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回。
阿托专心地开着车赶往机场,薇拉冷不丁从后座冒出来,路灯的灯光打在她脸上,绿莹莹的,阿托吓得差点没跳车。
“干!你特么有病啊?!你谁啊?!”
“阿托!听我说!我知道你这辆车的来历,是你用打工挣来的钱跟你叔叔买的;我还知道你父亲曾是部队飞行员,他在一次演习中牺牲了!”
阿托把她一起带到机场,在候机大厅,两人各自捧着咖啡,缓和了许多。
听完薇拉的叙述,阿托问道:“咱俩怎么认识的?”
“2001年,那几个月我每天搭乘同一班列车,基本都坐在同样的位置,偶尔会遇见你,就坐在我对面。后来我们成了朋友,常常一起出去。有天晚上在电影院,你碰见戴维,介绍我们认识,我对他一见钟情。”
“看的什么电影?”
“汤姆汉克斯的《荒岛余生》。我知道你不喜欢看见飞机失事,但为了我,你开了先例。”
阿托笑笑:“呵……这太扯了。好吧,这是个不错的故事,无论如何,祝你好运。”阿托向薇拉伸出手。
在“第二记忆”中,薇拉与阿托也一起搭乘过同一班列车,但两人互相都只是路人。
该登机了,阿托提起行李走向登机口。
“我得走了。”
“等等。关于尼柯,你知道些什么?你们是邻居,一起上学。”
“尼柯跟这事儿有什么关系?”阿托边走边问。
“他和韦斯太太有关。”
阿托停下脚步:“韦斯太太?安先生的前妻?”
“安先生杀了她,被尼柯看到,尼柯本该被车撞死,但我觉得我救了他,从那一刻起,所有的事情都变了~”
“你又开始语无伦次了,我只知道,他和我妈妈在一起20多年了,他连只苍蝇都不会伤害,更别提韦斯太太,是她离开了他!”
“不,不是这样的,是安先生杀了韦斯太太!”
“看在上帝的份儿上,你这是在说我妈妈的丈夫!”
“请你告诉我,关于尼柯……”
“别说了!……我必须走了。”
薇拉发现,阿托的叔叔居然也在机场工作。
薇拉又成了孤独一人。这个时候,大厅的电视里正在播出一档采访节目,采访的对象,正是《蜃景》的作者——白毛女士。
说起这本小说的创作,她谈道,是一个患有精神分裂的男孩给她的灵感,当中还提到了“来自未来的女人”。
“薇拉。”胡警官找到了她。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我知道闯入戴维家的人是你,在我与他的交谈中,他说他认识阿托,根据我的判断,你可能会将自认为熟悉的人都找一遍,而阿托今晚正好有飞行任务,于是我就来了。”
薇拉在图书馆找到了《蜃景》,扉页写着:“献给尼柯·拉萨尔特。”
她把书递给胡警官:“你看,作者是通过尼柯的故事获得的灵感,但里面说的都是真的,那个‘来自未来的女人’,就是我。”
白毛女士在一所大学里刚刚结束讲课。
“尼柯的母亲曾经来找我,因为她儿子相信,一个出现在电视上,来自未来的女人救了他的命。”
“那个男孩怎么样了?”
“他妈妈没告诉我,我只对能用来写小说的素材感兴趣。”
“那你知道怎么找到他么?”胡警官问。
“不知道。”
“所以你的书完全是编造的咯?”
“可以这么说,科幻嘛。”
“如果在相同的气象条件下能建立联系的话,我们是否能够重建它?”薇拉问。
“重建?为什么?”
“为了找回我的生活,还有我的家庭。”
“如果非要做,那就必须要在相同的地点,制造出相同的电学联系;还有你说的那台电视、摄像机;当然,还得在暴风雨发生的同时。”
“那么,如果所有的条件都达成,但暴风雨停了,会怎样?”
“那‘桥梁’,将会永远中断。”
如果暴风雨与30年前的一样,那么它的持续时间大约是72小时,时间已经不多了。
薇拉的计划是先搞到电视机和摄像机,那玩意儿现在只有戴维家才有。
“申请搜查令的过程很漫长,再说我凭什么跟上面申请?凭你嘴里的科幻故事?我需要更多,更有说服力的东西。”
薇拉想起丈夫无意中说过的一句话。那是他在网上搜索到安先生杀妻的新闻时:“据说他本想把妻子埋在自己的屠宰场里。”
后来,警方果真在屠宰场深处,挖出两个装有白骨的大皮箱。
薇拉还留在现场,胡警官递过一杯咖啡。
“谢谢。”
“有件事我想不明白。如果按你所说,由于尼柯成功逃过一劫而改变了所有的事,那为什么你还能同时拥有两段记忆?我觉得你应该试着接受当下,我相信在这段人生当中,也有关心你的人。”
“这不是我要的。现在我帮你找到了尸体,你也应该继续帮我。”
“胡警官!法官在找你。”一位伙计喊道。
胡警官去跟检察人员交谈了一下。一小时后,留下几队人看守,胡警官和其他人收队。
“他们认为你和屠宰的老板都有嫌疑,要一并进行调查,另外,尸体的身份也还要验证。”
“我已经给了你要的‘说服力’,你们还想怎样?”
胡警官把车靠在路边,拿起对讲机:“各单位,薇拉失踪了,重复,薇拉失踪了,如果找到她,直接向我报告。……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之后就全靠你自己了。”胡警官写了张字条给她。
贝尔蒙蒂宾馆 1016号房。
“你找到尼柯了?”
“我想这个应该能帮你找到他。去吧,趁我还没改变主意。”
警局的车队驶离,薇拉在路边拦了一辆车,驶向市区。
今天是安先生的生日,吹灭生日蜡烛的同时,警方上门带走了他,以及他的现任妻子——阿托的妈妈和她哥哥。
在人群中看热闹的戴维的妻子,给丈夫去了电话:“老公,安先生和他老婆被警察带走了~”
“嗯,我知道,新闻已经在播了。我还在办公室,十分钟后回去。嗯,先挂了。”戴维把手机扔在一边,在刚刚睡醒的情人额头上亲了一下。
叮咚~~
“晚餐来了。”
“你去开门,我先去洗个澡。”
情人跑去开门,与薇拉撞了个正着。
“莫妮卡?”薇拉认得,她是自己在医院的同事兼闺蜜。
“薇拉医生?你怎么来了?”
“有人给了我这个地址,还有房间号。我在找一个名叫尼柯的人,你认识他吗?”
“不,不认识。”
“不认识?那你和谁在一起?”
“这是我的私事……”
在门外站了半天也没请自己进去坐坐,薇拉硬闯,莫妮卡拉都拉不住。
一进房间,薇拉的目光就被茶几上的一盒火柴所吸引,那玩意儿,她前晚也从戴维的裤兜里翻出来过。这意味着什么?
这次,戴维没有发怒将她赶走,可能是心虚。
“你又来干什么?”
“你俩在一起多久了?……算了,现在这都不重要,你必须带我去见尼柯。”
“我会带你去见警察。”
“不,你在银行上班,能查到任何客户的信息。”
“那些是隐私!”
“那我想,你在这里开房应该也算‘隐私’吧?”
警局里,安先生和另外两人坐成一排,接受胡警官的审讯。
“根据1989年的警方记录,11月的某天,一个名叫尼柯的男孩,你的邻居,指控你杀妻,可没人相信他,因为没有证据。但今天,这个孩子的‘想像’成了事实。安先生,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天,安先生的前妻韦斯太太要去柏林见一个朋友。送妻子出门时,安先生的心情是愉悦的。
上午,正在屠宰场工作的安先生接到妻子电话,说因为暴风雨,封路了,今晚回不来。
从电话亭出来,韦斯太太看向不远处的阿托妈妈,又望了眼自己家,堵在心中已久的怨气,也许今晚就能够释放了。
等自家的卧室亮起了灯,韦斯太太才慢慢走回房子,从后门进入,习惯性地脱了鞋和外套。餐桌上的蜡烛还剩大半截,盘子里的牛排几乎没动;男欢女爱的声音从楼上飘下来,韦斯太太顺手从牛肉里拔出餐刀,上了去。
阿托妈妈压在安先生身上,给他弄疼了,于是他替她摘掉手表,随手扔在地上。
牛排配红酒,喝了别想走。
红酒的特殊成分在某种情况下犹如催情剂。酒精在体内挥发,通过汗液排出体外,散发出令男人心醉的气息……
老娘要阉了你!
挥、刺、砍,刀刀要命;连安先生也敌不过这只愤怒的老虎,他被甩到一旁,撞了脑袋。
摆脱了安先生,下一个目标便是情敌。
一个发怒,一个酒疯,都不好惹;争夺中,餐刀脱手,飞出几米外。阿托妈妈虽然被体型庞大的对手拖着,但她身材稍瘦轻盈,像条泥鳅似的边扭边爬,很快就把刀子抓在自己手里。
安先生缓过神来就跑去劝架,可以看得出,这劝架的水平带有明显的个人情感。
据说,刀子在刺入人体后,由于肌肉收缩造成的一种真空状态会将刀子吸住。韦斯太太也是一样,被刺中后,身体本能地向后退;阿托妈妈想把刀子抽出来,但力气小,只能被带着走,直到韦斯太太从楼上摔下,刀才回到自己手上。
一声清脆的咔嚓声,标志着韦斯太太的脖子断了。安先生拥紧发抖的情人,从她手中接下了刀子。
胡警官把屠宰场挖出的尸骨照片,在安先生面前一字排开:“你杀了你妻子,对不对?”
“我要见我的律师,在此之前,我有权保持沉默。”
胡警官又拿出一张女式手表的照片:“这是尼柯在你卧室发现的手表,证明你应该还有个共犯。手表的背后刻有‘C.M.’的字样。”胡警官看向阿托妈妈:“太太,我能看看你的手表么?”
手表还是30年前的那块。
“C.M.,这是你现任妻子姓名的首字母——克莱拉.麦地娜。而你,阿托叔叔,我怀疑你也是帮凶。”
看到这,也许有人会问,手表是如何回到阿托妈妈手上的?
这要回到尼柯目睹安先生碎妻的那天。
安先生在窗前接听完克莱拉的电话,转去床底找手表,然而没找到,尼柯也已经不见了。
安先生把俩皮箱塞进车后,刚把车开出车库,自家的狗子就对着他狂吠。
不对劲。
他下车去看狗,狗子又朝后门跑了,跟过去一看,后门被人砸了一个大窟窿。
尼柯带着手表去报了案,警察将此作为证物收下。
隔天,尼柯被叫回警局,警长跟他说:“我们去调查过了,但有个问题。你的邻居安先生,他报案说有人闯入他家,还偷走了他的一块金表。”警长拿起那块手表晃了晃,又道:“韦斯太太已经离家出走,回柏林找她前男友去了。”
“我儿子是犯了错,但他不可能为了给自己脱罪,而凭空捏造安先生杀人的事。”尼柯妈妈说。
“但问题是,韦斯太太的银行账户显示,她最近在柏林有过支出记录,我们也查了出入境名单,她确实飞去了那边,到现在还没回国。”
“我认为一定有办法能够解释……”
“你的儿子,女士,他给我们讲了一个神奇的故事,说是一个来自未来的女人通过电视与他交流,并告诉了他安先生的信息。”
尼柯妈妈也无语了。
在警长的“撮合”,妈妈的陪同下,尼柯把手表还给了安先生,并道了歉。
“安先生,让我来为你继续那个孩子的故事。”
以下是胡警官的叙述:
尼柯一心只想证明自己的说法是真的,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等着薇拉再次回来。
这一等,就是30年。
在这30年里,尼柯接受了各种测试和治疗。结果肉体完全正常,那么专家们也只能归结为精神有问题了。
但这只是开始。
后来,他和妈妈搬走了,没有人再见过他。噩梦仍在继续。先是心理医生,然后是精神病医生,接着是门诊治疗。虽然尼柯表面上屈服于各种压力,否认了薇拉的存在,但实际上,他非常清楚安先生就是凶手,只是他不理解,为什么薇拉没再回来帮助自己。
那时候,尼柯只有两个线索,一个是薇拉的画像;另一个是火车站瓦尔宾奈达站的站牌。
所以他决定跟随线索。
他等着…等着……
终于有一天,他和未来,交汇了。
但他要如何接近她,又如何让她相信自己呢?
最后,他放弃了追问,投入了现实,让她在本该遇见阿托的那天,遇见了自己。
“安先生,我的名字是——尼柯.拉萨尔特。”
戴维通过银行的业务系统查到了尼柯的住址,并将薇拉送去。
只有一个中年女人在家,像是在等她。
“你终于来了。尼柯让我等你,帮助你回忆起来。”
“回忆起什么?”
女人抬手一指,示意她自己去看书架上的照片,照片里有薇拉和胡警官,还有尼柯与母亲。
尼柯回来时,薇拉站在阳台,望着黑暗。
“两天了。从你到警局报案却不认识我、说着我还是孩子时的事情开始,我发现那不是你我一起度过的人生,你的记忆抹去了我的存在。我一直试着不让你找到我,因为我不希望人生再被改变,因为,我爱你~”
薇拉仍旧执着于原本的生活,毕竟有个女儿:“摄像机,还有电视呢?”
“已经被我扔掉了。”
“闯入戴维家的人是你。你听了我的叙述,偷偷回到自己的老房子,用摄像机尝试过连接。”
“是的,但后来我意识到那是个错误,于是马上就切断了,我不能冒这个险,不能失去你,薇拉。我甚至还让你看清了戴维的真面目。”
“不,你必须忘记我,让一切回到原来,这样我才能遇见戴维,才能重新找回我的女儿!”
“薇拉,求你了,让我成为你新的记忆,和我在一起~”
邂逅相识,缠绵结合;这是每一个老男人都渴求的完美人生。
太珍贵。
“现在记起我了么?……”尼柯用薇拉的手抚摸着自己:“瞧,这是真实的,我才是真实的~”
薇拉同样感受到了浓浓的爱意,她挣开尼柯的手,却也还是流下些许不舍的眼泪:“我们必须回去,回到1989年~”
“不,不;抱歉,我不能。”
薇拉毅然站上围栏。
“薇拉!你要干什么?!”
“我救了你,现在轮到你救我了。”
尼柯冲进仓库,打开储物柜,抱出设备并打开电源,顺利与30年前的自己建立联系。
在电视机前苦苦守候的小尼柯,终于等来了久违的画面:“你是谁?那个未来的女人呢?”
“听着,我是未来的你,你必须帮我个忙……”
愁云散去,又是一个明媚的清晨。
像是经历了漫长的噩梦,她紧张且小心翼翼地转过头。
戴维还在,女儿也在,一切安好~
阁楼里,没有摄像机,也没有电视机;戴维告诉她,这两样东西咱家本来就没有。
门外的马路上,邻居安先生和现任妻子在向她招手。
“安先生没有死在监狱,他没有被捕。”
薇拉带上工具,来到屠宰场,向深处走去……
现场勘查工作一直持续到天黑,薇拉没走,她在等一个可能会出现的人。
警长来了。
“什么情况?”
“有个女人发现一具尸体,她说这是屠宰场主人的前妻,问题是,根据调查,他前妻住在柏林。”
“报案人呢?”
“在那儿~”
“我想知道你是如何发现的尸体,以及你凭什么认为这是屠宰场主人的前妻。”
身后的这个声音,让薇拉被浓厚的暖意包裹。
“我就知道是你。尼柯。”
“我们…认识么?”
“嗯,只是……你还没记起来~”
短评:在写《圈套》之前我就已经选了这部片子,后来赶上国内院线上映,就先放了放。
无论影片是否借鉴了《蝴蝶效应》和《黑洞频率》,它在质量上尚属优秀,有罪案悬念,也有时空交错;更难得的是,导演的上一部作品,叫做《看不见的客人》。
我是老罗,下期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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