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光之/一个有腔调的人文类解读头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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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还未破晓，天幕仍然喑喑。
淡黄色的灯光融化世间的一切，微风喧嚣的街头，他和她执手而行，漫步迤逦在维也纳的街头。经过每一座桥，行过每一条街，他俩依依挽手，绵绵如伊。步是闲庭信步，风是阑珊南风，夜是似水欲滴，人是仲夏未央。他俩卧在若水的夜中，漫过桥傍彳亍。这样的城，这样的夜当然少不了一位潦倒的诗人，或许还虬髯落魄，叼着一支烟，但一定见这丰盈夜色的一男一女。于是不吝执笔写下一首诗。
讲完一部战争片，当然天造地设地需要一部文艺片的曼妙清甜来调和嘴里辛辣的苦涩。
所以我选了这部电影。
这部电影的观感好似某个不着调的寂寞夏夜，偶然读到一首诗，却不似红氍毹上的华美虚幻。
我不太好文艺片，即使如王家卫，也得不到额外照料。但理查德林克莱特，这位我最喜欢的美国独立导演，他的面子是要给的。也只有他的笔触一如盛夏午夜的习习凉风。
这部1995年的《爱在黎明破晓前》，很话痨，也很美。美得摄人心魄，美得醉卧秋波，美得乍梦乍醒，美得阑珊忘夜，几许幻梦痴醉之间，颠倒迷离。
《爱在黎明破晓前》
你相信一天的时间，就能让一男一女互换心灵吗？那一夜的风情摇曳，正如生死到老的诗章。
那是1995年，魅力十足的大叔还是个细细画眉的少年郎，还是个会说情话贴烫女人心的文艺青年。伊桑霍克，你怎么可以这么帅？或者我该说，你怎么可以这般深情而流氓？
初始期流动的镜头，变换的景物，一列列车蠕动着入眼。它在前往巴黎，但故事不在浪漫销魂的巴黎。
列车上，一对争吵的德国夫妻最先出场，中年模样的二人消磨殆了往日的侬语，剩了唾沫横飞。
目光斜倚，睥睨。法国女孩赛琳娜看着书，不娇不俏但却淡雅婷婷，但时而皱起的眉头和透着烦的气息表示她很不悦。
赛琳娜
镜头再转，美国男孩杰西，眉宇间不羁，面容清秀，衬着阳光如玉琢，枕着腿看着书。二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淀在文字里。文艺男女的旅途不会孤独，也不会丰盈烟火。
杰西
因为忍受不了这中年的伉俪濡沫，赛琳娜起身往后坐下，而她的身傍正是杰西。男人总是先耐不住寂寞的那方，杰西先声打破沉默，二人由德国夫妇的争吵谈及互相的书本，开了话匣子。
于是杰西和赛琳娜往休息车厢而去，坐定，窗外的阳光透过，暖意之中情难自已。
进入状态后，往往活跃的却是女孩，赛琳娜和杰西就语言开始聊天，”你会英语？“ “你是美国人?"赛琳娜欢脱着调笑着杰西的美国气质，而杰西则开始对这个异域的女孩有了兴趣。
杰西不着边际，轻佻地解释着自己学习法语的经历，这让赛琳娜的脸色桃红之间洇开了笑，她对这个不修边幅的男孩莫名地抱有好感。二人交谈中得知，探亲归来的赛琳娜要回巴黎。
而杰西则要去往维也纳，或者是马德里，他不在乎。奇怪的是，这样的不羁和爽朗却让这个安于稳妥的女孩有了兴趣。“也许是维也纳，我也搞不清楚，我只是到处游荡。”就像“无脚鸟阿飞“一样，这样的男人总是善解风情。
紧接着，杰西终于坦露自己的想法，拍摄一部陌生人之间的纪录片。他踌躇满志地向赛琳娜描绘着，但赛琳娜则堆满笑脸地说："你想拍这些世俗的？“，赛琳娜身上有着批判平庸的艺术气质。
聊着聊着，童年必不可少。一个男孩想要打动一个女孩，必须要聊及童年，那是人性中第一块也是最后一块纯洁的乐土。杰西谈及了童年的一次经历，水雾朦胧间见到了笑靥如花的祖母，而赛琳娜挂着一抹笑听着。二人随即聊到了死亡，由童年到死亡。看似巨大的跳转，实则仍然在聊着生命。而童年的经历让杰西明白:死亡，也是生命的一部分。
这一段，导演不停使用正反打，让男女主角一人一镜地聊着，台词密度非常之大，思维跳转亦然。但观众不会觉得烦躁，因为他们的思绪已然跟着男女主角悦动。
可是为什么初见的二人会开始聊到死亡和生命？因为他们没有过去没有未来，只有现在。正如一段关系中的初始阶段，男孩女孩都没有压力，可以畅聊一切，从天地之大到蜉蝣一日。
正当观众想着，男女主角也想着，维也纳到了。杰西这句话表明别离之时最先不舍的还是男生。
不知为何，也不知何时。杰西产生一个奇怪的念头：说服赛琳娜游览一日维也纳。
杰西神乎其神地来了一个假设，以攻心为上。他款款依依地说：假设你与你日后的丈夫耳鬓厮磨，日日柴米之间失却了激情，你开始回想这一生，你会不会后悔当初没和我一起游览维也纳？又或许我也只是个无精打采的凡夫俗子，而你日后的生命中也知晓着一点，不会因为错过了我而后悔。
女孩莞尔一笑，欣然应约。
这一段开始，可以看作是正常关系中的恋情进入热恋。一开始的杰西和赛琳娜有着拘谨，在车上之际为何可以畅谈无阻，而此刻却横生尴尬？因为双方开始在意对方了，陌生的笙箫渐渐隐去。
为了游览维也纳，
也为了缓解尴尬，两人向两名本地人问路，被问及：你们在维也纳做什么?赛琳娜调皮了一下，留下茫然无措的杰西，虽然是玩笑，但男孩对责任总是敏感。
上了维也纳的电车之后，两人终于渐入佳境，开始放开彼此的心结和隔膜。杰西先发制人："你第一次的感情经历？"赛琳娜不是保守的女孩，她大方地阐述了自己的初恋，当然是肉欲的粘腻，“他很性感”。而谈及情史，杰西却犯难了，赛琳娜却不在意：“至少编一个动人的故事”
两人就如此聊着，随着窗外逶迤的维也纳街景和游走的明媚阳光一起。从被搭讪，千里外的战争到控制人们思想的媒体，二人的对话如同轻盈的羽毛飘扬。杰西却认真了起来，他脱去外衣，作出一副辩论的架势同赛琳娜聊起了人类的灵魂，多么浩大的命题。
所有人类的灵魂都是由原始人类的灵魂分裂而来，冥冥之中注定不凡。
二人笑着，闹着，把一切抛诸脑后。
接着下车走进了一家唱片店。他们的旅行犹如他们的对话一般轻盈而飘忽，像极男女关系的暧昧·期，重要的往往也不是事件的本身，而是彼此的态度。
黑胶唱片开始转动，悠扬舒缓的音乐如珠玉泄出，气氛有点暧昧却不颓靡。他们靠在墙上，彼此抿唇低头，羞怯地偷看对方。
几许无言之间，几晌目光交错之际，他俩意识到爱的出现。我很奇怪，这一段明明没有所谓的海誓山盟也没有男女拥吻或者情调盎然的你侬我侬，却无比浪漫，或许爱本身就是一件小事。
二人心照不宣地莞尔一笑，甜蜜但清雅的味道呼之欲出。导演剪辑进了几个爱情雕塑的画面，观众也是心照不宣，唯有那悠扬婉转的音乐仍在倾诉，写下彼此的爱意装成一封情书。
走出唱片店后，赛琳娜主动带着杰西去一处她儿时到过的公共墓地游览，女孩在暧昧期的后期往往较男生更为主动。赛琳娜向杰西介绍一座她13岁看过的坟墓，墓主也是一个13岁的女孩，只不过时过境迁，而今的她站在外头已然亭亭玉立的女人，墓里的她仍然是豆蔻年华的尸骨，几晌沉默之间。导演在说：生命，有无数种可能，遇见杰西就是一种可能。
天色渐晚，晚霞铺满天空。二人来到维也纳的地标建筑——摩天轮。
视野开阔，城市绮丽的风光尽收眼底，微风送来远方的思念，二人站立互望，不再躲避彼此的目光，情到浓时，杰西羞怯地暗示想一亲芳泽，赛琳娜则主动迎了上去，唇齿交融之间，温度上升，伴着酒酡色的苍穹，第一步往往是女孩先走的！
美好的不是吻，是那天的夕阳中的你。
热恋期
二人继续闲逛着游乐场，开始谈及家境。赛琳娜拥有美满的家庭，父母皆在而且捧她若掌上明珠。而杰西则有支离破碎的过往，父母离了婚，甚至他本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所以他习惯以一个不存在的人的视角去看着芸芸众生这纷繁大千。随即聊到了赛琳娜的祖母的婚姻，杰西习惯了浪漫化，而赛琳娜则喜欢自己相信的，所以他们彼此古怪地调笑对方。
二人谈及了一个词——婚姻。
在路边咖啡厅稍作休憩时，杰西玩了一个坏把戏，热恋期的男孩总是精力充沛，而去思绪万千。
他用了一个小伎俩又吻了赛琳娜，第二次往往是男孩主动，而赛琳娜嫣然一笑。远处一位吉普赛女人走来，为二人看了手相，留了一句：所有的事情都是注定的，也都是随机。让二人摸不着头脑，杰西不以为然，而赛琳娜则芳心暗许。
在教堂里，杰西告诉了赛琳娜他童年时参加贵格教徒婚礼的故事，新人只是互相凝视，无语凝噎之间，他们便成了一对夫妻。杰西觉得荒唐，赛琳娜则很喜欢，但不可否认的是，二人都认为这很美。
或者那一刻的凝眉，是百转千回间的生生世世。
二人漫步多瑙河畔，开始了第一次争吵，关于对方让自己不舒服的事情。正要激化之时，一位诗人为这夜色茫茫中的二人写下了诗句，杰西则给了一个“奶昔”用以造诗。这首诗我一直都记得，期待某一天将它读给某一位女孩，故事的最后我会告诉你们这首诗。二人都觉得这诗很棒，杰西则意识到他们开始了第一次争吵，热恋期已然过去。
杰西觉得争吵很糟糕，而赛琳娜则觉得这是感情中的一部分，二人释怀。
稳步期告别河畔的轻步漫漫，二人走进一家酒吧，玩起游戏。气氛逐渐活络，二人完全放开了阴郁的内心往事，真正聊及了各自的情史，杰西意识到：一段关系结束之时，对方往往只想到自己，而想不到对方的感受。
出了酒吧之后，二人漫步无人寂静的街道，风呼呼作响。
他们更深入地谈及了男女，赛琳娜认为男人总是以欲望为先，满足了也就开心了，而女人总是被动之以情。杰西则认为男人总是太想满足女人而失去了自我。二人没有达成共识。但都认可了：男女之间都需要包容，迈出第一步。
到了一处维也纳古典装潢的饭店，二人坐定，用假装给朋友打电话的方式倾诉对彼此的爱意。赛琳娜直言不讳，因为那个男孩关于祖母的美丽幻梦，因为他油腻的头发，蓝色的眼珠，粉红的嘴唇，因为他不羁却深情的吻，我决定随他下车。
她深情款款地说着那一句所有女孩的怀春心思。
我喜欢我望向别处时他落在我身上的目光。
在灯火辉煌的维也纳歌剧院前，二人觉得仿若这世间只剩他们，时间都为他们凝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搀扶着彼此迤逦而下，但有一件事情：天亮之后，就得分别。
在游船上，杰西再次展示了他旷达的一面，稳定期的男孩往往气量雄厚，他说我们现在就说再见，那么天明后不必哀伤。而赛琳娜暗自神伤，花容失色。
她不禁紧紧握着杰西的手，期许黎明不要来。
为了共度这最后一晚，身无分文的杰西向老板赊了一瓶红酒，让我不禁想起所有男孩的窘境：在最没有能力的时候遇见了最想照顾一辈子的你。
二人随后躺在草地上以天为庐，以地为床，此时的赛琳娜只在乎和杰西度过这一夜。但在和杰西共度春宵之时她犹豫了，她不想这样的唯美成了“美国男人艳遇法国女郎”的狗血剧码。杰西也表示赞同，但随后赛琳娜迎了上去。
对于他们而言，过去不重要，未来也不重要，此刻即是永恒。
天亮了，万籁俱寂。风琴声悠扬在万籁之间。
她枕在他的腿上，
面容纯洁恍若天使，阳光还未来到人世，他们就这样互相凝视着对方，就像教堂里的那一对新人。或许过去和未来都不重要，他们已然拥有现在，巨大的圣母像之下的二人只一个眼神就述尽彼此的故事。
故事的最后，她还是她，他也还是他，一天的时间波澜万丈，最后的时候却平静如水。他摸着列车远去，徒留一个背影，隽永。
能否再见不重要了，能否相爱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彼此拥有过，哪怕只有一天。
正如那首诗写的一样：
浸入白日梦的幻觉，眨动了密长的睫毛。
哦！亲爱的，滑过你美丽的脸庞，
在我的酒杯里坠入一滴清泪。
凝视你纯净的双眸，了然了你是我生命的意义，
仿佛奶昔在蛋糕的甜美中交融。
我像那恍惚中浮现的天使，在梦幻中游弋飘荡。
怎忍再看你芳心百转，却如何才能两情相悦？
不知晓我来自何方？
更不知哪里才是我们的归宿？
只管拥抱生活，就像溪流终要汇入江河。
迤逦而下，随波逐流。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本该如此。
可知我心?
终知我心。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知他之心，知她之心。爱，足矣。
所以，劝各位：爱，切不能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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