多了,谈天就不是主要的了,即便没有什么话可说,情分都在那一杯酒里。因了同学是夫妻,我们收获了和同学们点点滴滴的欢笑,收获了和同学们点点滴滴的快乐。

因了是同学,交往欢乐多。已经分配,天南地北,有教书的,有从政的,有富一些的,有贫一些的,有手握些许权利的,有诸事免不了要求人的,但我们是亲同学。你来往往,聚会欢畅,调侃着当初彼此的丑事。一经重逢,长话当年,美酒助兴,这些都是平平凡凡点点滴滴的幸福,这也是最浪漫的事儿。

我曾经问过燕儿同学,女人嫁汉究竟嫁给的是什么?她回答,嫁给的是浪漫。那我问,那我还算够浪漫吗?她说:“够不够浪漫暂且不论,能够证明一点的结论是,我嫁给谁,谁就是一个浪漫的人。”听了这话,我只能浪漫地叹口气:嗨,原来如此,然后稍加思考,再赞叹一句,确实如此!什么是浪漫呢?我觉得:浪漫就是幸福,平平安安而不困于磕绊,平平淡淡而不囿于困顿,平平凡凡而不耽于幻想,平平静静而不陷于纷扰,这就是浪漫,这就是幸福。说起来很容易,要能做到确实很难。

我感恩燕儿同学,不仅是一个浪漫的人,还有着生活的诗意和梦想的远方。正如那首歌里所唱到的那样: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

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一路上收藏点点滴滴的欢笑,

留到以后坐着摇椅慢慢聊。

......”

                        2021.04.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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