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悠然 首发：悠然不知岁（THyouran）
挂了电话，罗珊珊在茶水间定了定神，才回到办公桌前。
李浩然的母亲突然给她打电话，要单独约她见面，谈话的内容一定不方便李浩然知道。
罗珊珊心下猜想，一定是劝她离开李浩然。
自上个月李浩然邀她去见过她的父母，罗珊珊已经看出，李浩然的妈妈不喜欢自己。虽然当着李浩然的面，她表现得很客气。但是她的眼神充满着审视和不满。
罗珊珊到现在还记得那个眼神，如芒在背。
跟李浩然谈了5年恋爱，上个月是罗珊珊第一次去见他的父母。
5年，算得上爱情长跑了，从校园到职场，可是对这段感情，罗珊珊心里并不确定，她总觉得和李浩然的这段感情太飘，不能让她有踏实的安定感。又或者，是觉得幸福对自己太遥远，总觉得现在的日子有些虚幻。
“见过我父母，你总该踏实了吧。”李浩然牵着她的手，笑她：“像我这样5年都没换过女朋友的男人你要珍惜。”
李浩然多次提出要带罗珊珊去家里，罗珊珊一直找理由推脱，自己到底怕什么呢？见到李浩然父母的那一刻，她终于明白了。
李浩然父母眼神里的那种审视和嫌弃，是她内心一直隐隐不安的所在。
她刚坐下，李母的问题就追了过来：“听浩然说你们从大学就在一起了，谈了好多年。你家是外地吧，毕业后不回家，家里人也舍得？”
“阿姨，我家在西安，我喜欢北京，当初考到北京，就想在北京发展的，家人也不反对。”
罗珊珊之前听李浩然说过，父亲在机关工作，母亲是一家企业的办公室主任。父亲之前工作忙，是家里的甩手掌柜，母亲强势，对父亲和他都喜欢严管。现在被李母问话，真的有点被教导主任约谈的感觉。
“你家在北京有亲戚吗？一个小姑娘想在北京站住脚跟可不容易。”
“不是有我吗？我们俩一起打拼。”李浩然牵起罗珊珊的手，向妈妈证明两个人在一起的决心。
罗珊珊抬起头，跟李浩然相视一笑。余光看到李母狠狠瞪了一眼身旁的李浩然。这一眼，让她内心也是一紧，手心沁出了汗。
李母接着问：“听浩然说，你母亲在你上中学的时候病逝了。你也真是挺命苦的。你母亲是什么病啊？
“我妈是乳腺癌。手术后一年又复发了，最终，还是走了。”这么多年，只要一提及母亲离世的事，罗珊珊还是觉得心一阵阵揪得疼。她尽量把声音放平稳，压抑住内心的悲伤。
“乳腺癌？！”李母和李父迅速交换了下眼神。李母的声音已经有了些寒意：“癌症可是特别磨人，好多人家都是倾家荡产，最后人也没了。你父亲身体还好吧？他一个人带你也挺不容易。”
“我爸，他挺好的。阿姨，谢谢您费心。”乳腺癌是磨人，可是磨得都是妈妈，他做过什么，他有什么不容易。罗珊珊对父亲，不想多谈，简单地做了回答。
李浩然起身，用胳膊碰他妈妈的手肘，低声说“妈，您这是查户口呢。”转身求助他爸，“爸，我肚子都叫唤了，咱开饭吧。”
“妈这是关心姗姗，你们两个处对象，我们也总要多了解了解吧。”李浩然母亲嗔怪地看了儿子一眼，别人说娶了媳妇忘了娘，现在她只不过问了几句，儿子就不愿意了。这以后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她面有不悦，看向罗珊珊的眼神也有了几分厉色。
那顿饭，吃的索然无味，每个人各怀心思。
李浩然的妈妈一心想探听更多罗珊珊的背景。在她眼里，他那个儿子完全被这个小狐媚子迷住了。
这姑娘是个外地人不说，妈妈还是病死的，也不知道什么病，会不会遗传？她让儿子打听了好几次，儿子都不肯问，说人家已经死了妈，够可怜了，哪还能往人伤口上撒盐。
“这小子咋这么傻，真要是遗传病，回来刚娶过门，不就得替人家养病。要是跟她妈一样短命，半道把儿子撇路上，自己撒手走了。咱儿子不就跟她爸一样可怜。老李，你这回必须跟我统一战线，决不能让咱儿子跟罗珊珊走一起，必须把他俩搅黄了。”
自儿子说要带罗珊珊上门，李母即开始给老伴做思想工作。
李浩然的父亲老李，年轻的时候就没操心过家，中间也没少动过花花肠子，她全力出击，各个击破，现在，老李折腾不动了，又轮到他儿子让自己不省心。
儿子大学时就跟这个罗珊珊处对象，她那时候知道，但没往心里去。年轻人谈恋爱很正常，尤其是大学时期，正是荷尔蒙分泌的旺盛期，男男女女整日在一个校园相处，哪能不互相倾慕。
谈恋爱跟谁谈无所谓，可是要结婚就不一样了，结婚当然要选个门当户对的人家，选个贤惠温柔的女孩，儿子可是她眼里的宝，现在多少小城市出来的姑娘出来都盯着他们这样有北京户口的人家，想空手套白狼，白占套房子。
她原以为，儿子对罗珊珊热乎劲一过自然就分了，她那个儿子，自小三分钟热度，对啥都没长性，初中就开始早恋了，没想到罗珊珊那小姑娘，能大学四年都牢牢抓住儿子的心，到现在都毕业一年了，两人居然还没分手。
现在，还要带到家里见父母，这是打算奔着结婚去啊，罗珊珊这手腕真是不简单。
李母在这儿分析着，一扭头，看着老李在那悠哉的看着手机。就气不打一出来。“我在这儿为你儿子操心，你倒是自在。手机里也有颜如玉？”
老李放下手机，看向妻子：“那你说咋办？”
“不能让那女孩进咱家的门。等会他们来了，你要配合我，把那女孩的家世问个清楚，咱俩要一致表态，谈恋爱可以，结婚，不行。”
“好，按你说的，我全力配合。”老李年轻的时候几次挣扎，想脱离妻子的严管，甚至一度为个女大学生，动了抛妻弃子的念头。
妻子拖着当时才8岁的儿子，到他单位闹，找他领导，到女孩家里闹。说敢离婚，就跟儿子死在他跟前。女孩吓得离开了，自己也被降了级写了检查。这件风流韵事就这样无疾而终，但它成了攥在妻子手里的七寸，没事就拿出来敲打他。
现在，年纪大了，仕途没什么起色，再过6年也就退休了。什么雄心，什么色心都没了，他只想钓钓鱼，喝喝茶，风平浪静过完余生。
既然折腾了大半辈子都没跑出妻子的手心，现在他更懒得争辩，她说啥就是啥，自己有空就出去钓鱼，一个人在水塘边一呆就是一天，能少听些唠叨就少听些唠叨。
整顿饭，他跟随妻子脚步，妻子问，他跟着打听。对儿子李浩然抛来的求助信号一律忽视。自己现在只求自保，哪有心思帮儿子。
以前她俩母子一条心，没少排挤他，现在他审时度势，只站在有利于自己的一方。
好不容易，挨得这场家宴结束，送罗珊珊回去，李浩然一直拉着她的手，“姗姗，我妈那个人就是那样，以前管我爸，现在管我，她就是控制欲强，什么都要管。但她也不容易，你也知道的，我爸曾做过对不起他的事，她现在对谁都疑心疑鬼。”
自己废了那么多口舌，才终于让姗姗同意去他家，现在他真怕一切被他妈搞砸了。
从李浩然家出来，罗珊珊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以前，她一直担心会被李浩然的父母嫌弃，一直对他们两人的这段的感情患得患失，现在，结果已经在眼前，到省去了纠结的痛苦。
“我妈乳腺癌去世的事，你没跟你爸妈说吗？是怕他们反对？”罗珊珊当初接受李浩然的追求就曾经犹豫许久。
2003年，非典爆发，他们学校有病倒的学生，整个学校被隔离，大家心里惶惶，靠与家人电话寻求安慰。
罗珊珊每天看着同学抱着手机跟家人煲电话粥。内心异常落寞。她的父亲总没给她打过电话，只有外婆打过电话问她怎么样，叮嘱她一定保护好自己。
持之以恒一直给他发短信的是学长李浩然。自大一入校偶遇，李浩然就对她展开追求。罗珊珊一直表现的很冷淡。可是在隔离的那段时间，内心的孤独感让她比以往更渴望温暖。李浩然每天给她发短信，发一些情话，或找到的笑话，每天鼓励她。
罗珊珊的心被焐热了，她第一次给李浩然回了短信。说自己妈妈是乳腺癌去世的，自己比别的女孩患乳腺癌的概率大，她亲眼看到母亲患癌后父亲的嫌弃，舅妈的嫌弃，她怕有一天，自己也会如此被嫌弃，所以，她宁愿从不曾开始。
从中学时，就不乏男生向她献殷勤。罗珊珊从不为所动，因为那时她已经给了自己一个悲剧的剧本。
“傻姑娘，谁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我们现在没有染病健健康康的就已经比很多人幸福了。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李浩然的话让罗珊珊突然释怀，谁曾想过她们会遇到这次疫情，谁又知道自己那一天会不幸，明日的愁明日再去烦恼吧，现在，就享受眼前的快乐不好吗？她要在青春最好的年华，好好谈场恋爱。
李浩然下班来接罗珊珊，看他的神情，一派轻松，显然不知道他母亲已经约了罗珊珊。
在罗珊珊租出的小屋里吃了饭，罗珊珊让李浩然赶快回去。
李浩然不肯，又开始耍赖。“我明天出差，就不能给我一点温存。”
“小艾在呢，我们之前合租就约好了，不能留异性过夜。”罗珊珊一边推他，一边小声说，眼睛瞟向隔壁，示意李浩然别闹了。
“咱来去宾馆。”李浩然不死心。
“别瞎闹了。你妈不是让你早点回去吗？”
“求你了，你不怕我憋出病。”李浩然抵着门耍赖，在她耳边轻语。故意将热气呼向她耳朵。他知道，罗珊珊的耳垂最怕痒，是她的敏感地带。
罗珊珊见他那样，又好气又好笑。
李浩然还往她身上蹭，电话响了起来。老妈查岗了。
“知道了，马上就回了。”李浩然挂了手机，叹了口气，“什么时候才肯搬出来跟我一起住？”
“再等等啊。”罗珊珊继续推他，李浩然无奈，索了一个吻，才不情愿地离开。
听到关门声，隔壁的杜小艾才探出头，“哎，真后悔当时跟你合租，成天看你俩撒狗粮。刚看李浩然磨蹭着不肯走，我都尴尬死了。”
“小艾，你变坏了，故意损我。”罗珊珊捧着杜小艾的脸，捏了起来。
罗珊珊挤在小艾的床上，小艾故意推她，揶揄道：“有人给你暖床你不要，这会赖在我床上，嗨，李公子要伤心死了。”
“小艾。”罗珊珊将头挤到杜小艾的臂弯里。蜷缩着身体。
杜小艾停了嬉笑，她轻声问：“怎么了？”
每次罗珊珊心里难过，都是这样蜷缩着自己。她看过罗珊珊太多眼泪，太多伤心的故事，自李浩然出现在罗珊珊身边，她真心为罗珊珊高兴，希望李浩然能带给罗珊珊阳光的日子。
“李浩然妈妈约了我，明天单独见。我知道她不喜欢我，也想过她肯定是劝我离开浩然，可是心里还是不踏实，七上八下的。”
毕业的时候，李浩然就要她跟他一起住。她拒绝了，执意跟杜小艾一起合租。
并非是要将处子之身留到洞房花烛夜，其实大四那年去北戴河旅游，她和李荣浩就已经突破防线。但是住在一起，她就莫名有点怕，怕离幸福太近，自己再也无法忍受幸福离开。
李浩然的母亲把地点定在罗珊珊单位附近的一个茶吧。人很少。
茶斟上后，李母就单刀直入，连寒暄都省了。“你没跟浩然说我约你见面吧？”
“没，阿姨既然单独约我，肯定是不愿他知道。”
“确实是冰雪聪明的姑娘，那我也就开门见山了。”
李浩然的母亲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缓缓放下。“听说你父母感情不好，你妈患癌后，你父亲就更暴怒了。也是，你想想，癌症就是个无底洞，什么样的人家也会被掏空。怎么可能不恼。你父亲对你母亲的态度你最明白。现在，你跟浩然是热恋期，他当然说不在乎。但过个十来年，什么样的感情也会在婚姻里磨得失去颜色，到时候他又会如何待你？”
“阿姨，我没想过要嫁给浩然。其实，我没想过要结婚。我跟浩然说过的。如果他有一天厌倦了，或喜欢上别人，我会随时转身离开。”
李浩然的母亲冷哼了一声，“你这边跟他在一起着，他怎么去喜欢别人，别到时候让他背个陈世美的名。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我的意思。听说你妈当年不检点，高中时就怀了孕，你叔叔怎么也是吃国家饭的，我们这样的人家最看重名声。不说一定要门当户对吧，女孩家庭最少要清清白白。”
李浩然母亲的话如晴天霹雳，炸响在罗珊珊头顶。“阿姨，您说什么，我妈怎么了？”
李浩然母亲一看罗珊珊的神情，愣了下，“这种事，估计大人也会瞒着你。你可以回去问问你家长辈。我跟浩然爸爸的意思已经都传达给你了。浩然这孩子有点死心眼，你应该知道怎么做是对他好。”
李浩然母亲起身离开，罗珊珊怔在原地，她脑子里一遍遍回想李浩然母亲的话，劝她离开她早想过，但是她这样说她妈妈，她不能接受。她妈是这个世上她最爱的人，绝不能容忍别人诋毁，她一定要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作者简介：悠然，曾经的媒体人，正面管教认证讲师。写情感，写育儿也写故事。用文字记录生活，在故事里看人情冷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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