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看老电影的观众都知道,1951年上海文化影片公司为了配合北京查封妓院行动,曾经拍摄过一部叫《姊姊妹妹站起来》的老电影。与其他片子不同的是,这部影片除了李萌、石挥、崔超明等少数几个演员外,包括群众演员基本上都用的是被解救出来的妓女。其中最有名的一个演员叫李凌云,她在影片中出演了人见人恨的老鸨子“胭脂虎”。
1923年出生的李凌云是个苦命人,从打娘胎里生出来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打从记事起就跟着胖大奶奶姓李,胖大奶奶是个老鸨子,她手底下的姑娘比骡马市的骡子还多。李凌云跟她的时候,已经是第41个姑娘了。
胖大奶奶把手里的姑娘分成几等,长得漂亮地送头等妓院,嗓子好的送去学唱戏,不漂亮又没有特长的直接卖到窑子里。李凌云虽然只有六岁,那时候却是个美人坯子。胖大奶奶就把她送去学戏,拜了个师傅,跟着学了整整六年。这期间,李凌云还得当使唤丫头,挨打受气是常事。六年学成以后,胖大奶奶就带着她去东北搭班子唱戏,不用说钱是挣嗨了,打个银人也没有问题。
李凌云跟着胖大奶奶走码头到热河的时候,被当地一个军阀给看上了。万般无奈之下,李凌云做了军阀周阎王的五姨太。初始,周阎王待她也还算不错。只是周阎王的太太不肯放过她,在周阎王家里呆了三年,受了三年的气。直到李凌云22岁的时候,周阎王忽然遇刺身亡。死前周阎王留下话,要儿子把几房姨太太遣散,并且不允许她们在当地另嫁。李凌云一个弱女子,在热河举目无亲,鬼使神差地竟然又想起了投奔老鸨子胖大奶奶这条路来。
李凌云回到胖大奶奶身边的时候,已经是1944年了。胖大奶奶对于李凌云的归来自然是喜出望外,更加紧了对她的压榨与剥削。胖大奶奶专门腾出来五间屋子请有头面的人来打牌。李凌云白天伺候他们打牌,做变相妓女,晚上还要登台唱戏。
1945年的时候,李凌云逐渐有点过气了。恰巧有个汉奸省长从东北来北京公干,看上了李凌云,想娶她做小老婆。胖大奶奶想把她卖出去做小老婆,便请省长来家里抽大烟谈生意谈生意。李凌云不知道这件事情,因此显得有点冷淡。没想到把省长惹毛了,当场打烂了家里的用具,回去叫了几个日本鬼子和汉奸来家里打砸。把李凌云放倒在地轮流踢打,直到李凌云的裤子都被血染红了才罢手。后来,李凌云被省长“救”了出去。可是李凌云一到家,省长立刻就跟了来,在家里连吃带玩地呆了一个礼拜,才扬长而去。临走时,一个钱也没给。
经过这番折磨,李凌云病倒了,在床上躺了三个月。胖大奶奶看她不能赚钱,便开始恶语相加,连茶饭都怠慢起来。同院的姐妹来看李凌云,被发现了便要挨胖大奶奶一顿毒打。等到李凌云能够接客时,日本人倒台了。但国民党统治的北平一样黑暗,李凌云被胖大奶奶卖到妓院做了三等妓女。受尽了国民党伤兵和痞子恶霸的折磨与盘剥,李凌云想着找个人从良也找不到,只好熬着等死。
北平解放了,解放军的干部经常到妓院来做调查。李凌云发现他们和以前的大兵不一样,而且胖大奶奶也怕他们,所以就慢慢地和他们亲近起来。封闭妓院行动开始后,李凌云也去了教养院,成了一名学员。她接受思想改造很彻底,成了活跃分子。带头在大会上控诉老鸨子和地痞恶霸,成了姐妹们信任的老大姐。她在台上演戏,演妓女的时候引起了戏剧家洪深、马彦祥等人的注意。马少波和辛大明把她们创作的活动集中整理出来,写成了《千年冰河开了冻》,由洪深担任导演,教养院的新生妇女们组成了文工团,仍由李凌云扮演“黑牡丹”,正式向社会上公演了。
李凌云在影片《姊姊妹妹站起来》中出演了老鸨子胭脂虎,深受毒害的她把胭脂虎演的极为传神。也许是天赋异禀,也许更多的是感同身受。初次登上银幕的李凌云就像一个演戏多年的老戏骨,把个蛇蝎心肠的老鸨子演活了。无论是语言、动作、眼神,都是活灵活现,如同一个真实的老鸨子。
这部影片中最悲惨的一幕是妓女月仙的死,曾经是摇钱树的月仙,在染了性病后卧病在床无法接客。她苦苦哀求老鸨子胭脂虎让她歇两天没有结果,又求嫖客只在此留宿而被要求退钱。几番折腾后,月仙渐渐病到卧床不起的地步。胭脂虎拿剪刀烙铁给强行治病,导致重伤昏死过去。老鸨子叫人抬时月仙还有知觉,吊着气虚弱哀求“妈——我还没死,等等盖棺材——我还没死,妈…”,却在胭脂虎一声狠毒的“盖上!”之后再没了声息。隔窗外站着刚上店归来的一众姐妹们,听此情景无不落泪痛哭,道:“早晚咱们都一样”。一个鲜活的生命被一个小柜,几枚钉子草草钉进了黑暗里,再无生气。那场景太过令人心碎。不仅是展现了妓女们如野草般的命运,更展现了老鸨子胭脂虎等人的凶残无比。
从教养院解放出来的李凌云,后来嫁给了有情有义的刘仲义。李凌云去上海拍摄电影《姊姊妹妹站起来》的三四个月时间里,刘仲义在工作之余一点点地置办齐了和她过日子的家什。拍完电影后已经到了年根下,李凌云谢绝了上海文华公司留下她过年的好意,执意要赶回家去。而刘仲义在得知李凌云即将返家之时,特意在半夜起来,生火做饭,然后跑去车站接她。
在电影《姊姊妹妹站起来》中成功出演了老鸨子胭脂虎的李凌云,放弃了本来一片光明的从影之路。回到获得了新生的北平城,和刘仲义在四九城的大杂院里平静地生活下去。这是李凌云的结局,也是获得解放的姊姊妹妹们的最终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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