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2年,河南鹿邑县第三次沦陷后的第三年。鬼子在鹿邑城,烧杀淫掠,无所不为。百姓度日如年,苦不堪言。
六月的一天,天气很晴朗,万里无云,正是办喜事的黄道吉日。城北王庄一个叫王善良的人家,正在张灯结彩,准备给他第五个儿子王五办喜事。
这一年,王五年方二十二岁,长就一副硕长的身材,黝黑的面庞,两只大眼睛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他自幼跟随父亲学了一手好手艺,是城北一带有名的泥瓦匠,也是位飞檐走壁的高手。熟悉他的人们送给他一个雅号:飞毛腿王五。
虽然时值兵荒马乱之年,可人们并没忘记给自己的亲人办喜事,也要大大地热闹一番。这天,一大早王家的一些至亲好友、远朋近邻都来王家祝贺。 一时间,客人们来往穿梭,煞是热闹。
上午时分,正当新郎新娘正要拜天地,人们兴高采烈的时候。只见从王庄正南的方向,向村里走来一个扛着枪的日本鬼子兵。
不知是谁的眼尖,先看见了鬼子, 便发出一声喊:“日本鬼子来了!”这一喊不要紧,整个来贺喜的人们像是一锅滚开的水,沸腾起来。只见那些忙着迎新媳妇、接客人、找东西、做饭菜的人们都慌了。有的忙撕掉对联、藏东西,有的急忙让年轻的姑娘、媳妇们躲藏起来,有的慌忙将结婚现场破坏,不让鬼子发现痕迹。不大一会儿的功夫,人几乎走光了。院里只剩下一些还来不及搬的大件杂物。
不知怎么的,来的只有一个鬼子,他进了村子就鸣枪射击。一个叫王汉的农民正在田里锄地,听到枪声急忙往家里跑,准备躲藏起来。不料被那鬼子发现,举起枪一枪将他射倒。鬼子进村后,走东串西,嘴里嘟囔着要找“花姑娘”。走了几家,都是院落空空,不见人影。后来,那鬼子也许是凭着直觉,终于来到了王善良家。
鬼子一进大门,就到前院里找,一看屋里全是些老汉老太婆,便用手指着王善良用夹生的中国话问:“你的花姑娘哪里去了?”王急忙回答:“太君,我家没有花姑娘。”鬼子哪里肯信。就到王五结婚的那间屋子里去找。 新娘子早已躲藏起来,鬼子一看没有,就去后院的两间破屋里去找。一看里头全是年轻姑娘,真是又喜又气。喜的是终于找到了花姑娘,气的是王善良撒谎。但见他撇下屋里的年轻姑娘媳妇不管,回头气势汹汹地又回到前院。这时,王善良和他老婆见鬼子去了后院,心里胆颤心惊,急忙也向后院跑去,正跟鬼子走个对面。鬼子铁青着脸,指着王善良骂道:“八格牙路!你的良心,坏了坏了的!”接着,就是“啪!啪!啪!”三记响亮的耳光,结结实实地打在了王善良的脸上,紧跟着又当胸给了他一拳。打罢转身就向后院屋里走去。
王善良和他老婆见鬼子兵想干坏事,急忙上前阻拦。“叭!”地一声枪响,王善良顿时被打翻在地,鲜血汩汩地向外流淌着。
鬼子走进西屋,在几个年轻妇女当中,挑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留下来,让其他妇女都走开。事情就是这样凑巧,不偏不倚,挑中的正是尚未来得及换装、穿着一身新娘服装的王五的新婚妻子。那鬼子等不及屋里的女人全走完,就饿狼似的扑过去,一把抱住新娘子,另一只手抓住新娘子的衣领口,用劲一 撕,只听“哧啦” 一声响,衣服全被撕破。新娘子又惊又怕,又羞又气,吓晕了过去。那鬼子见撕破了新娘子的衣服,大喜过望。抱着昏晕过去的新娘子,放在墙边的一只木床上,就要欲行不轨。
正在这关头,王五闯进门来,后面紧跟着他母亲和四个哥哥以及几个邻居家的汉子。鬼子兵一看进来这么多人,个个眼中喷火,怒目圆睁,也顾不及床上已经到手的花姑娘了,刚才还凶神恶煞般的模样一下子不见了,吓得浑身打颤。他直楞楞地看着眼前这群金刚怒目般的年轻汉子,腿一软就跪下去,嘴里不停地嘀咕着,大概意思是叫饶他一命,愤怒的人们岂肯容忍!
王五看着倒在床上的新婚妻子,头发散乱,胸衣已开,胸部毕露。一双新鞋也脱落在地上,一双小脚耷拉在床边,一幅悲惨的模样。再想想刚刚惨死的父亲,一股不可遏止的复仇的怒火,在胸中熊熊地燃烧起来。
只见他慢慢走到门后,轻轻拿起鬼子放在那里的三八式步枪。鬼子看到他拿枪,已知死到临头。他不顾一切地大叫一声,就 要站起来拼命。说时迟那时快,还未等鬼子起身站稳,王五手中的枪托已经狠狠地砸在了鬼子的头上。那鬼子惨叫一声,顿时脑袋开花,气绝而亡。人们立即动手将鬼子尸体藏在了红芋窖里。恐怕日军搜出,当夜又把鬼子尸体从红芋窖内拉出来,在身上栓了一块巨石,扔入涡河的一个深涡子里。
当日,王五又把父亲的尸体装进棺材,第二天一大早就出了棺。这件事很快就被本村的汉奸地主王老七知道 了。他连夜将这件事以及王五参加过“抗日义勇军”的事一并向日军司令部作了禀告。
翌日清早,日军在汉奸的配合下,由王老七带路,来到了王五的家里。幸亏这时王五全家埋葬父亲还没回来。得知消息后:全家人立即从坟地里逃走了。
王五家的女眷都去投奔了亲戚。王五和新婚妻子和年迈母亲告别后,独自一人来到睢杞太地区,参加了共产党领导的抗日游击队。王五参加革命后,怀着家仇国恨,苦练杀敌本领。在战场上,他英勇杀敌,多次立功,受到同志们的拥护和部队首长的赞赏,很快由一名士兵提拔为一名侦察排长,并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1943年的6月的一天,王五正在同战友们一起苦练杀敌本领,忽然接到了部队命令,要他立即率领一个侦察排到县城,袭击日军。这一天,对王五来说记忆最清楚:这天既是他结婚一周年纪念日,也是他父亲惨死的祭日,又是他打死鬼子,岀逃参加革命的日子。他回想着这一幕幕发生在一年前这一天的往事,紧紧握着双拳,向首长斩钉截铁地表示:“一定完成任务。”
当晚,王五便率领他的侦察排的人马出发了。这时,麦子刚打完场,田野里长着没人深的一望无垠的高粱。战士们冒着炎热的天气,挥汗如雨,日夜兼程,一天多的时间就抵达县城东关。
县城内驻有鬼子三个小队一百余人,有两门山炮。司令部设在大财主张巳时的瓦房院里,驻有一个加强小队,城四门每个门都驻有一个班的鬼子。在鬼子驻扎的据点周围还驻有伪军,关键时刻以配合鬼子的行动。
根据侦察分析鬼子兵力分布情况和县城地理形势,王五带领侦察排战士来到东北城角。此时,天已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王五一马当先,带他们一个个跳进护城河,凫水抵达护城河的对岸后,便是三、四丈高的城墙。他们搭成人梯,利用城墙破损的墙面,一个个身轻如燕,灵活象猿,不一刻功夫,就翻过城墙,爬过铁丝网,很快来到了老君台下。
老君台高达十三米,和城墙差不多高。但要像爬越城墙那样,轻易地翻越而过,可实在不容易。怎么办呢?从台壁攀援上爬,根本行不通。从门廊下的台阶上切入,又有鬼子岗哨把守。行动一旦被岗哨发现,枪声一响,计划就会全盘落空。
王五在不停地思考着行动方案。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再也不能犹豫了。他命令战士们手枪上膛,做好随时战斗的准备。他身先士卒,第一个向台上爬去,战士们紧紧跟在后面。一个个屏着气息,精神格外集中。王五刚刚爬到台前石阶垛口时,那鬼子岗哨向他走来,距他仅有两米远。下面的弟兄们示意要他开枪,王五坚持不开枪,立即把头缩回到垛口下。待哨兵向西踱去时,王五一跃轻轻地爬上垛口,又轻跳两米,没等鬼子转身,就用铁钳般的双手,狠狠地卡住了敌人的脖子。跟在后面的战士们迅速跟上来,用毛巾塞住哨兵的嘴,悄无声息地把他干掉了。
王五率领大家顺台阶上去,轻轻推开台上大门,直奔大殿。这时,大殿中央正悬挂盏明亮的汽灯,照得整个大殿如同白昼。只看床铺上有近三十个鬼子正死猪般地打着鼾熟睡。两挺机关枪支在门内两旁,二十多支“三八式”步枪依次挂在墙上,一目了然。王五第一个闯进屋内,“叭!叭!”两枪,打死铺上的两个鬼子,一挥手,大家鱼贯而入。这时,鬼子个个连滚带爬起了身,活像热锅上的蚂蚁乱作一团。王五举着手枪,厉声说道:“我们是新四军大部队,你们被俘虏了。不老实,统统地死了死了滴!”王五学着鬼子的腔调说。
一个顽固的鬼子小队长,张着嘴,露出满口金牙,眼睛睁得圆圆的,想找机会摸枪,只听“啪”的一声,被战士一枪打翻在地。其他鬼子看到他的下场,个个吓得面如土色,浑身发抖。王五一声令下,又都乖乖地躺在铺上一动也不敢动了。
王五立即命令战士们扛上机枪,摘下步枪,迅速出城。鬼子被缴了武器,犹如蝎子剪去了尾巴, 再没有什么抵抗能力了。王五见战士们已迅速奔下老君台,便和留下来的另两名战士,拿出事前准备好的一把大铁锁,把大门紧紧地锁上,才追下去。日军司令部听到枪声,立即命令全城戒严,出动全部兵力,到处搜捕。
这时,王五带领战士们,携带缴获的枪支弹药,尚未出城。听见日军鸣枪开炮,心急如焚。为使战士们安全出城,他决定采取声东击西的战术,他一人鸣枪向正西的方向跑,其他战士们向东岀城。日军听见枪声,集中兵力向西追击。由于敌众我寡,他在坚持战斗一小时后,子弹打光,被鬼子抓获。鬼子把王五押在司令部三间瓦房里,屋门紧锁,门口立岗设哨看守,准备天明审讯后,用汽车拉到涡河王口枪杀。
鬼子新兵用中国人练习刺杀
天亮的时候,鬼子开来一辆汽车;准备审讯后按惯例将王五装进麻袋包扔上汽车,拉到涡河王口,当靶子供鬼子新兵练刺杀射击。审问的刑具和场所都准备好了,司令官龟田派人前去提人。鬼子打开锁进门一看,一个个都傻了眼。哪里还有王五的影子,屋内早已空空如也。只见梁头下面有几块碎砖烂瓦,屋顶上有一个盆口大的窟窿。这是怎么回事呢?
原来昨夜日军把王五押在屋里,他们认为这座屋子曾关押过一百多人,从来没出现过问题。区区一个王五,还能插翅飞了?鬼子不会知道,王五是个飞檐走壁的高手,绰号人称“飞毛腿”。王五被俘后,心里盘算:今夜如果不想办法逃出去,天亮后一定凶多吉少。想到这儿,他情急生智,来到梁下的一张破床跟前,蹲下身子,轻轻地在床沿的棱上磨起捆绑他双手的绳子来。一会儿功夫,绳子磨断了。他站起身来到窗下,黑暗之中,从窗棱往外一瞧,没发现什么动静。只见他像猫一样一纵身窜到梁上,轻轻揭去屋顶的瓦片,一会功夫就显出一个大洞来,他纵身从洞口钻出屋外。这时的门口的鬼子岗哨,只盯着门口,在屋子的南边踱来踱去。哪想,王五已从屋内靠北面的屋顶钻出,犹如飞鸟出笼,顺着屋脊,这个屋顶接着跃到另一个屋顶,攀墙越屋如履平地,很快逃出了日军司令部。
来提人的鬼子一看屋内无人,立即报告了司令部,龟田队长听后只气得呀呀怪叫如雷,乱拍桌子。“啪!啪!啪!” 几记响亮的耳光,重重地打在两个岗哨的脸上,马上下令全城戒严。立刻,大街小巷,岗哨林立,逐门逐户清查户口。这时王五已经在城北枣子集的北头,正兴高采烈地向战友们讲述着他被捕和逃跑的经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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