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1965年,王杰才3岁,还叫王大伟时,随父母从台北移居香港,就开始当童星,帮忙赚钱贴补家用。他的父亲王侠是演员,母亲许玉也是演员。家里四个孩子,王杰老三。当时演员按工资发,收入不多,两位演员都要发展自己的事业,四个孩子怎么办?夫妻间因此经常吵架。
9岁时,王杰还和父亲一起出演电影《鬼太监》,他的片酬比一些成年演员都高。11岁时,王杰母亲许玉在情色片《金瓶双梅》里饰演西门庆续娶的妻子吴月娘,虽然不是主角,但这成为王侠和许玉离婚的导火索。
那时,20岁的成龙在该片里扮演卖梨的郓哥。这是该片唯一的喜剧角色,他一出场,观众们就开始笑声不断。
12岁,王杰父母离婚。母亲许玉带着几个孩子和为数不多的家产去了台湾,王杰给父亲抚养。
那时王侠44岁,中年男人的压力扑面而来,在邵氏电影公司也越来越边缘化,他把王杰丢到一所教会制的寄宿学校,然后拼命演戏,大约半年来看望一次。王杰感觉自己像个孤儿,变得沉默寡言,内心压抑无处排解,更无处诉说,他尝试着唱歌。
14岁,王杰创作了生平第一首歌《娃娃在哭了》。
1977年,王侠47岁,在邵氏电影公司也混不下去了,去台湾发展。因为没有台湾户籍,转学比较麻烦,他把他丢在教会学校念初中。
这一年,王杰15岁,爱上了一个女孩。女孩名叫德莎,美法混血,很漂亮。德莎患有小儿麻痹症,走路一瘸一拐,大家都嘲笑疏远她。在学校举办的舞会上,王杰看到落单的德莎,便邀请她跳舞。他安慰德莎说:上帝是公平的,他给你美丽容颜的同时,还给了你一个缺陷。这句话,打动了德莎,两颗孤寂的心就这样走到一起。
可是没多久,德莎和父母去了美国,王杰以为暑假后,德莎就会回来,可是再也没回来。后来得到她的消息时,她已车祸去世。
那时,王杰为德莎写了一首歌《安妮》。
二、18岁,王杰从教会学校毕业,去台湾寻找父母,结果父母各自成家,顾及不了他。
为了养活自己,王杰对工作饥不择食。有次深夜,骑摩托车回家的路上,救了一个被几个小流氓欺负的15岁女孩。两人双双被台北西门町黑帮追杀,他们被迫躲进旅馆避祸。那天晚上,他们相爱了。后来女孩怀孕,王杰用仅有的积蓄100台币,买了两瓶酸奶,一个苹果面包,在天桥下为她办了场简陋的婚礼。
第二年,女儿早产,怀孕6个月就生下来了,王杰看着怀中小小的婴儿,懵了。19岁的他不知道该如何当好一个爸爸。为了给妻子孩子弄到台湾的户口,让她们更稳定的生活,他决定去服兵役。当时台湾的政策是,服完三年兵役,就可以拿到身份证,就可以长期定居在台湾了。
当兵回来时,妻子却不告而别。他以为妻子抛弃了自己和女儿,结果不是。后来才知道,是他那不争气的妈。多年后,王杰接受采访时说:我从小痛恨妈妈,因她好酒、好赌,我当兵时,我妈每晚找一堆武行到家里玩,还叫我太太陪跳舞,她受不了,写了一封信就走了,我妈一直在欺骗我,是好多年之后舅舅告诉我才知道!
成名后,王杰去找过妻子,他想买栋房子送给她,但她却失踪了,这成为王杰心中永远的痛。
服完兵役后,王杰只好一边打工,一边照顾孩子。为了养活女儿,他做过油漆工、溜冰教练、出租车司机、驻唱歌手、特技演员......
女儿从小跟他吃了不少苦,有次他把唯一的一颗卤蛋,分到女儿的碗里,女儿拿起筷子戳着卤蛋说,“爸爸你吃一半,我吃一半,你先咬”。
每每回忆这一幕,王杰都心酸到哭。那时他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
多年以后,在王杰和刘德华主演的电影《至尊无上之永霸天下》中,有一段王杰和女儿更辛酸的戏份,这是王杰影视作品的代表作。我每年都会看几遍这部电影,每次都被感动到。
三、1987年,25岁的王杰还是一名出租车司机,他找到滚石唱片,李宗盛听了他的小样后,拒绝了他:
因为乐坛上此刻已经有齐秦了,像王杰这样的嗓音,是没有人会喜欢的。
那时王杰女儿生病,也没钱去医院,还没成名的唱作人李士先借给他两万块钱,并把他介绍给资源更广的音乐人李寿全。李寿全慧眼识珠,王杰正式踏入歌坛,加入飞碟唱片。
一开始公司里的艺人甚至工作人员都瞧不起他,有人问王杰:估计一下你的唱片可以发行多少张吧?
王杰很认真地回答:30万张。全场哄堂大笑,因为要达到这个发行量,是需要一定知名度的歌手才可以的,而王杰,一个出租车司机,哪来的自信?
录制《一场游戏一场梦》时,李宗盛也来泼冷水,好心提醒李寿全:这歌不应该唱得这么直,要温柔些,没颤音是不会红的。
可让李宗盛大跌眼镜的是,就是这张不被他看好的唱片,在全亚洲一下子火了,唱片累计卖出了1800万张。
而齐秦的《大约在冬季》只有120万张的销量。
在王杰这张专辑里,几乎首首好听,最经典的有四首:《一场游戏一场梦》《惦记这一些》《安妮》《故事的角色》。张曼玉也因为这首歌出道,她在《一场游戏一场梦》MV里担任女主角。
在台湾火了后,飞碟唱片的母公司华纳音乐集团开始给王杰开拓香港市场。
那时的香港歌坛是谭张争霸时期,不管从唱片销量还是各种颁奖,几乎都是谭咏麟和张国荣的二人转。至于“四大天王”他们,还要再等几年。
四、1988年6月的一天,一架台湾的飞机降落在香港启德机场。飞机里走出一个穿着牛仔装扮的年轻人,他自信满满地朝着华纳唱片所在的九龙柯士甸道方向走去。
在经过一个唱片店的时候,他停住了脚步,橱窗上贴满了谭咏麟张国荣等香港歌星的巨幅海报,不少人在店里挑唱片,没有人留意窗外的年轻人。这时候年轻人暗暗对自己说,三个月之后,我要让这里最显眼的位置,贴满我的海报。然后转身离去消失在人群中。
两个月后,一位超级偶像在香港诞生了。他的唱片大卖,粉丝成群,大街小巷都在传唱他的歌曲。
他就是王杰。
随后两年,王杰一连出了5张专辑,其中值得循环播放的歌曲有:《忘了你,忘了我》《你是我胸口永远的痛》《是否我真的一无所有》《故事的角色》《几分伤心几分痴》《孤星》《谁明浪子心》。
这些专辑也让王杰获奖无数。
1989年,父亲王侠在《英雄本色》饰演一个伪钞集团的技术工,他有了机会和张国荣搭戏。也许在那时,他托张国荣帮衬一下自己的儿子王杰。
后来,在一些晚会和颁奖典礼上,很多艺人都抢C位,经常把王杰挤到角落里,张国荣看到了,便把王杰拉到最中间。因为张国荣才是最大牌的,C位是他的。很多年后,王杰每每回想至此,便很感激。只是他可能不知道,这是父亲的苦心。
这一年,27岁的王杰又开始了一段恋情。在拍摄连续剧《养子不教谁之过》时,和女一号方文琳一见钟情。方文琳当时是台湾最火的美少女组合“飞鹰三姝”的老二,大姐裘海正,小妹伊能静。
二人的结合,誉为金童玉女。
结果这对金童玉女都受到公司和歌迷的双重压力,最后不得不分手。
多年以后,方文琳在谈到这一段情时还说:那是我最投入、最用心,也是最痛心的感情。
这一年,张国荣宣布退出香港乐坛,宣告谭张争霸正式结束,四大天王的春天来了。
五、1990年,黎明火速走红,将同属宝丽金唱片公司的李克勤的声势压下。
24岁的黎明和29岁的刘德华,被封为双子星。再加上29岁的张学友,合称乐坛“三剑客”。
这一年,28岁的王杰一口气出了四张专辑,《向太阳怒吼》《人在风雨中》《我要飞》《流浪的心》,但是这些专辑里并没有传唱度高的歌曲,王杰露出疲态。
1991年,25岁的郭富城爆红,加上前面的三剑客,被称为四大天王。
那时凭王杰的实力和成绩,是能入选四大天王的,但王杰是台湾籍,人们把他当成台湾歌手,所以没纳入香港四大天王里。
不过,随后他和周华健、齐秦、赵传被称为台湾四大天王。
这一年,王杰最经典的歌曲有:《为了爱梦一生》《心痛》《忘记你不如忘记自己》。
其中《心痛》《忘记你不如忘记自己》是《至尊无上Ⅱ之永霸天下》的插曲,另一位主演刘德华也唱了一首插曲《一起走过的日子》。这三首歌都是经典。
1992年,为了跟四大天王抗衡,30岁的王杰再次出了3张专辑,其中可供大家循环播放的有:《英雄泪》《封锁我一生》《说谎的爱人》《天才白痴往日情》。
这一年,王杰还登上了央视春晚,唱了一首单曲《回家》,也非常好听。
这时候,王杰的创作水准有所下降,因为他太累了。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工作,老板把他当成赚钱的机器,他自己则感觉像个罐头加工厂。
他的精神开始崩溃,以至于走进录音棚看到麦克风就想呕吐。他每晚失眠,还得了厌食症,最瘦的时候只有98磅。
那时候的香港娱乐圈被黑社会渗透,王杰太红,抢了别人的风头,就会被整。各种负面绯闻缠身,令他身心俱疲。
1993年,王杰又出了几张专辑,其中好听的歌曲有:《我》《红尘有你》《当你说要走》《回家》。
这一年,31岁的王杰认识了第二任妻子莫绮雯。莫绮雯是台湾的主持人、模特,他们是在拍摄《我能感觉你在说谎》的MV时认识的。4个月后,二人闪婚。
他们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婚礼,政商界人士与演艺圈的好友均来参加。
在婚礼现场,王杰穿着黑西装,开着一辆重型机车把漂亮老婆载到现场,那也许是他们最幸福的时刻。香港电视台甚至为王杰制作特别节目,并邀请刘德华、杜德伟、吕方等艺人到场祝贺。
1994年,莫绮雯为王杰诞下一子,名叫王城元。随后王杰听从医生建议,移民加拿大疗养。婚后,王杰主要在调理身体,那时每年只出一两张专辑,但影响力大不如前,其中传唱度较高的只有:《情愿不自由》。
1997年,两人离婚收场。
有传莫绮雯婚前对王杰和前妻的女儿很好,婚后不好,于是离婚。莫绮雯则说,王杰经常不在家,跟他一起没有安全感。和王杰离婚后,莫绮雯一直待在加拿大,后来在加拿大中文电视台主持一个谈话类节目,发掘了不少优秀的新人,准备回台湾当经纪人,她笑说带儿子带习惯了,当经纪人就好像当人家的妈妈一样,只是多照顾几个孩子。
只是王杰和儿子,多年未见。
王家两代父子,仿佛像宿命!
六、1999年8月,37岁的王杰推出《伤心1999》,焕发第二春;
9月,19岁的谢霆锋凭《谢谢你的爱1999》,横空出世。
12月,王杰签约英皇,成为一哥,谢霆锋不服。
年轻的谢霆锋因为老爸谢贤在香港的关系和地位,意图抢班夺权,他要当一哥。
2000年初,王杰出了新粤语专辑《GIVING》,里面有一首很好听的歌《失败者》,由林夕作词,谢霆锋作曲。英皇准备趁热打铁,给王杰再推出国语版的《因为爱所以爱》时,作曲者谢霆锋不干了,最终国语版只得给谢霆锋。
随后,谢霆锋的《因为爱所以爱》再度爆红,一举获得金曲奖。
二人的梁子就这样结下了。
2001年4月,王杰在香港红磡体育馆连开三场演唱会,并安排香港、马来西亚、台湾、大陆等地歌迷组团观看,然而却发生荒诞的演唱会有位置却不卖票的“扣票事件”。
有消息称正是谢霆锋向英皇高层“哭诉”,英皇公司不忍谢天王“梨花带雨”,于是才上演“扣票事件”的。二人的矛盾冲突进入白热化。
在2002年,谢霆锋发生车祸,找人顶包,被曝光,谢霆锋暂退影视圈。
二人争宠告一段落。
2003年,谢霆锋复出,随后也出过一些唱片,可再也难现昔日之辉煌。虽然演唱会办得还不错,但那都啃的是《谢谢你的爱》《因为爱所以爱》的老本。
这一年,张国荣梅艳芳先后离世。
2004年,王杰在台湾举办演唱会时,父亲王侠突然带着他最爱的水饺现身,此后父子俩逐渐亲密。那时父亲74岁,儿子42岁。
2006年,谢霆锋暂别歌坛,全力进军影视圈。
2007年,王杰和英皇的10年合约还剩2年到期,因为之前的不愉快,他拒绝续约。同样在这一年,45岁的王杰遭受到生命中最大的打击。在他喝了一杯饮料之后,嗓子突然发热涨痛,迅速沙哑,去医院检查声带已经严重受损。
王杰成了一个不能唱歌的“废人”,他几近崩溃。
头发掉的只剩20%,不敢看镜子,一个如日中天的歌手,失去了商业价值,只能这样被迫被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
直到2009年,47岁的王杰再次出现在大众的视线。原来消失的这两年里,他没有自暴自弃,一直都在努力训练用肌肉发声的唱法。
遗憾的是他独特的嗓音,再也回不到从前,每次听他唱歌,都感觉他好辛苦。就像一辆出故障的火车,随时都可能会脱轨。
七、在他复出后的一个个人演唱会上,他说:对不起,我没能请到嘉宾来助场。
全场粉丝大喊:我们是来看你的!不需要嘉宾!
那一刻,他哭了。
物是人非,人情冷暖的背后,他不是“真的一无所有”。
在2010年北京的演唱会上,王杰用不再完美的嗓子,唱《是否我真的一无所有》高潮部分时,有些吃力,全场观众大合唱。
你不能唱不要紧,我们陪你一起唱。
一个网友说:如果你没自卑过,你不会理解王杰的忧郁;没有放手过,不会理解王杰的洒脱;没有过坚持,不会理解王杰的勇敢。
这一年,48岁的王杰遇到了23岁新女友,让他心底的爱情之火再次燃烧,然而万万没想到,女友居然会背着他劈腿,而且脚踏5条船,其中两位还是他的好朋友。
在情人节,女友的高中前男友突然打电话过来向她示爱,王杰气愤极了,当场向女友提出分手,女友却头也不回地走了。
此后,当再有女生表示喜欢他时,他只会回一句:我没钱。
八、2016年7月,父亲王侠去世,享年86岁。
王杰回台湾料理后事。
2017年,王杰参加某个节目前期的录制,一天深夜突然发文说,想到曾经“失去的嗓音”,心很痛。
几天后,他宣布推出最后一张专辑后,便退出歌坛,令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
嗓子被毒哑了9年,他每天都在坚持练习发声,期待奇迹的发生,可现实就像他说那样:失去的嗓音如同光阴逝去,失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既然如此,倒不如享受世间繁华,看岁月静水深流,平凡也是一种难得的可贵。
有一天,他发了条微博,里面有他和张国荣、梅艳芳、陈百强的合影:
这张照片四个人之中只剩下我一个了,一个人会很孤独寂寞的......
曾经的“四大”乐坛天王,随便哪一个都可以撑起一片天,其中三个死去了,剩下一个他,嗓子还被毒哑了。不禁令人唏嘘。
这个世界留给他的,何止是孤独与寂寞,还有悲凉。
人这一生,有时候真的就如梦一场,就像王杰的歌,我们还没听够,却发现他已经老了,听歌的我们,也历经沧桑,对有些歌,突然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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