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0年,一位文质彬彬,温文儒雅带着黑框眼镜,身高只有一米四几的青年参加了清华大学入学考,他以国文和历史两科满分的成绩成为当年清华大学入学考试中唯一双满分的状元,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只有5分的物理成绩,因此在所有人眼中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偏科生和文科奇才。但他自己并不这么认为,正当清华大学中文系的老师们纷纷对他两眼放光,争相抛出橄榄枝的时候,他却在第二年作出了一个惊世骇俗的决定—弃文从理。而这个决定,改变了他一生的轨迹。
他的选择是清华大学物理系,与中文系老师的态度截然相反,物理系的老师看到他的卷子时总是皱起一脸眉头,认为他是在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但仅仅5分的物理成绩和他迫切想要进修物理的执念,反倒激发了老师们强烈的好奇心,想要了解他的家庭背景,生平经历,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却让物理系的老师们对面前这位温文尔雅却眼神坚毅的青年心中萌生了良多敬意,而老师们也记住了这个未来将改写中国科学进程的名字—钱伟长。
钱伟长出生于1912年,一个动乱的时代。在他的成长经历中,目睹最多的就是家国破碎,生灵涂炭的画面。军阀混战,民不聊生,主权沦丧,国格受辱,这一幕幕的近代史缩影成为钱伟长青年时代的梦魇,但他毕竟出身于文人世家,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士大夫精神,让他不甘心国破家亡,但舞文弄墨无法让帝国主义的铁蹄在中华大地上停歇。想要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必须要依靠强大的国防力量才能驱散豺狼,于是自幼吟诗作赋的钱伟长便悄悄地把那些令当时的中国人陌生的物理公式埋在了内心深处。
而把这颗埋在钱伟长内心深处的物理梦激发出来的是日军的飞机大炮,在钱伟长进入清华大学的第二天,就爆发了震惊中外的九一八事变,中国军队以武器落后为由放弃抵抗,日军不费一兵一卒就占领了东三省,全国上下无不愤慨激昂,但又敢怒不敢言,国力的孱弱使国民的民族自尊遭到一而再二而三的践踏,而又助长了帝国主义的嚣张气焰,一时间亡国论甚嚣尘上,整个中华民族笼罩在了极度悲观的阴影中。但钱伟长没有自暴自弃,他果断决定转学物理专业,一心想要造火炮救中华,终于,他的赤子之心和家国大义感动了时任清华大学物理系的吴有训主任,他给了钱伟长一次宝贵的证明自己的机会,而这个条件是一年之后钱伟长的数理化成绩必须都达到70分以上,这无疑是对于钱伟长的一次巨大的挑战,但他没有气馁,从此,钱伟长就像搭乘了火箭一般,终日燃起了狂热的物理热情。在这里,他结识了同道中人,日后的一代数学之父--华罗庚,他们一同学习生活,交流学术,还搞起了学习竞赛,就这样,他们夜以继日地相互激发,到了期末考试的时候,钱伟长终于达到了吴有训主任预设的条件,凭借自己的硬实力和满腔热情一波三折地成为了清华大学的物理系学生。
难得机会让他更加珍惜在清华大学物理系的每一天,而在苦心钻研的同时,他也没有忘记窗外的战火纷飞,身体力行地诠释什么叫做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在1936年,钱伟长参加了中国共产党领导下建立的抗日救国组织中华民族解放先锋队。从严格意义上来说,他已经不只是一名只会识文断字的学生,更是一名有血有肉的中国人了。
凭借着日后优异的学习成绩,钱伟长在1939年8月成功获得了前往加拿大进行深造的机会,但是在得知轮船将要在日本停留三天的消息后,钱伟长的国仇家恨再次被激发了出来,一想到日军的铁蹄已经由东三省踏进了关内,踏遍了大半个神州,与钱伟长同行的留学生们和他一道,表明了宁可放弃留学机会也不在日本停留片刻的决心! 接着,他撕毁了护照,也放弃了这次留学机会。
但皇天不负有心人,一年之后,这次加拿大留学之旅终于顺利成行,他师从当时著名的力学教授辛祺,开始在多伦多大学专攻弹性力学。令加拿大教授始料未及的是,这位来自中国的小个子却很快地发现了一个大成就,两人合作发布的第一篇论文就被命名为了“钱伟长方程”,连一代物理学巨匠爱因斯坦看了钱伟长发表在论文集里的论文,都立刻惊叹道:“中国钱,太伟大了,他解决了一直困扰我的问题。”二战结束后,爱因斯坦在回忆中,深情地说道:“是中国的钱伟长研究帮助了他,他的研究理论和贡献,甚至可以说改变了二战进程,钱伟长永远是我尊重的最伟大的科学家。”
从此,有了物理学顶流的欣赏和加持,钱伟长的物理学之路变得更加顺风顺水,1943年6月,他还与其他优秀的中国留学生,如郭永怀,钱学森等被一同安排到了美国喷气推进研究所进行工程研究,由于二战开始后,美国的参战,使军方对导弹研制的需求上升为了国家战略,而由于钱伟长的加入,使这个研制计划仅仅用了一年就大功告成,这使得钱伟长的名字逐渐被越来越多的美国科学界人士知晓和敬仰,军方对他的待遇和优厚也是与日俱增。但就在所有美方人员都认为钓到了一条大鱼的时候,钱伟长再一次“不按常理出牌”,在美方人员带有讽刺性的试探道:“你会忠于美国吗?”,他毅然决然地美方提出了辞职要求,向美国说出了“NO!”,而这次促使他辞职的,还是祖国!
原来在他调入研究所不久,就传来了抗日战争胜利的消息,那片让他日思夜想的土地再一次回到了他的主人的怀抱之中,但钱伟长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他依然清醒地认识到祖国真正实现国防自主化还需要很长的路要走,抗战胜利只不过是万里长征第一步,而在当时百废待兴的中国,最缺乏的就是像他这样的有留洋经历的科研人才,于是他假借自己回国探亲,迂回曲折地回到了中国。
在回国之后,他依旧忘却不了校园的朗朗书声,于是到清华大学任教,并创立了他最拿手的力学专业,这是开创性的一刻,它标志着中国大学里面第一个力学专业诞生了!这让他理所当然地成为了“中国力学之父”。但他还来不及庆祝,就赶紧全身心投入到了言传身教的行动中去,而他有教无类,在课余时间还去北京大学和燕京大学兼课,将知识传递给更多莘莘学子。一个星期17次教学,这几乎是其他清华教授一周平均教学次数的三倍!但他一想到中国和美国的科研差距,就忘掉了夜以继日的疲倦,一心只想让祖国的国防事业早日强大起来。
在扛起国家的责任时,他也没有忘却身为一个父亲的责任,在当时民生凋敝的中国,他身为堂堂大学教授的工资竟然连奶粉钱都不够买,钱伟长只好硬着头皮去借钱,但物质条件的艰苦并没有消磨掉他的志向,反而激励着他越挫越勇,在探索中国力学的道路上走出一条属于中国人自己的路。
在新中国成立之后,钱伟长依然没有改变自己的行事风格,日常跨界。他不仅仅在注重在力学领域的教育科研,同时还尽力为当时一穷二白的中国解决国民经济上的燃眉之急。
鉴于当时中国钢铁业由于战争所遭遇的滑铁卢,他跨界到钢厂进行劳动改造,面对难题他琢磨研究,把自己所学的理论应用到钢铁的制造中,大大地提高了生产效率,也为他在钢铁工人群体中迎来了“钱教授”的名号。
钢铁刚刚有了起色,坦克又出了问题,我国自主研制的坦克由于使用的电瓶存储电量有限,导致坦克无法持续作战,严重制作了作战效果。刚在钢厂干得风生水起的钱伟长,又跨界到了电池公关小组,又是一个新的领域,又是零基础的他,又一次凭借着不服输的念头,历经三年的辛勤探索,终于研制出了符合作战要求的新型坦克电瓶,又一次获得了“坦克专家”的称号。而频繁跨界也当然会遭受同行的非议,有人嫌他手伸得太长,不务正业,应该好好研究他的老本行力学。
“别人笑话我,我觉得无所谓,只要国家需要的,我就要干” “回顾我这一辈子,归根到底,我是一个爱国主义者”,钱伟长是这么说的,更是用一生的行动证明的。
钱伟长的一生,从来没有停止过学习。按他自己的话来说:“我36岁学力学,44 岁学俄语,58 岁学电池知识,不要以为年纪大了不能学东西,我学计算机是在64 岁以后,我现在也搞计算机了。”
也许是因为落叶归根,也许是习惯了读书人清苦的生活环境,在晚年,功勋卓著的钱伟长院长功成身退,颇有隐士风范,再一次回到了他梦开始的地方——三尺讲堂,不过这次,他既不是学生,也不是教授,而是教育界的改革者——校长。晚年的钱伟长委身于新组建的上海大学的教工宿舍中,条件简朴,环境清幽,与广大的上大学子们同吃同住,一生为祖国独立自强事业操劳的他终于能够享受一份专属于学者的自得其乐,那就是与同学们共同迎来每一个朝霞和日落。他把雷厉风行,敢为人先的作风带到了上海大学中,为上海大学的的发展注入了创新的活力,他在全国率先推出了学分制,后来被全国各地高校所效仿,从而再一次成为了中国教育体制改革的先行者,并且对上海大学的教育体制进行了大刀阔斧地教育和改革,上海大学在他的带领之下,迅速成为国内占据一席之位的高水平双一流大学,重新书写了上大的新辉煌。实力诠释了什么就做,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2010年,钱伟长在上海因病逝世,与世长辞,享年98岁。十年之后,在他的人生终点站上海大学举行了隆重的悼念仪式,“钱伟长星”闪耀太空,这位共和国的先驱,上大学生心中永远的校长获得了“永生”。“从义理到物理,从固体到流体,顺逆交替,委屈不曲,荣辱数变,老而弥坚,这就是他人生的完美力学,无名无利无悔,有情有义有祖国。”
这就是钱伟长的一生,这就是中华民族的脊梁,吾辈之楷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