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瑞秀
当秋意洒满了苍穹,山坡沟隘田头院落里的海红果便在秋阳的暖色里一天天的染红,愈到老秋,愈加红艳。一颗颗,一串串,挨挨挤挤,拥拥簇簇,犹如跳跃的火,又似烧红的霞。红满了枝桠,红满了沟坡,红满了心情,也红满了远方。那暖融融的火红层层晕染开来,热烈饱满,自由奔放, 那种热情,那种激情,那种信念,仿佛要将它们一生的生命与力量一起迸发出来,献给这秋,这黄土家园。
秋日高阳,走进这片土地,树枝上嫣红的海红果是你行进途中最好的慰藉。摘一颗下来,美美咬一口,甜汁欲滴,满腮生津,欣喜和欢畅便会漫润整个神经。或许秋天的美妙,就深藏在这淳朴的甜淡里头。这种味道似乎已成为每一位清水河人的印记。那酸酸甜甜的幸福萦绕着人们走过漫长细碎的光阴,它早已融入人们的生命里,行走在清水河人的精神气质里。
源于那段悠悠岁月,我爱上了海红林,爱上了那抹嫣红......
最初对于海红果的记忆是在我的童年里。那时父亲在喇嘛湾化肥厂工作,我们的家便安在了厂子的附近。父母每天总是为生计忙碌着,没有精力顾及我们,邻里邻外和我们同龄的孩子很多,自然也就亲近了许多。大家玩在一起,总要找点新鲜刺激的事做,这里的山和水赐予了我们作乐的天地,我们的最大乐趣就是到附近的山沟里摘野果吃。那时的日月过的很紧,家里是不会随意给孩子们买零食和水果的,果香的诱人这大约契合了孩子恣意妄为的野性,每到树上结杏挂果时,我们这些馋嘴的孩子们,就总忍不住要爬到树上去摘食。那段艰涩的年月,让我和海红果结下不解之缘。那年我和我的小伙伴们偷了果园里青青涩涩的小果子。母亲知道后,不但狠狠地揍了我,还硬拉着我给人家送了钱。原来这些被我们糟蹋了的青果,对果农来说当时可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啊。然惊喜的是,就在那年深秋,我居然吃到了果农送来的海红果。那晶莹透亮的红果,甜透了我的情感,让我一辈子都忘不了。贪恋这把海红果,实则是贪恋那抹嫣红所蕴藉的温暖,这温暖驱散了我的不安,也让我的生活懂得感恩。
也是缘分使然吧,长大了,工作了,我的人生第一站偏好又在喇嘛湾。搬家到县城大抵有十几年没回喇嘛湾了,尘封多年的记忆今非昔比。许是海红果赋予了这片土地亲切温暖、包容宽广的情怀吧?时过境迁,这里的亲情、邻里情却依然淳朴。忘不了1998那年的暮春,我和利霞两个刚出校园的黄毛丫头远离家人到喇嘛湾工作。养护工作的枯燥艰苦自不必说,单是道班生活的环境就险些让我俩失去了继续呆下去的勇气与动力。道班没电没水没食堂,取水全靠手推车。那里的手推车可大了,前面得由一人拉着,后面需几人推着。有一回取水,两人太累了,没掌控好方向,差一点翻到路边的沟里。烧火做饭用的碳,是我们在上班的途中拾捡来的(公路上拉煤的车来往多,常常有半大喀拉的碳遗落在路边)。生活上的繁琐让我们看不到希望, 我们心里塞满的,都是现实的困惑。我们开始想家,想亲人,想念过去的生活......就在这时,六小叔来了。他身着橘红色养路工服,古铜色脸庞,满脸皱纹堆叠 ,像秋阳下的海红树,久经沧桑,却依然绽放着火红的热情。他说:“我家娃多,你们若不嫌吵得慌,就来我家住吧”。六小叔的一句话,给了我俩一个长长的‘春天’。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过得灿灿烂烂、欢欢喜喜。六小叔有四个孩子,个个聪明伶俐;婶子个子不高,却特别能干,他们一家人对我俩特别好。在这里,没有烦恼,只有悠然和自在。六小叔家的房子很敞亮,对面整个山坡都能一览无余。看山,看树、看天、看云,一切都是透彻的。从孩子们口中我们知道那坡上有一片属于他们的海红林。因为喜欢它那种厚积薄发的冲劲,那种扎根土地的品质,多少年来他们一直坚守着这份贫瘠的希望。孩子们争先许诺说,等到海红儿成熟时候,一定最先摘给我们吃。我们知道,他们的海红果是用来给最亲爱、尊敬的人吃的。
深秋时节,我们放假要回县城了,孩子们给我们捧来熟了的海红果。婶子说:“也没啥吃香的东西送你们,这些自产的果子带回去,给家里人尝个鲜。”那大腾腾,红丹丹的海红果,是红彤彤的喜悦,也是沉甸甸的幸福,它让我们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厚实。
时间荏苒,转眼间,又是一年深秋时。家乡大地上万亩海红林正迎风挺立。我想,这不正是我企盼和向往的人生之景色吗?不正是我寻找和追求的海红林吗?它让我清晰地记得自己人生的路是怎样一步步地走来,又将该如何走下去......
作者简介
张瑞秀,清水河县作家协会会员,清水河县交通局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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