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冰山雪峰
家父于上世纪的1993年冬月溘然长逝,撒手人寰,享年仅六十三岁。家父仙逝,犹如祸从天降,顿时儿女痛悲,孙儿泣嚎,天塌地陷,风迷雨凄!
痛定思痛,追忆家父平生,感叹良多。家父63载风雨人生,其与街邻与人与家之善言德行,无不受人称道。而今,家父膝下儿孙成器,对吾兄弟无不严辞厉教,谨守做人之道。父爱情怀,何止千百,今虽音容不再,然历历在目。
因吾祖父早殒,虽是大户人家,家境亦日渐贫寒,又遭日寇侵扰,内战频频,家父年少之时,初识《幼学》,粗通文字,便以生计为重,13岁就外出为资本家扛活,聊以维计,所受辛苦,不复咀嚼。家父生性聪颖,为人诚实,承袭先辈“不惹闲事、只求自保”之遗风,勤奋刻苦,造就吾辈之材,尽其善事,其功德无量,有口皆碑,众街邻没齿难忘。
二十世纪四十年代,家父青春热血,参加革命,后按照八路军地方武工队的安排,进入后方供应系统,解放后又进入商业系统,服务生产,是当地赫赫有名的会计。所经账物,如荧荧灯火,灿然明白,四十年如一日,勤恳工作,业绩彪炳。
上世纪六十年代初期,国家号召城里人到农村参加农业生产,家父积极响应,逐将吾母亲及兄弟放至农村老家,以示对党对国的忠诚。从此,一家人城乡两相隔,不得团聚。其时,家父忍受了多少痛苦,又流下过多少相思之泪!然家父的一片赤诚,却也换来不白之冤。六十年代末期,举国掀起“文革”运动,家父也身陷囹圄,责令其停职反省,被批斗达好几年不得翻身,呜呼哀哉!家父一身光明磊落,清清白白,何须反省?一片忠心换得如此下场,家父心灰意冷,心灵重创。
呜呼!其情可悲,其景可叹!上苍有眼,至八十年代初,家父终得平反矣!而残害我父辈的人终受严惩,可叹世间事轮回皆有定数啊!
吾辈自记事以来,家父高大帅气的身躯,严厉慈祥的面容,深感父爱之博大深厚。计划经济时代,生产凋敝,物品奇缺,然吾兄弟常享口福,不忧米盐,未受饥馑,乃家父劳苦之果,勤俭之由也。至吾兄弟加冠之时,每逢年节,家父总倚门翘首,盼儿孙团聚,各种珍馐,摆满圆桌,天伦之福,莞尔之神,尽展其容。经年累月,家父晨起暮歇,劳作不辍,扫地抹桌,添火加柴,屋里屋外无不留下辛勤身影。凡此琐琐虽为陈迹,然吾兄弟一日未死,则一日不能相忘。呜呼!旧事填膺,其情其景,思之凄然,如梗在喉,如影历历;然时光不再,年轮已换,不可复往矣!
呜呼哀哉!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家父病卧床榻,病魔缠身,辗转至京城治疗,千疮百孔,伤痕遍体,其伤伤在家父身上,其痛痛在儿女心头!
呜呼家父!儿孙愿再跪拜侍奉,儿孙愿再聆听教诲,儿孙愿再绕膝而坐,儿孙愿再见神彩奕奕之身影,红光满面之脸庞啊!
呜呼家父,哭汝既不闻汝言,奠汝又不见汝食。朔风野大,纸灰飞扬,清香袅袅,托我哀伤。言有穷而情不可终,梦相接而人不可见……
三十载光阴,三十载思念,吾想对家父说:
父亲,我知道您坦然真诚,您心里爱憎分明。我继承了您这方面的性格,您的优良基因在我身上得到了承传。在这方面,这是我对您的报答。
父亲,我做为您的长子,我没能挽回您的生命,我没有拉住您西去的手,我为自己无奈而遗撼!
父亲,我知道您没有扭乾之能,更无转坤之力,但您有对子孙们的殷殷期望,喋血之情,您就是带着这些挣扎着离开了我们。
父亲,您走时的眷恋之情,我不敢追忆,您未尽的思想我不敢传承,您的高大显出了我的渺小,您的无私映衬了我的狭隘。
父亲,您养育我三十多年,我只能用您最心疼牵挂的孙儿的一纸“金榜提名”向您告慰,我只能告诉您,您的孙儿已经是总工程师了,您的孙女也成了人民警察。这是一滴水于海洋的赠予,一抹晨曦于太阳的回馈。
父亲,我们现在都好,只是不知您的温饱冷暖,衣食住行,可都泰安?我只想告诉您:爸爸,不要为我们惦念!
叩首!叩首!再叩首!父亲啊,您一路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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