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李胜利夜店事件越闹越大,牵涉到偷税漏税、性交易、性侵犯、警商勾结等问题,从娱乐圈扩散到韩国政商圈。此次风波已将娱乐圈的诸多人拉下水。先是李胜利宣布退出Bigbang、永久退出娱乐圈,再是郑俊英宣布永久退出娱乐圈,之后与丑闻事件有关的龙俊亨退出Highlight,崔钟勋作为FTlsland队长,也将退出组合。
唯独CNBLUE的成员李宗泫没退团,在韩媒曝光的他与郑俊英的聊天中,将女性当做物品一样谈论,但尚在军队服役的李宗泫仅是透过经纪公司发布了一个道歉声明,表示将深刻反省,今后更加注意自己的言行。
李宗泫与郑俊英聊天截图
而一部分李宗泫的粉丝也没有停歇,他们马不停蹄地涌向其队友郑容和的ins留言,其大意是希望郑容和救救李宗泫,“救救宗泫吧,CN团需要四个人比较好呢”“你是队长啊,救救李宗泫”……#郑容和ins评论#不仅在韩媒引起讨论,也登上微博热搜,中国网友评论道,“果然脑残粉不分国界”。
图片来自@新浪娱乐
脑残粉的确是哪都有。近日,在综艺节目《王牌对王牌》游戏环节潘长江因未能认出蔡徐坤照片,被部分网友围攻,甚至出言辱骂。3月15日,潘长江微博回应此事,表示“我说的是实话,我真的不认识,不能因为不认识就来黑我吧,我违法了吗?(对不起了蔡徐坤,我真不认识你)”,并表示姓蔡的只认识蔡明。之后蔡徐坤在潘长江微博下留言,称“您是我一直敬仰的前辈。网络暴力向来伤人,许多无辜者深受其害。我们别在意,别让别有用心的人得逞”。
3月16日下午,潘长江微博做了最新回应。底下粉丝评论解释道,蔡徐坤是被黑了。
辱骂潘长江,可能是蔡徐坤的粉丝所为,也很可能是蔡徐坤的黑粉所为。而蔡徐坤的黑粉,很可能是蔡徐坤同类型偶像的粉丝,他们不择手段地打压蔡徐坤,为的是让自己的偶像赢得更多的发展空间。
粉丝们的所做所为让人忧思:追星到底追的是什么?作为粉丝的底线在哪?
粉丝追星,追的本应是“美好”
某些脑残粉的作为,让整个粉丝群体在舆论中被污名化了,说起追星不少人条件反射就是“脑残”“无知”“狂热”等。这一方面学界比较有代表性的观点是美国知名传播学者朱莉·詹森提出的,粉丝是“潜在的狂热分子”。她列举病态粉丝的两大模式:“着魔的独狼”(例如极端的跟踪者),以及疯狂的或歇斯底里的人群中的一员(例如演唱会的那些呐喊者),认为粉丝的心理状态是碎片化的、不完整的现代社会所产生出的碎片化的、不完整的现代自我。
可事实上,作为曾经的追星一员,笔者倒认为追星并没有那么绝对和简单。美国另一位传播学者劳伦斯·克罗斯伯格就提出不同的观点:粉丝对于某些实践与文本的投入,使得他们能够对自己的情感生活获得某种程度的支配权,这又进一步使他们对新的意义形式、快感及身份进行情感投入以应对新的痛苦、悲观主义、挫败感、异化恐惧及厌倦。
即,追星既可以让我们在陪伴明星成长的过程中收获一种成就感,可以转嫁现实生活中种种消极情绪,还可以在偶像身上实现自我投射——我们喜欢偶像,是因为他身上具有我们所渴望的优点,而在偶像的影响下,我们也会努力习得并加强这些优点。
这是更为理想化的追星状态。我们追星,追的应该是明星身上寄予的美好特质。就像国内知名粉丝文化研究者杨玲说的,“粉丝在描述他们喜爱的明星时都会反复用一个词——‘美好’。兼具‘美’而‘好’这两种品种的人在现实生活中是极为难得的。粉丝在他们认为‘美好’的人身上寄托了对一个更完美、更自由的乌托邦的向往。说到底,明星和偶像只是一个中介物,他们让粉丝从尘世进入到另外一个超越性的彼岸世界。”
好多人一开始追星,或者是因为偶像的才华,或者是因为偶像的颜值,或者是因为偶像的人设所表现出的种种良好的品质,无论是哪一个原因,这些都是美好的。粉丝可以在追逐美好的过程中,也渐渐成为一个更美好的人;粉丝是可以同偶像共成长的。
我想起的是去年的一则新闻,浙江大学第二附属医院眼科一名胡姓同学,她在SCI期刊Oxidative Medicine and Cellular Longevity上发表论文,致谢部分特别感谢了歌手林俊杰,里面说他的歌在过去十年里给了她强有力的精神支持。在媒体采访中,胡同学称:“追星不能盲目,偶像所传播的正能量推动着我们不断进步,会让我们走得更远,成为更好的人”。
粉丝在论文里感谢林俊杰
追求美好,这才是追星的初衷,才是我们成为粉丝的意义所在。
美好是如何成为丑陋的
只是这美好,究竟是如何渐渐成为丑陋的?为何粉丝会因为追星而彻底丢弃底线,并释放出人性的种种丑陋与卑琐?或像李宗泫的粉丝那样,为了偶像连最基本的是非都丢弃了;抑或像某些偶像的脑残粉,因为有人不喜欢自己的偶像就对其进行种种人身攻击,甚至人肉搜索;抑或为了让自己的偶像拥有更多的机会,采取非正常、非正当的手段刷数据、弄虚作假、到处控评?
一方面,这是信息同温层效应下的无知。所谓“同温层”是指大气层中的平流层,在平流层里面,大气基本保持水平方向流动,较少有垂直方向的流动。信息同温层意即,在主观选择,以及技术与算法的推动和帮助下,人们往往只会接受自己感兴趣或者与自己观点一致的信息,对于兴趣以外或者观点不同的信息,就会视而不见充耳不闻;这时,信息的流动方向与同温层大气相似。
对于部分粉丝而言,他们成日待在粉丝圈这个小圈子里,每天接收到的关于偶像的信息永远都是正面,久而久之他们不仅会将偶像神化,认为偶像是不可能犯错的,谁要是批评偶像,那么这就是在黑他;他们还形成了一种屏蔽信息的功能,自动过滤掉关于偶像的种种负面新闻,掩耳盗铃般地“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这就像李胜利事件甫一爆发时,我在@新浪娱乐的评论里看到粉丝们的种种强行“挽尊”。表面上看是“理中客”,立场却牢牢偏向偶像一边。
事件爆发伊始,胜利的部分粉丝认为这是“造谣”。
信息同温层效应只会造成粉丝们的盲目和无知,却不必然会导致部分粉丝像乌合之众一样在网络上弄虚作假、失去理智、丧失底线甚至残忍偏执地行使网络暴力,促使粉丝成为丑陋的乌合之众的动因是什么?
一部分是因为爱,因为爱变得盲目。但更多人是因为信奉弱肉强食的社会达尔文主义。
粉丝在胜利超级话题里的表白,这或许就是爱了。作为路人无话可说,一个人的确有权利爱一个人,哪怕他可能是“人渣”,只要这份爱不伤害旁人。
不难发现,如果是一些小明星爆发丑闻,那么毫无意外会形成全民踩踏的局面;可一旦是人气明星涉及丑闻,那么永远有一堆粉丝在那边说“我等你”“我相信你”。等你什么?等你重新回来,等你东山再起,等你在演艺圈叱咤风云。这背后是粉丝与偶像共享同一套荣誉机制——如果自己粉的偶像很有名气,那么作为粉丝本身也是光彩的;可如果偶像惹上丑闻,这就等同于自己之前的付出付之东流,因此粉丝不能接受偶像的坍塌。
与其说有些粉丝热爱偶像,毋宁说他们热爱的是偶像的名气——偶像的名气,意味着一切;他们追求的也不是什么美好,他们追求的是世俗意义上的功成名就(偶像是他们这一欲望的投射),在这一指标下,一切非道德行为都可以被合理化。
如此我们就能理解,为什么很多粉丝明明知道偶像的数据是假的,他们还要去刷;因为社会达尔文主义就是,适者生存、弱肉强食、优胜劣汰,我不管你什么是非曲直,数据才是硬通货,只要偶像通过数据赢得利益即可。我们便也能理解他们对偶像的丑闻置若罔闻了——因为偶像一旦毁掉,就意味着他们从食物链的顶端跌落,他们与偶像共享的那份虚幻的荣耀便失去了。他们在网络上盲从、残忍、偏执、狂热地行使网络暴力便也不叫人意外了,因为社会达尔文主义本就是冷漠的,你是弱者你就可以被欺负被践踏。
这个时候,追星就可能真如朱莉·詹森所说,它就是一个loser的集中地,一群在现实生活中陷入失败的狂热者在虚拟的偶像身上赢得成就感。他们在意的是成就感,而不是善恶是非、对错曲直,为了这虚拟的成就感,他们可以面目狰狞、践踏美好。但虚拟的永远是虚拟的,偶像再高的人气,都拯救不了极端粉丝丑陋的姿态,也拯救不了他们在社会达尔文原则下惶恐而失败的内心。
可追星明明可以是美好的,为什么要让自己变得卑琐甚至丑陋?追星甚至应该对明星有更高的道德要求——否则他们何以担当得起美好的象征?
而追星的我们也应该是美好的,我们希望通过明星这一中介进化成一个更美好的人——至少能时时守住不作恶、不当帮凶的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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