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瓜故事
尹燕忠
我们鲁西南的玫瑰之乡盛产地瓜。
地瓜的名字真多呀——它叫白薯,红薯,番菇,甘薯,沙奶奶,也有叫土瓜,凉瓜,北方也有叫番薯的。北方农村人也有叫芋头的,但不确切,都叫惯了,也就硬摁上了。反正地瓜这个名太响了,最近我们安城镇的红瓤地瓜也叫红心地瓜可火了,营养价值高,远销各省市,获得省市有关部门的鉴定。
说起地瓜来,总对它有一种浓浓的感情在里头。它的滋味绵长醇厚,煮的地瓜一种滋味,烧的地瓜有一种滋味,多少年来对地瓜的感情总挥之不去。
60年,我家和别人家一样困难,娘的奶不好,我兄弟就吃烤地瓜,那个香味好扑鼻呀,馋的咽唾沫,好在老二还拣个地瓜皮吃,我什么都得不到,我体谅老人的难处。
地瓜应是粗粮范畴,可人们摊煎饼,糊饼子,捏窝窝头放上点地瓜面掺合起来,还真好吃。而且地瓜还能做粉条和粉皮,绝对是美美的好菜一口。地瓜好是好,也有吃絮烦的时候,吃大食堂的时候,上顿是照人汤,下顿汤照人,吃的胃里吐酸水。老三吃腻了,现在一提吃地瓜,他就反胃口。院里一个洪先生按辈份喊她个二大娘,见娘抱着弟,一看瘦成骨头架子了,就说还不扔了去,吓人!娘说,俺可舍不得呀!她掉泪了。
栽种地瓜程序不少,开春把去年秋后放到消过毒的地窖里的地瓜拔上来,运到支好的地瓜炕前。那地瓜炕足有七八米长,四米多宽,留出烧火的灶坑来,壕沟足一米半,是用土坯砌垒起来的,上边坑面上铺上细沙,把地瓜埋到里头,每天加温泼水,再盖上草苫子,不久就冒出青芽来。开春,清明过后就薅地瓜芽子去栽地瓜,地里整好垅,一人在前边刨窝,后边散放地瓜芽子,然后浇上一瓢水,等水渗下去了,后边就叫“捂芋头”,须得把地瓜芽子根用湿泥团成蛋,围好干土,用双手拍实才行。最后一道工序叫“拍打芋头沟”,就是用锨铲到垅上土拍实就行了。那时我刚下学,才十几岁,挑个大水捅压得我歪歪杠杠的,肚子夹皮着靠一边去。那个老衣姑叫,来看看来看看呀,他肚子怎么这个样呀,怪吓人!我瘦弱挨饿造成这样,我并不当回事,可我忘不了。
地瓜秧子长起来,要锄草翻秧子,晒晒地皮,好让地瓜长好。
秋天到了,你到地瓜地里看一看,早晨晶莹的露珠珠挂在地瓜叶上,中午就有蝈蝈叫个不停。很快到了刨地瓜的时候,我们扛上镢头上地里刨地瓜去,一垅地瓜都一溜一溜的,有红的有白的还有紫色的,挺好看!刨下的地瓜要按人头上户家分,需有会计保管一户一户的倒成堆,上边压上一个户主姓名,人们分到地瓜了,也喜的了不得,有的运家去掏个窑,五六米深,最底掏个洞向四下里扩展,放好多东西呢!
剩下的地瓜就切成地瓜片,有用手拧的,也有用手擦的,即用一块八十公分长四十公分宽的木板,叫木匠在木板中间凿个宽横口子,再镶上镰刀刃就可以用了。
你看吧,山上平原屋顶上全是瓜干子,有的还别在枣树枝子上,白花花一片,可有时赶上了连阴天半拉月,瓜干就烂了发霉了。
晒好的瓜干可以碾成面和其他细粮配合起来吃,也怪香甜的。
记不清哪年哪月哪日了,忽而来了个放卫星,地瓜亩产五万斤。可巧冷风袭来,地瓜全冻地里,我们为了糊口就去地里寻摸遗落的地瓜。
中午休歇了,大人回家吃饭了,我们几个小青年便“闷地瓜吃”——用坷垃块垒起小塔来,然后拾干柴狠烧小塔,一直烧的土坷垃都发了红,再把地瓜扔进去。麻利的,七手八脚的把小塔也可叫小土窑用石头砸塌架,稍待一会,取出的地瓜又软又香给喝蜜一样好吃,那时还有的把逮住的蚂蚱呀还有什么的扔里头,做熟了吃。
地瓜现在成了稀罕物,现在用它切成块煮粥喝,真好!原来的地瓜干子都喂猪吃,可现在找不到瓜干了。
时代发展了,社会进步了,人们精神物质文化生活丰富多彩了,但我永远忘不了那个时代的地瓜香味儿,也忘不了那个时代的人和事!
尹燕忠,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西部散文学会会员、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济南市作家协会会员。曾在《济南日报》、《济南时报》、《齐鲁晚报..齐鲁壹点》、《洛阳晚》、《泰山文化》、《大汶河》、《楚风》、作家出版社《国庆征文选》等发表作品,在中国文化精英专刊上发表传记,并多次获奖。
2020、10、18日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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