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环球时报

记者是如何评价陈佩斯的(首次当综艺导师)(1)

陈佩斯接受《环球时报》专访。王子晗 摄

【环球时报记者 周洋】“一个作品一开始就说奔着‘经典’去,这是在蒙外行。”3月的北京,天气逐渐转暖,《环球时报》记者在五环外的大道戏剧谷见到了陈佩斯。深蓝色休闲裤,灰外套,白胡子——眼前年过六旬的陈佩斯,比37年前小品《吃面条》中的“陈小二”老了不少。不过谈起热爱的喜剧,陈佩斯眼中依然闪着光,“希望通过一个节目,把我对喜剧的理解和创作经验与大家切磋”。

陈佩斯口中的节目,是目前正在央视播出的喜剧传承类综艺《金牌喜剧班》。从未参加竞演类综艺的陈佩斯,这次与郭德纲和英达一起作为“金牌导师”,通过小品、相声、音乐剧等多种形式来寻找并培养优秀的喜剧传承人。除了这档综艺,陈佩斯也在忙着话剧,大道戏剧谷就是平日他与年轻演员们排戏的地方,“《戏台》4月中旬就会开始全国巡演了……”在陈佩斯看来,参加综艺和排演话剧,让他与年轻演员多了一起探讨喜剧的机会,“起码我们能离喜剧的真相更近一点”。

说“经典”,是在蒙外行

环球时报:您对优秀喜剧人才的判断标准是什么?这次作为《金牌喜剧班》这档竞演类综艺的导师,是否在参赛选手中发掘到了符合您标准的喜剧人?

陈佩斯:其实参加《金牌喜剧班》是希望把我们的喜剧理念传播出去,这也是当下社会的一种需求——面对喜剧狂潮涌来,大家很难去判断一个作品(的好坏),对剧本和创作都不知该从何下手。所以我希望通过一个节目,能把我对喜剧的理解和创作经验与大家切磋。有这样一个交流、碰撞的过程,起码我们能离喜剧的真相更近一点。

环球时报:您在《金牌喜剧班》对参赛选手的点评成为网友议论的焦点。有人称赞为“教科书式的点评”,也有人觉得“过于严苛”。

陈佩斯:我真没关注过(网友评价),我只是把我对每个作品的想法和理解表达出来。其实我们私底下关起门来创作时,碰撞出的火花会更强。

环球时报:30多年前,您与朱时茂老师合作的《吃面条》《主角与配角》《警察与小偷》《羊肉串》等小品如今依然被很多人奉为“经典”。此后,您涉足话剧舞台的作品《托儿》《阳台》《戏台》也叫好叫座。有人说,很多喜剧作品能在短时间内“流行”,但不能成为“经典”。如何评价这种观点?

陈佩斯:其实我挺讨厌“经典”两个字。一个节目一开始做就说奔着“经典”去,这是骗人的话,是在蒙外行。创作就是创作,谁都应该奔着最好的方向和结果而去。戏剧与文字和音乐不同,它是受时间、空间影响和限制最大的一种艺术类型。戏剧节目一鞠躬、一谢幕,就不存在了。作为大众文化的一种,戏剧尤其是喜剧,带有服务大众的性质。所以,不能说奔着“经典”去,而是首先服务于你的受众。

喜剧的内核不是悲剧

环球时报:“喜头悲尾”已成如今喜剧小品的常态,甚至令一些观众审美疲劳。如何理解喜剧的内核以及用“悲”的形式去呈现?

陈佩斯:你说的“喜剧头、悲剧尾”,就是作品在结构和脉络上是松的,前后衔接得不自然,刻意制造“伪”的悲情。这种作品演到最后已经跳出故事本身,为了“悲”而去“创造”情节——试图用悲剧的情境,来掩盖结构上的不足。

喜剧的内核不是悲剧,而是悲情因素。喜剧与悲剧无关,与伤害有关。首先是编剧拿角色来“伤害”,然后是演员在诠释这个角色时的“自我伤害”——有自我伤害,才有笑声。但这并不意味着整个故事前面是喜剧,后面就要演悲剧。

环球时报:如今很多人感慨,现在的小品都不好笑——“小品时代”过去了。造成这样的原因是什么?

陈佩斯:那是因为有些人对“什么是喜剧”没能深入地去理解,光从表面上望文生义,结果演着演着,都演成了所谓的“悲剧”。此外,还与创作者的心态有关。如果心态不好,人为地想自我拔高然后去教育别人,或者自己本身就看不起喜剧,这是对自身职业不够尊重,摆不正自己与观众的位置。

认清我们自己的“秀”

环球时报:对当下年轻人来说,除了相声、舞台剧、小品、电影等相对传统的喜剧表演形式,他们也有了更多选择,比如脱口秀、单口喜剧。如何看待这些喜剧“舶来品”,以及我们自己的喜剧艺术?

陈佩斯:必须要承认的一点是,文化是有疆界的,有圈子的。如今年轻人去听脱口秀很潮,其实这种形式在我们中国戏剧文化中也有,在相声中叫“单口”。在中国古代,相声其实是表演者在表演口技或杂技之前与观众的交流,这在现代英语中被叫成“秀”(show)。当我们说“秀”的时候,就会拿来与别人的东西做对比,审美就有了其他标准。其实中国古代早就有“谐谑”这个概念,即以语言为主体去创造笑声的艺术形式,在汉代陶俑中都能发现“谐谑”的艺人。所以,我们首先要认清自己的文明有什么,当知道自己身后有着强大的历史和文化作支撑,信念就会不一样。

环球时报:怎样才能将喜剧文化高质量地传承下去?

陈佩斯:首先,不要老谈“创新”。节目尤其是喜剧这种艺术形式,永远都在求新、求异、求变,它与画画和写字的“不变”不太一样。所以,应该把大方向、大背景弄清楚后,再说我们要怎么走。20年前我做《托儿》,15年前做《阳台》,这些都是随着自身的一步步成长——对喜剧的认识发展到什么程度,然后按照自己的手艺来做的一道道“菜”,观众再根据自己的“口味”去选择不同的“菜”。

不同的作品,受众也有区分。比如说业内人更爱看《阳台》,因为在喜剧技术环节方面更全面;老百姓就特别喜欢《托儿》,其中很多漂亮的喜剧桥段确实是为普通大众所准备。如今在《戏台》剧作中,我又试着糅合不同的风格,过去可能我手艺达不到,如今在悲剧和喜剧之间,我尝试寻找像走钢丝一样能平衡的技巧……这些都是在不断地摸索,一切都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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