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早，清明迟，春分植树正当时”。又到了植树的最佳时节，老家山多林茂，每年春分前后男女老少都上山植树，把种树看作与种田一样重要。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在山村里长大的我蛮有体会。
搞集体的时候，我们队里的劳动日分红总在大队里数一数二，那时队里的主要收入就是靠砍杉树卖，杉树是真正的摇钱树。所以大家对造林和抚育的热情都很高，很用心，所栽之树，几乎棵棵成活，块块成林。
每年秋收过后，队里就立马着手对要栽树的山场进行改造，把杂树砍掉，将砍下的树木整理成堆，然后将砍完的整块山场四周修好防火界，再就着阴雨天，从山上端点火燃烧，让火往下蔓延，以便控制火势，确保安全，这叫炼山。炼了山再等几天，大家就背着锄头上山挖树坑了，为来年种树做准备。
大手拉小手沃土育新苗。图/@1974685669
一开春，大家担肥的担肥，担树苗的担树苗，就浩浩荡荡上山种树了。如果当年需种树的面积宽、任务重，为了赶季节多种树，有时就是下雨也不歇工，弄了一身泥水也不顾，任劳任怨。没有今天辛勤劳动，种下棵棵树苗，哪有来年需砍的参天大树？农民们今天种下的是树苗，几十年后收获的就是希望。
后来，山地承包到户。父亲便将承包山视为宝地，一有空就爬上自家的承包山看看，看看杉树长高了多少，有没有干枯。秋天一到，父亲就将山上的杂树、藤藤草草一排一排地砍掉，也就是“砍山”。“砍过山”的杉树接收阳光雨露更充足，生长起来就更快。父亲亲见杉树一年年长高成林，再过些年就可以换回不少票子了，甭提有多高兴，干起活来更有使不完的劲。
一天，父亲去赶集买杉树苗，见墟场上的杉树苗行销，又听林业站的人说，今后政府对林业会更加重视，将要实施残次林改造补助政策，会大面积推广植树造林，杉树苗需求量会很大。于是父亲当年就将家里承包的责任田，拿出一亩多地用来培育杉树苗。
育杉苗后，父亲总会到苗圃里去转转，看到自己辛苦培育，长得郁郁葱葱的树苗，脸上总是挂着微笑，常常高兴地连走路都哼着小调。村里要杉树苗的农户多，看到父亲培育的树苗长势好，又怕开春树苗紧张，就纷纷拿出定金，向父亲先订好树苗，待来年种树时直接到我家的苗圃扯就行。
种树时一般需要两个人配合，一个人扶着树苗，另一个人填土。不过父亲不需要帮手，他一人比一般的两个人种得还快还好。有时，星期天我也会跟着父亲去种树，休息时父亲对我说，十年树木百年树人，种树不比种菜，很快就有收成，能立竿见影。树木成材需要很长的时间，俗话说“前人种树后人乘凉”，种树是种未来，种希望。而一个人要成才则需要更长的时间，所以学习要持之以恒，知识要日积月累。读书也如同种树，是在为自己的未来种下一棵棵理想之树。
志愿者在植树。图/@张伯林
我谨记父亲的教诲，下定决心为自己的未来种一棵好树。从此，我再不敢怠慢读书，学习上一步一个脚印，步步为营。功夫不负有心人，1985年我考取了攸县师范学校。我没辜负父亲的期望，为自己未来种的树长势喜人。从此，这棵未来的树有了新的身份，有了一片新天地。
记得我在师范读书的那年冬天特别寒冷，父亲将卖杉树的钱汇款200元给我，叫我买件呢子大衣。那个年代200块钱可不是个小数目，而呢子大衣又是上档次的时尚衣服，不是一般人穿得起的，可见父亲对我能跳出农村，端上铁饭碗是何等的高兴与自豪。当我穿上呢子大衣时，眼前满是父亲砍山种树育林的画面，对父亲的感激之情涌上心头，浑身倍感温暖。
一年又一年，父亲像对自己的孩子一样精心管理培育着树苗，树苗长大成材了他高兴，孩子长大成才了他更是高兴。如今，我家的责任山上的杉树早已层层叠叠，绿林成荫，自然成为了一道迷人的风景。
现在又到了栽树的季节，我想挤点时间回老家去种树，让永久守护那块承包山的父亲，看着满坡的绿林中又添了几许新绿。
【作者简介】
彭新平，男，湖南炎陵人，湖南省作家协会教师作家分会会员，纯文学期刊《神农风》杂志编辑。文学作品散见于《人民日报（海外版）》《生命时报》《菲律宾商报》《湘声报》《科教新报》《今日女报》《海口日报》《北海日报》《淮海晚报》《山西晚报》《株洲日报》《株洲晚报》《中国校园文学》《散文诗》《年轻人》等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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