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递小哥不分昼夜派送包裹
□大河报·豫视频记者 程飞虎 文图
近日，北京44岁快递员“双11”前因心肌梗死抢救无效去世，随后公司将其踢出群，难申请工伤认定，该事件被媒体报道后引起强烈反响。随着时代发展和社会需求，快递员、送餐骑手、网约车司机、网络主播等越来越多的新就业形态的劳动者群体不断壮大，他们相关的劳动权益该如何保障？对此，大河报·豫视频记者进行采访，并邀请律师进行解读。
【现状】
新就业形态劳动者困于绩效，“想停也不能停下来”
“每天都在努力调整自己的状态，想着如何把下一场播得更好，把GMV（成交总额）提上去。”女孩小雅（化名）曾在郑州一家地产公司做销售，由于行业发展不景气，2022年上半年她转行开始做直播，辗转多个电商平台和商家后，目前选择在一家服装店做带货主播。
通过对平台、商品属性的综合分析，她的直播时间一般选择在早上6点和下午3点各播一场，每场2~3个小时。
因此，小雅需要每天5点前起床，化妆、熟悉商品、练习话术，拿出好的状态准时出现在直播间，日复一日。“有时候需要忙到凌晨，一个月只休息2~3天。”
“直播带货这个行业其实挺不稳定的，非常考验人的心态，压力也很大。”小雅介绍，直播带货的“行业内卷”非常严重，以她所在的郑州某商贸城为例，每天都有上百个商家做电商直播。其次，主播行业也不断有新人涌入，“有些直播用的付费流，一旦直播中间你有10分钟状态不好，老板就会把你换下去。”
主播的状态直接影响销售转化，销售数据又和收入直接挂钩，为了多挣钱，小雅需要一直保持饱满的精神状态。“有时候数据不好被怼，心态也很容易崩，不想和任何人说话，但在下一场直播开始前还是要重新振作起来。”
和小雅一样，郑州网约车司机阿磊（化名）每天下班后也是身心俱疲。阿磊是位80后，做网约车司机刚满一年，考虑到夜间车少单多、道路通畅等原因，他选择每天晚上出车。“从晚上6点到早上6点，每天基本上都要跑10个小时以上。”
发动机一响，阿磊就要保持专注、手眼并用，开启一整夜的接单工作。为了及时抢到更多单，阿磊在多个平台都注册了账号，虽然说工作时间比较自由，但他很少休息。由于长时间保持一种姿势工作，也让阿磊早就患上了腰椎病，“谁不想躺家里休息呢？都是为了挣钱。”阿磊说。
记者以应聘外卖骑手为由咨询了郑州市金水区的一家配送站点，负责招聘的工作人员向记者发来的薪资计算表显示：基本单价4.6元/单，每月跑700单底薪从3450元到3600元不等，700单以上单价最高可达5.2元，1300单以上最高5.4元/单，夜晚和凌晨接单还有额外补贴。
“新老骑手薪资标准都是一样的，多劳多得，正常排班8个小时，其他时间跑不跑就看你个人了。”工作人员介绍，外卖骑手流动性比较大，他们长期一直在招人，会就近安排配送站。“骑手的薪资幅度大概在6000到12000元不等，跑得越多挣得越多。”
对于新就业形态劳动者来说，他们的工作大多被绩效“绑架”，更多的时候，他们“想停也不能停下来”。
【问题】
鲜少签订劳动合同，一般不会缴纳社保
长期以来，这些新就业形态的劳动者因为工作相对灵活自由，追求直接的工资回报，而对自身的劳动权益保障，往往只能被动接受。
从事网络直播行业多年的叶浩（化名）告诉记者，刚刚入职的年轻人通常被高收入和弹性工作时间所吸引，具有人员低龄化、薪酬差别大、违约金高等特点。“公司会和主播签订劳动合同，但一般并不会缴纳社保。”
这种说法在主播小雅身上也得到了印证。“我们带货主播和公司签的是一般的劳务合同，但没有五险一金这些。”小雅告诉记者，和带货主播不同，行业内的一些娱乐主播还会和MCN机构签订经纪合同。“里面涉及一些强制合约，比如主播在合约期间禁止与其他平台合作、必须留在公司工作三年等，一旦违约就要承担巨额违约金。”
“对我而言现在能赚钱是最重要的，至于社保以及社会地位这些也已经看淡了。”小雅说，她已经适应和接受了主播行业的现状，如何赚到更多钱才是她最关心的。
上述外卖配送站点工作人员介绍，骑手入职后会和站点签订合同，但是不缴纳社保，“我们不提供五险一金，会给骑手签商业保险，一个月大概100多块钱，从工资里扣。”
此外，郑州一家快递公司站点负责人告诉记者，快递员只有提成，没有底薪，“派送一单收入2元左右，半年以后交社保。”
此外，大河报·豫视频记者还了解到，目前在各大网约车平台上，司机与平台的用工关系分为两种：一种是与平台企业签订劳动合同，按时缴纳社保的专职司机；另一种是与平台只是签订协议赚取收入的灵活就业人员，这类司机群体占大多数。
【说法】
认定劳动关系一般考察三要素
也可从工资记录等要素认定
在上述新就业形态从业群体越来越庞大的今天，如何保障他们的劳动权益成了一个新的社会问题。
有不少从业者在发生工伤后，甚至很难证实自己与公司的劳动关系。如果没有签订劳动合同，又该怎么认定和公司的劳动关系？
“根据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关于确立劳动关系有关事项的通知》规定，未签订劳动合同而认定劳动关系，要考察三要素：一是用人单位和劳动者的主体资格；二是否实施了劳动管理；三是所提供的劳动是否用人单位业务的组成部分。”河南泰豫恒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律师告诉记者，对新就业形态劳动者而言，公司与人员之间，是否具有管理与被管理的人身依附和经济从属关系，是劳动关系认定的重要标准。
律师分析称，新就业形态从业者如果可以不接受公司的管理，自由接单，会因缺乏从属性而无法认定为劳动关系。不过，此类灵活就业人员的工作风险高，但尚未纳入工伤保险保障，一旦遭受职业伤害，往往只能自己买单。
如果仅签订协议灵活赚取收入，在工作中发生工伤等情况该如何维权？
“实践中，新就业形态从业者和公司之间是否存在劳动关系，要依据合同的实质而不是合同的名称来判断。”河南豫龙律师事务所党支部书记吕悠告诉记者，具体可以参照以下凭证综合认定是否存在劳动关系：工资支付凭证或记录；缴纳各项社会保险费的记录；用人单位发放的工作证、出入证、服务证等能够证明身份的证件；劳动者填写的用人单位招工招聘登记表、报名表等招用记录；用人单位的考勤记录;其他劳动者的证言。
“在认定劳动者与用人单位劳动关系的前提下，劳动者受到劳动法和劳动合同法等相关法律法规的保护，在工作过程中受伤应享受工伤待遇，若公司没有为外卖员、网络主播办理工伤保险，那么最终应由单位承担等同于工伤保险待遇的赔偿责任。”吕悠表示。
在采访中，记者注意到，一些主播和MCN机构签订经纪合同，涉及强制合约，比如主播在合约期间禁止与其他平台合作、必须留在公司工作三年等，一旦违约就要承担巨额违约金。
这种条款是否符合劳动法？如果主播确需离职，该如何维权？
“经纪合约属于劳动合同的一种形式，双方在订立和变更相关条款时，应当遵循平等自愿、协商一致的原则，不得违反法律、行政法规的规定。对于一些强制性的合约，如果订立前已经征得双方同意，订立后就应当按照约定履行，未经允许，机构强制增加的合约条款会因违反《劳动法》的规定而无效。”河南泽槿律师事务所主任付建认为。
在主播签有竞业限制的前提下，主动提出离职需要经过公司的同意，主播强制解除合同将属于违约，需要按照约定承担赔偿责任。
“此外，如果主播从业人员在工作中受伤，对于符合工伤认定标准的，也可以享受工伤保险待遇。”付建律师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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