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我是小棠。
这是北京邢定文物商店打造的一个全新栏目,我们将以藏家故事为主线,向大家讲述藏家背后的成长经历,意为怀古之人打造一个展示交流的平台。
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今天,我们就先来挖掘一下北京邢定文物商店主理人腰骏驰老师背后的收藏故事。
作为北京邢定文物商店主理人,腰骏驰同时也是一位古陶瓷收藏家。对于古陶瓷,他练就了一个绝活儿——过目不忘。如同数据库一样,他能储存下每件看过瓷器瓷片的特征与细节。
很难想象,拥有这项技能的人只是位80后,但这位80后的内心深处,却仿佛住了一位历经沧桑的老人。
天命
头号藏家 | 腰骏驰:对望之间,一眼千年
小学二年级开始,腰骏驰的家搬到临城射兽村,附近是一处宋金时期邢窑的中心窑场。暑期一到,他就跑去捡各式各样的瓷片。自那时起,邢窑标准器的规制便印在了他的脑海里。也是那个时候,还是小学生的他和考古发掘组熟识了起来。这样捡瓷片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中学,成为考古发掘组的“小跟班”。
就这样过了七年,腰骏驰又随考古发掘组去了定州,陆陆续续在定窑窑址考察学习了四年。瓷片发掘听起来枯燥而艰苦,但腰骏驰却在其中找到了生命的意义。
Q:在瓷片发掘的过程中,您所了解的考古发掘队有怎样的流程?
腰骏驰:安全作业的前提下,按发掘的地层将瓷片进行分装。有时要细化到器形,瓶子、罐、盘子、碗等都要分装。有时根据需要还按工艺去分装,剔花、刻花、划花、印花……分门别类贴好标签,做好登记,然后入库。
Q:你是怎么研究这些瓷片的?
腰骏驰:因为工作关系我有可以随意看瓷片的便利,我对各个地层的瓷片特征都会铭记于心。而特殊的瓷片更会让我痴迷,比如一件孤品,这么多年也没见过完整器,釉色跟周边发色都不太一样,为什么会出现这么特殊的瓷片?我就会一直看,有时候甚至会忘了吃饭,说出来你可能不理解,经常一抬头天就亮了。
Q:从瓷片上到底都能看出什么东西来,让你这样发自内心的享受甚至痴狂?
腰骏驰:主要是求知欲。我在发掘现场和入库前见过好多瓷片,突然见到一个打破你认知的东西出现,会特别兴奋。会觉得:哎呀,是不是要改写历史了?!我常和朋友说,瓷器的密度就是国家的密度,当国家有耐心,特别稳定的时候,瓷器的密度就特别密实。当你发现瓷器的胎特别糠,那时候国家一般是非常动荡的。所以别小看一枚小小的瓷片,它和当时的历史是完全重合的。
打眼
头号藏家 | 腰骏驰:对望之间,一眼千年
因为年轻,初出茅庐不怕虎,他也曾盲目自信过。参与过发掘,入库前多数的瓷片又都上过手,书也看了很多,按理说都懂了,心想不就是邢窑吗?不就是这么点知识吗?当时,腰骏驰感觉已经对古陶瓷烂熟于胸,而他却很少接触市场。
在窑址接触的都是上好瓷片,心中也难掩想要收藏高档藏品的愿望。2005年前后,他接到一个电话,说有两件非常好的东西,问有没有兴趣。当时两件器物报价18万,对于工资不高的腰骏驰来说简直是天价。但得到了父亲的支持,凑足了费用便驱车前往。那是在一个农民家的小屋里,当时有两个彪形大汉守在门口,七八个人围观。由于在窑址没有见过整器,只能凭借对瓷片的认知来辨别这两件器物。当时觉得和瓷片比较吻合,加上周围人的气氛渲染,便以16.8万的价格拿了下来。
车往家开的时候,腰骏驰便开始琢磨刚才发生的一切。越想越不对劲,觉得完了,东西肯定有问题,停下车再看,才知道打眼了。车行至半路,腰骏驰把东西直接扔出了窗外。这一扔,扔掉了16.8万,也扔掉了膨胀。
Q:你当时买那两件东西的时候,是怎样的一个心理?
腰骏驰:其实当时不是我真心想买的,我心里还是存疑的。只是我当时觉得有很大压力,如果我不买,怕是东西也没了,钱也没了,人还走不了。
Q:这次打眼,对你有什么影响吗?
腰骏驰:从那以后我特别慎重,也学会了谦虚。谁对这个东西不够敬畏了,开始膨胀了,那他绝对会打眼。其实买假东西并不是在你膨胀以后才买的,而是在你稍微有点膨胀时就开始了。当你膨胀显现的时候,回头看吧,手里肯定有不开门的东西,但是不打眼也学不会谦虚谨慎。
直到两年以后,又有一件器物,再次得到了父亲的支持,这次对于我的家庭来说又是一笔重资,也几乎用尽了我所有的知识。口沿、胎、釉、修足,包括任何一个瑕疵,甚至支钉的点,又是找窑址的标本比对,又是找发掘组的朋友们请教,直到所有人说这件东西绝对没有问题。当时以14万的价格拿了下来,这也是我手里第一次拥有真正的邢窑完整器。
这两次的花费加起来超过30万元,当时我的家境并不是特别宽裕,所以对后来得到的这件器物格外珍惜,它包含了我父母所有的心血,以及对我的支持。在邢窑定窑的工作中,它也充当着标准器的作用。有句歌词:“你是我的眼。”确实,它就像我的眼睛一样。
Q:你和古陶瓷打了这么多年交道,你认为邢窑和定窑美在哪儿?
腰骏驰:唐代以胖为美,当时的瓷器也特别丰腴。用一首诗来形容:“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你看邢窑的翰林罐就是纯白的,类银似雪。五代时候的瓷器,和邢窑定窑是承上启下的关系,这时候生产的瓷器特别浪漫。说一个故事,吴越王钱镠给他的结发妻子写过一封信:“陌上花开,可缓缓归也。”是说:春天来了,小路上的花儿开了,风景特别美,我也想你了,你可以慢慢的往家走了。还有唐后主李煜在软禁的时候写了一首诗:“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体现出悲情的浪漫。五代时期的瓷器和它的人文风格都是相对应的,它做的瓷器比唐代更加纤巧一些,但是比宋代的还要素雅,虽然器型多变,但是表面的纹饰还是比较简洁的。到了宋代,定窑就崛起了,为了弥补胎质的缺陷,它的装饰开始繁多。虽不如唐、五代精炼,但刻、划花的艺术非常精美。
回流
头号藏家 | 腰骏驰:对望之间,一眼千年
大约十年前,那时北京邢定文物商店的前身奥尔梅克海外文物回流俱乐部刚刚成立,河北省的朋友就致电腰骏驰,询问是否可以前往比利时帮忙代拍,拍品是一件唐代的邢窑力士顶灯。由于在窑址工作见到的都是做工较为粗糙的力士,所以当时并没有在意。但当照片传来,腰骏驰心里一惊,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精美灵动的力士,便问:“你们打算多少钱拍?”朋友回答人民币30万元。腰骏驰根据自己的收藏经验,劝朋友准备80万,朋友最后申请到90万。与此同时,腰骏驰也在翻阅资料,发现这件瓷器确实特别重要,价值不止90万,并和一位会员商量,如果90万元对方接不动,我们能不能联合买过来?
拍卖预展,终于见到了这件瓷器的真身,实物比照片更加传神,吸引了很多客人,可以说万众睹目。现场也有很多亚洲面孔,腰骏驰认为欧美人对于亚洲艺术更多是为了投资,如果论喜欢,那不如中国人和日本人。一旦古陶瓷牵扯到情怀,价格就很难控制了。
晚上就和会员开始筹钱,凑了350万元,准备殊死一搏。次日拍卖,共14人举牌,第一手就将近150万元。到了260万以后,对手基本只剩一位日本人。最终这件力士顶灯被腰骏驰团队以462万元拍下。然后就是分头筹集剩下的资金,当人到极限的时候,总能创造非凡之举,一周时间,终于凑齐全部金额。
Q:以超出预期的价格拿下这件拍品,大家的心情如何?
腰骏驰:心情其实五味杂陈,有兴奋,也有悲伤。毕竟钱是各种方法凑来的,借来的还好,如果是逼不得已卖掉自己其他的藏品,那是最痛苦的。当然比悲伤更悲伤的是空欢喜,准备了半天却一场空,还好我们有所收获。
Q:有没有后悔拍过某件藏品?
腰骏驰:到现在来说没有后悔的东西,后悔的是就差一口我没拍到手,这是经常会发生的后悔之事。所以当拍一件藏品到极限的时候,比如2万起拍,想20万拿下,但它喊60万了,值不值?几个人面面相觑,确认眼神,还得拿!100万也是它。拼到100万的时候,心情好点儿,当拼到120万,比想象高很多的时候,场上可能就剩下两个人在拼,是人和人之间的博弈。这时候是骑虎难下,跑也跑不掉,争又特别头疼,特别希望能有第三方杀进来,帮我解围。
这只是腰骏驰与古陶瓷相处的一小部分真实写照。只有热爱才能坚持,坚持才能经历,经历才能获得这“一眼千年”的炉火纯青。
虽然如今在经营文物商店,但他在会员眼里还是一名藏家,这十年来,他的主要工作仍是为商店征集藏品,在他身上看不到一点商气,除了对古陶瓷的痴迷,就是人性本善。
都说古玩水深,像东西也真、人也真的藏家或者商家,遇见了就要好好珍惜。因为“真”在这个时代,太珍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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