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上海滩》开拍前,导演招振强找到郑少秋,准备商量片酬。
然而彼时的郑少秋因为高强度拍摄《楚留香传奇》,身心俱疲,所以他借口说:
“我受伤了,拍不了。”
这下可急坏了招振强:
“这部戏就是为你和赵雅芝定制的,你不演谁能演?”
郑少秋脱口而出:“周润发!”
就这样,“史上最帅许文强”诞生。《上海滩》不仅让周润发大红大紫,就连吕良伟也成了史上最有感觉的丁笠。
彼时的吕良伟长相还不算好看,因为脸庞太过瘦削,反而没有身边的祥贵看起来顺眼。
这个“祥贵”就是廖启智,34岁的他,拥有一双“含情”丹凤眼、一副精致五官和瓜子脸。
很多年后,这双眼睛如达叔一样,承载着“百味人生”,带我们感受港片里细腻的悲欢、市井中的深刻。
也是从1980版《上海滩》开始,廖启智开始正式踏足娱乐圈。
41年后,66岁的廖启智去世。
当饰演丁力的吕良伟缅怀廖启智时,我们才惊觉:这个戏骨,一直被我们忽略了。
他是《本草药王》里的小地藏,他演绎了我心中第一“江湖怪医”
2005年,得益于《大长今》,林文龙、叶璇、马国明、廖启智主演的电视剧《本草药王》在香港未播先火。
这是TVB的首次尝试医学类历史类型剧,虽无豪华阵容,但靠着强趣味剧情、四位主演不俗的演技,竟在内地打开了销量。
剧情讲述了著名医学家李时珍发现很多古代的医书记载错误、发志更改,历经种种磨难最终完成《本草纲目》的撰写。
2005年,是TVB港片和内地精品电视剧“神仙打架”的一年。
内地出品的《亮剑》《家有儿女》《仙剑奇侠传》《宝莲灯》个个堪称经典。
然而,《本草药王》仍然在精品阵营中,杀出重围、跳脱到80后眼前,成为了今天的“回忆”。
换句话说,在那时渴望影视剧多样化的内地观众眼里,《本草药王》可以同以上四部经典剧作平分秋色,而观众盼看叶璇饰的冬青、廖启智的怪医的心情,不亚于宋丹丹、焦恩俊、胡歌、刘亦菲、杨紫等人。
廖启智饰演的小地藏,一大特点就是行事诡异、医术高超。
作为冬青养父、李时珍的师父,他是有如“扫地僧”般的存在:擅用奇招治好怪病,在他的影响和敦促下,李时珍才立志完成《本草纲目》的攥写。
回想一下,那时之所以对廖启智饰演的“怪医”感兴趣,是因为他演技的特色,到处都“怪”:
一是造型怪,白眉、白须却晴黑如童,一看就是个养生咖;二是眼神怪。怪医的每个眼神随便切个图都不是很怪。三是个性怪,你看不出来这个人是善是恶。
也许廖启智亦正亦邪的风格,从“怪医”开始就奠定了。
回顾廖启智经典角色,最后一个角色,演员表里竟没有他
自从记住了廖启智的脸,就发现很多记忆犹新的港片里都有他。
他就是那种,让你看见他的脸就会放心整部电影质感,但你绝不会刻意搜索他的名字的“绿叶演员”。
典型的亦正亦邪、演啥像啥。
演《线人》,饰演疯丐入木三分;
演《律政强人》,你感觉他时刻争名夺利;
演枭雄乖张、暴戾、阴郁又不动声色;
《杀破狼》中听见任达华得绝症摔杯子这一段,被网友神似“北野武”。
演《证人》,他弱如素鸡;
演毒枭,你感受得到他惶惶不可终日(《潜罪犯》)……
其实,廖启智的惊人演技,当年在1993版的《射雕英雄传之九阴真经》就已初见端倪。
他饰演周伯通。
要知道,“周伯通”这个IP人气太高,甚至高过黄老邪、洪七公,也不比郭靖、黄蓉好演,况且还有秦煌的珠玉在前,很难有人挑战成功,不过廖启智竟然演出了另外一种风格。
秦煌饰演的周伯通,胖胖的,自带滑稽感。
廖启智饰演的周伯通瘦削、神色淡定自若,时刻很自信,一会是武学痴儿,一会是如入定老僧,一会疯癫,让人看到了一个为武痴迷的“武术程序员”形象,似乎很符合武学过程中的年轻“周伯通”人设,令人耳目一新。
另外一个早期印象深刻的角色,是与黄日华、狄龙合作了95版的《包青天》中的“公孙策”。
亚视和无线出版的《包青天》题材多达6部,别说现在的观众了,就连当时的观众也被搞糊涂了。
而回想起95版《包青天》,黄日华的展昭、狄龙版的包拯印象不深,倒是廖启智的公孙策挺符合。
据说这部剧的选角是邵逸夫亲自担纲,而廖启智也是邵老板亲自拍板的,由此可见1995年,虽然廖启智依然是配角,却港圈也已是举足轻重的人物。
廖启智一生中最后一个角色是《诡探前传》,因为没看过这部剧,所以本能去翻翻剧照,结果大失所望——此时的廖启智,演技绝对当得起TVB或者中国影视圈里的“戏骨”了,但在主演的阵容和剧照当中,竟然找不到他的名字!
演技如此精湛,却从始到终“籍籍无名”,这也是影视圈一大奇事!
一生甘做配角,有“乐道守成”君子之风
听上去有点悲凉,更是当今“人人彰显自己”的网络时代不可思议之事。按现在艺人的思维,火了必须转型——歌手火了当演员,电视剧演员火了演电影;配角火了演主角,小导演主角火了换大导演……
但廖启智不同,他始终把自己的定位放在“配角”上,不去觊觎更多。
“每部片都需要不同类型角色互相配搭,主角当然是戏份多,配角会少一些,但如果没有一些配角去衬托主角,或者去撞击主角的戏份,那部戏未必会好看。”
所以我们看到的是:从90年代开始,凡是重要港片都必有廖启智一席之地,但他永远“升”不到主角的配角。
据说也有导演找过他演主角,但他拒绝了,他把所有精力都专注在雕琢他“该演”的配角上。
在拍摄《门徒》的时候,原本廖启智的手要被刀砍下来,但是钱嘉乐觉得这样代入感不强,于是建议改为锤子。尔冬升导演听取了钱嘉乐的建议。
于是电影中,我们看到是这样的场景:廖启智的手被锤一下,瞬间惊慌失措,表情痛苦的样子看上去让人很是着急。再锤一下,那痛苦的表情再次加剧,不但让廖启智过足了戏瘾,观众隔着屏幕也感觉一阵阵的揪心和疼痛……
《无间道2》中,安排人处理完四个黑帮老大之后,廖启智拿出口琴吹起了《友谊地久天长》。
这段戏虽然没有旁白,也没有台词,只有一段音乐。
但是看过这部电影的人大概都能理解他眼神中传达的情感——“我虽然杀了你,但是我把你当过兄弟!”这大概就是身在江湖的真正悲凉吧!
据说,这段其实是廖启智自己加进去的“戏”,表面毫无强烈表达,但足够的冷静、面若死灰,反而让人感受到表演者内心挣扎后的坚决。
这种感觉,大概就像香水的“前味”“中味”“后味”吧!
普通演员演到“前味”,优秀演员入戏进“中味”,而像廖启智、梁家辉这样的戏骨会演到后味。
凭借这部剧,廖启智获得香港金像最佳配角,他曾两获此奖,可说实至名归。
廖启智的一生只演过一次主角,即使配角很多戏中也只有几分钟、十几分钟(比如《杀破狼》中和任达华对戏不到一分钟),但他演的每个角色,却都能被人记住,这是了不起的成就。
无论多么微小的角色,只要有自己能发挥和改进的地方,他从来不会止于改进。
一生甘做配角,乐道守成,可谓君子之风。
“怪医”生命止于胃癌,人生“留白”太多,令人怀念廖启智在事业上令人敬重,但生活上却屡遭不测。
2003年,他的小儿子被确诊血癌后,廖启智曾四处带小儿子看病,可惜无力回天,最终于2006年去世。
而《本草药王》这部剧也是在小儿子患病期间拍摄的,也许在拍摄这部电视剧的时候,廖启智真心想拥有怪医小地藏那样的医术吧!
小儿子去世后,廖启智虽然百般悲痛,但是为了老婆和剩下的两个儿子,始终在坚强奋斗,一边尽可能多陪伴家人,一边敬业拍戏。
也可能是把哀伤留在心里,或者积劳成疾。66岁,在不老的年龄,廖启智离开人世。
从确诊胃癌到去世,廖启智仅仅只有3个月的时间,一切都是那么突然。
在他身边的朋友说,在最后的时刻,廖启智依然充满斗志。
有的人,一生喧嚣闹嚷,恨不得时时刻刻让别人记住自己,这是对名放不下。
而廖启智却是直到生命最终的时刻,才被人关注到。他早期的剧照,少之又少,他的名字更鲜见报端和“主演演员表”。
- 他为大众奉献的优秀影视作品,远远大于他的名声。
- 他那寥寥无几的戏份,更远远超出了“承载它们的时间”的长度与重量。
纵观廖启智的一生,他的戏份像极了“白纸黑字”中的白纸,大家的目光集中在黑字,而他却是那张纸中留白的部分。
其实,懂得留白也是生命的一种大智慧。很多东西你有能力要,要得到,可是,你不要,让自己保持一种清明和空灵,而不是塞满的状态。
也可能是经历了刻骨铭心的苦痛,才让廖启智成为一个懂得取舍的智者。
舍掉名利诱惑,取爱岗爱妻;舍“哗众取宠”,取“坐看云起”;舍掉人生恣意,取战战兢兢、怵惕不已……
正因如此,他的人生虽有缺憾,却也完满。因为留白太多,也更在身后令万千观众怀念。
他最后一部剧虽然没有剧照、一生未演过主角,但他依然是观众心中的戏骨。
愿一代“无名”戏骨,于天国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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