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月仙职大婶有半仙之体,这在榆树镇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因为她从年轻时候起就为人请仙求神治病,灵验得叫人称奇。
从此人们都叫她仙婶。仙婶究竟有多大神通,现在的年轻人只是听传,谁也没看见。因为她早已收山,洗手不干了。
然而今年八月十五中秋节的这天早晨,竟有一辆浅黄色小轿车开进了榆树慎,直奔仙婶家请她求神治病。这位穿戴讲究长相富态的中年人上前敲门,开门的正是仙婶的儿子大山。
他打开大门一看先是一喜,以为是海外的舅舅回来了。最近舅舅来信说要回家省亲,他妈仙婶盼眼欲穿。这楞头青小伙子一看来人的派头断定是舅舅到了,开口问道:“先生!您是…”
“咱是从省城来,请问仙婶是在这儿住吗?”
“对,先生您…”
“太好了,我总算找到啦!我们是来求仙婶治病的。”
“啊!”
大山先回那礼貌容气,高兴劲是一扫而光,当即鼻子一曲古,把手一摆说:“你错了,这不是医院,我妈不会看病!”说罢挥手就要关大门。
来人一看忙说:“哎!哎!小同志!小同志!我们是从省城慕名而来呀,小同志!小同志!不信你看我还带着介绍信哪,小同志!麻烦您向老太太通禀一声。”
“哎,我说你这胖同志咋这么磨叽呢?我不是跟你说了吗?这不是医院,我妈不是大夫,真怪!如今的单位公章干什么都使,请跳大神儿的还带介绍信。”
听他这么说,中年人的汗早就下来啦。“不!不!小同志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请你妈跳大神,我们已经知道,你妈是用气功治病。”
如今大街上有个自行车撞架,还得围上里三层外三层的闲人看热闹,这热闹能没人看吗?不一会儿就围的人山人海的。
在这中间说二话露尖嘴儿的人总是有的,这个说:“啊!哟哟!如今真是现代化,请跳大神儿的,拿着介绍信,还开小轿车。”
那个说:“你懂什么呀?这叫重效益讲实惠,不管用什么法儿,能把病治好那是真格的。”
也有人给来人出主意:“嘿!胖哥们,到这大门儿办事,也跟我们老庄到你们大机关办事一样难,不过你得软磨硬泡愣别走!”
中年人急得一脸汗,一边擦汗,一边说:“是是是!”
就在这时间,由院里走出一位中等身材,白白净净,爽爽落落的老太太,人们一看都认得,这沁是大名鼎鼎的仙婶。
仙婶一出门,一眼就盯住了这位中年人,回头问大山:“究竟出了什么事?昨围这多人?”
“妈,他是从省城来的,要请您给治病!”
仙婶一听,问道:“病人呢?”
“啊!您就是仙婶?病人在车里,在车里,仙婶,给您老人家添麻烦啦。”
仙婶回身将门打开:“请进吧!”
“好!好!谢谢您!”
中年人一边擦汗一边招手:“快!”车上有三四个人,回头从车里抱出一个十八九岁的小伙子,瞧意思病的不轻,双腿不会行走,人们是连抱带抬,将这个人弄进了仙婶家大门。
这样,仙婶给人治病的新闻又在榆树镇传开了。
据说仙婶是河南人,她十五岁那年家乡发大水,跟着她爹耿有发、哥哥耿长根沿途打把式、卖艺闯关东投奔她一个远房亲戚。
好不容易来到了榆树镇,住在镇中的关帝庙里。本打算在这儿打几个场子,挣点盘费再走。
这天吃过早饭,耿有发就带着一儿一女在关帝庙前摆开了场子。这地方是出关进京的交通要道,又赶上集日,一会儿人就围得水泄不通。
年轻力壮的耿长根未等爹爹开口,先来了一通少林八卦掌,随即又表演了一个单掌开石,博得了围观人们的热烈喝采。
人们正高声称赞真功夫的时候,有一个穿着高筒马靴的军官带着一群持枪的士兵拨开人群,冲进了场内,不容分说抓住耿长根就走。
耿老汉上前与这军官论理,这军官又着腰板吹胡子瞪眼的将耿老汉一拨楞:“去!去!你老家伙难道不懂吗?如今国难当头,内忧外患四起,他这样的好功夫不去报效党国,只想打把式卖艺赚大钱吗?啊!滚开!”说罢押泡耿长根扬长而去,气得耿老汉浑身颜抖。
他初到此地,人生地不熟,真是喊天天不言,叫地地不应啊。他只觉得血往上冲,眼前一黑,“扑通”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这可急坏了耿月仙,可她是一个小姑娘有什么办法呢。还是在当地人们的帮助下,将耿老汉抬进了关帝庙养病。耿老汉由于一路风霜,打把式卖艺受尽劳累,加上儿子被抓走,火上加急,一病可就起不来床。所剩不多的盘费钱连抓药带吃饭,没几天就花用完了。耿月仙天天出去打听哥哥的下落,音信皆无,耿老汉的病情眼看着一天比一天沉重。
在关帝庙内还有三间东厢房,是当时榆林镇镇公所开办的一个学堂。在这里任教的有一个老夫子姓曹,叫曹明轩,为人正直善良。他见耿老汉一家遭此不幸,十分可怜,他一面央人帮助耿老汉打听耿长根的下落,一面给耿老汉求医治病,接济柴粮。
曹老夫子家中除老两口外,还有一个小儿子今年十三岁,叫曹秀,在爹爹的学堂念书。一家三口就旅祖上留下的二亩薄田和曹老夫子每年教书挣的八石小米渡日,时光过得也不宽余。可是老头子一生是侠肝义胆,对耿老汉真是倾囊相助。
这一天傍晚,耿老汉打发月仙把曹明纤老夫子请了过米,拉着曹老夫子的手说:“恩公,您对我的恩情今牛今世我难以报答,我知道我将不久于人世了,等来世再报答你吧!”
“耿老弟,不要这么说,你的病慢慢调治,明轩我一定想办法。”
“恩公!我自已明白,干我们这行的就怕气火攻心。我只有一件事相托,就是小女月仙在此举目无亲,如不嫌亦就将她许给你家小秀吧!我拜托啦。”
曹明轩一听急忙说:“耿老弟的病能治好的,眼下还是先医好你的病要紧。孩子的事等你病好再议。”
“不!恩公!月仙没有托靠,我更难以瞑目。”说着耿老汉泪如雨下。
“好!耿老弟!我答应就是,清放心,我曹明轩保证待月仙如亲生女儿。”
耿有发听罢,满意的点了点头,当即叫月仙给公爹叩头。又拉过月仙的手说:“儿啊!要记住:
一不能荒废功夫,‘二要知恩必报,三一定要等你哥哥回来。”
月仙不住的点头,但早已泣不成声了。
尽管曹明轩想尽办法,也未能救了耿老汉的命,没过几天耿老汉就离开了人世。曹明轩帮助置办了棺木,将耿老汉安葬在他家地里,自然将月仙收养在家中。
曹明轩本来家底不太殷实,加上帮助耿老汉治病带发丧都是借的债,没到年底就把二亩沟地赔给了人家。老两口虽说瞅着长得如花似玉的小儿媳妇希罕不够,可眼下这艰难的日子,使他们也是高兴不起来,终日里愁眉不展。
机灵透亮的月仙看着年迈的公婆,再看看只知道踢球打瓦的小女婿,可咋办呢?想到自己不但没能报恩,反倒拖累了公婆,心里好不难受。
这天中午,她趁公婆在屋里休息,自己坐在院内的小板凳上发呆。就在这时候,隔壁的姚大婶怀抱着她那五岁的儿子二斜头过来串门子。,打过招呼之后,月仙一眼就看到二斜头下巴肿得象小佛爷似的,就说:“大婶,二兄弟这是昨啦!”
“哎!别提啦,这是肿炸腮,这阵子不知犯啥病,镇上的孩子都闹这毛病,你没看吗?这孩子不下怀儿的闹,要不哪有闲空串门呀!”
啾月仙寻思了一下:“大婶!昨不请先生看看啊?”
“请先生?孩子能喝苦药水吗?哭闹着白花钱不说,谁有那闲钱补笊篱?没关系,孩子是块肉,槽踏了再做。”
月仙毕竟是个小媳妇,一听这姚州拉拉渣渣的唠这个,那小脸“腾的”就红了,笑着说:“看您说的!来!大婶!我给二兄弟看看。”
“你! …”说着她把二斜头接了过来,拽过小板凳, 端坐在上边,脸朝着大阳。
只见她微闭双眼,轻轻的吸了一口气,又轻轻的吹在了二斜头的腮帮子上,接着用右手的食指在二斜头腮上轻轻的划圈,嘴里似叨咕又没有声,没有声又还在叨咕,功夫不大,她睁开双眼,照二斜头的屁股上轻轻的拍了一下:“好啦!”
“哟,侄儿媳妇!你搞的是什么鬼呀!”
月仙微微一笑:“大婶,明天这时候您还来,不出三天保管他好!”
你还别说,二斜头腮帮子头一天就见消,第二天就见好,到了第三天就跟没病一样了。这姚大婶在榆林镇是有名的姚大咋呼,什么事到她嘴里都咋呼得满镇皆知,那张嘴如刀似综,要扒人扒入地,棒人捧上天,也算得是个人物。
二斜头的病一好,她是抱着孩子满街满巷昨呼:“老曹家新娶的小儿媳妇是小活神仙哪!你没看她长的小天仙似的,还真有点仙气,我们家的二斜头肿炸腮一没喝中药水子,二没吃洋药片子,不疼不痒地愣叫月仙用手指头给划回去啦,”
她这一昨呼不打紧,这镇上的孩子都正闹这毛病哪,不到响午就象捅了狼窝一样,都抱着孩子来到老曹家,就连那镇长,警察署长都抱着肿得溜圆腮帮子的儿子、孙子前来求医。说是不收钱,可是谁的孩子治好病不感谢医生呢。
这祥,一来二去的,凡是镇上有闹个小灾小病的,胳膊骨折,脚脖子窝筋的都找这儿来,月仙当然是照医不拒。
这样曹家也收了不少的钱粮,生活有了补充。可曹明轩老夫子毕竟是读书人出身,离不开他那自我清高的脾气,他认为月仙虽然治病解众人之苦,但她终究是一个小女子,又没有拜师学过医,就是给人家治好了病,那也是碰大运碰上的,倘若是一旦给人家治坏了,或是耽误了人家的病情,我曹明轩一生为人师表,岂不坏了我家的门面?我曹某宁可饿死,也不能办出有辱祖宗的事来。
他这么一想,就坚决反对儿媳妇月仙再给人治病。那年头可不象如今,老公公在儿媳妇面前说话就是圣旨,儿媳妇满肚子有理儿,也不能辩驳。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本镇商务会长乔子善的老母亲病了,镇上的大夫请遍了也不管事。他又把在省城正上医科大学的儿子清家来,治了一周也没治好。
这天,他抱着一线希望来请耿月仙。曹明轩当然是不答应的,特别是他又恨乔会长在镇上为富不仁,乘人之危以势欺人。
镇北头有一个老任掌柜,只开了一个不大的烧锅买卖,不到一年就叫乔子善给挤黄了。他还趁着任掌柜借债无门走投无路的时候,要娶任掌柜正上中学的老闺女任秀君为偏房,差点把任掌柜活活气死。曹明轩对此事一直气愤。
另外,曹明轩给耿老汉治病时从乔子善手里借过钱,还没容曹明轩级过气儿来,他就逼着还货,曹老夫子只好把二亩海地兑给了他。此时乔子善求上门来,曹明轩哪能答应啊?你别看曹明轩是穷教书的,那脾气上来十八头牛也拉不回来。
最后乔子善一边央求一边说:“曹先生!只要您叫侄儿她媳妇给我家老太太看一看,我马上将那二亩地奉还,若能治好我家老太太的病,我将把您变卖家当还我的二百块现大洋当即送回。”
管他怎么说,曹明轩仍是手托着水烟袋一个劲的掘头。
就在这时候,只听屋内的月仙“哇呀”!一声怪叫,惊得他公婆、丈夫还有乔会长等人都急忙来到里屋。他们一看全惊呆了:耿月仙一根棍似的躺在地上,两眼发直,还没容人去扶,“哈”地一下又笔直的站了起来,双手合十,又往外一分,就听屋内门窗哗啦啦地乱响,四壁飞尘。
月仙又是踢腿又是打拳,口中还念念有词:天灵灵,地灵灵,离地三尺有神灵。我非是凡尘弱女子,乃是彩云仙子下天庭。如今奉了佛爷之命,不解人危就不行。
接着她胳膊肘儿一动,骨头节是“嘎巴嘎巴”地三响,在场的人们一看,都吓得“哗的”一下跪倒了一片。
就连曹明轩也跪下不敢抬头,嘴里还一个劲儿的叨念:“彩云仙子!我曹明轩有所不知,休怪老夫,休要见怪呀!”
这功夫月仙不理众人,抖身从墙上摘下他爹留下的那双峰彩云宝剑高举在手:“虎豹蛇狐四位大仙听令!随本仙去乔府救命。”说罢她旋风一般出了家门,来到了乔府。
乔府上下哪敢怠慢,真是毕恭毕做。耿月仙进屋先看了看乔老太太,只见她嘴歪眼斜,流着口水,半身麻木直哼哼。随后月仙又象风一样地跑到前后院内察看了一周,又回到屋内,坐在了离乔老太太不远的太师椅上,两眼微闭,双手合十,开口命令道:“摆上香案供果!立上虎、豹、蛇、狐四大仙位,上香!”
一声令下,乔会长忙指挥家人照办。一会儿就见月仙连张大口,伸懒腰,浑身上下骨头节都“嘎巴嘎巴”响,屋内门窗又一阵哗啦啦响,满屋的幔帐飘飘悠悠直动。
乔会长知道,这是仙家到啦,带头给大仙跪下:“仙姑啊!求您老人家给我妈的病治好吧,求大仙救命。”只见月仙“当廊”一声抽出宝剑,高举在空中一晃,口中唱念道:“你乔家财大没德行,不该冲犯我仙境。你要娶的任民女,是我师妹香云仙子下天庭。”
乔子善一听,不由得“啊?”了一声,当时眼就直了:“仙姑啊!仙姑!凡夫乔子善我哪里知道啊,我有罪,我该死,你老大发慈悲饶恕我吧,侥恕我妈吧。”
仙姑恶狠狠的瞪了乔子善一眼,将宝剑入鞘,用手一指乔老太太,只见乔老太太浑身一激灵,仙姑又接着唱念:你儿惹了五鬼众神灵,如今全来你家中。屋内四角已站满,要收你老母归阴城。”
“不!仙姑啊!仙姑!你老一定把他们赶走吧!不!把他们请走!救救我们母子吧。”
“不行不行可不行,我说不行准不行。善恶到头终有报,你听我神仙说分明。你乔家本是水上桥,方便为人在理中。倘若“桥”骑“人”行走,是非倒理不通。”
“是是是!仙姑亏您指点迷津,凡夫乔子善我明白了,今后我一定改恶从善,决不霸道啦!”
“你要娶那任氏女,老太太一定犯克星。五鬼哪能轻饶你,搅得乔家不安宁。”
“是是是!我不娶了,明天,不,一会儿我就把庚贴退回去!”
“到如今:你娘半个身子不能动,是一半真魂回了阴城。你若不听仙姑的话,不出三天鬼吹灯。”
“我听!我听!仙姑我听话呀,仙姑!快救数我娘俩吧!先把我妈那一半真魂给追回来吧!仙姑!我日后吃斋信佛,天天烧香,菩萨要哈我就给啥,叫我干啥我就干啥。”
“嘻!仙站我要八尺红来八尺绿,八十块银钱放盘中。八斗八的五谷粮,好打发五鬼回阴城。”
乔子善这功夫是冷汗浃背,顾命要紧,忙指挥家人:“快!快去准备!”在这屋侍候的人们,听到东家一说,就忙得团团转。
这时侯,仙姑一抖动身子,一点一点的收回了法术,浑身骨头节又发出了一阵“嘎巴厦巴!”的响声,同时又唱念四句:“仙姑我不该管你事,念你一片孝心挺忠诚。虎、豹、蛇、狐诸仙听今,随仙子我起驾回仙宫。
再看耿月仙做完“法术”,也是大汗淋漓,可是真怪呀,躺在床上的乔老太太已经安然入睡啦,明显的看出嘴角不抽动了,口水不流啦,半拉身子不哆嗦啦。乔子善看罢,那副惊恐劲一下消除啦!心想这仙姑道行不小,到底是把五鬼请走了
这样,一连请了耿月仙三五次,老太太居然能下地走道了,你说神不神!乔会长逢人便说,遇人就讲,在镇上对人处事也倍加和气,
这样一来,曹老夫子再也不敢阻挡儿媳妇为人请仙治病了,家中也公开设上了香案,供奉了几大仙位,如来佛主,观音菩萨。耿月仙吃斋念佛,香火不断。自然,耿月仙每天不得消闲,近处是东家子请,西家子叫,远处是车接马送,老曹家的小日子也随之富起来了。直到曹明轩夫妇年迈过世,耿月仙,仙婶的大名已方圆百里闻名了。
后来榆林镇解放了,政府坚决禁止迷信活动,仙婶这才收了香案,洗手不干了。不过她被二斜头的母亲逼迫干了一回。
这事也是二斜头引起的,那时候开始破四旧,二斜头正是二十郎当岁,家庭出身好,虎拉巴劲儿的,当上了贫农造反团团长,成天家斜着眼晴背着枪,只知道打打打,砸砸砸。
原来开烧锅的老任家的老闺女任秀君,师范大学毕业后在县里当了教育局副局长,也不知为什么被下放回乡劳动改造。后来,这任秀君就成了二斜头的小菜儿。他成天拉着任秀君游街示众。
任秀君哪受得了这个呀,可就寻了短见了。那仙婶自然也是二斜头黑名单上的人了。破四旧,打倒牛鬼蛇神,仙婶在榆林镇是头号人物。又听说仙婶的哥哥耿长根并没有死,去了台湾,后来在外国开大买卖,成了大资本家,还托人从香港带过来一封信。二斜头说仙婶是地道的海外关系并里通外国,是双料的反革命。尽管他妈姚大咋呼告诉他仙婶曾治好了他的肿腮,可一干起大革命来,二斜头就把仙婶的好处扔到海拉尔去了。
二斜头先捣碎了关帝庙里的关云长,拉倒了扛大刀的周仓,随后就破了仙婶家,砸了放在神橱里的如来佛主,观音菩萨等铜神像,还叫仙婶在堂屋里低头猫腰罚站,他们还通知仙婶做好准备游街示众,要批斗她。仙婶刚强了一辈子,游街,批斗她都不怕,可脸儿没处放呀,她暗下决心,得挺过去,我不见哥哥回来坚决不死。
巧啦!这天晚上刚掌上灯,就听见有人“膨膨嘭”的敲门,仙婶先是一惊,以为是二斜头带人找麻烦来了,急忙做好了一切准备。可仔细听听又不象,便叫儿子大山去开门。一会儿,大山带了一个人进来。谁呀?是二斜头他妈姚大咋呼。
姚大咋呼一进门就哭丧着脸,进屋就咋呼道:“侄媳妇!可了不得啦!你那斜兄弟不知中了什么邪,肚子疼得翻滚,‘当啷当啷?地直撞墙,你去给治治病吧。”
仙婶一听,随口说:“那赶紧上医院呗!”
“瞎!别提啦!已去医院啦!可这年月的医院大夫,护士也都带上了红胳膊箍,也都忙着贴大宇报,破四旧,瞧病的事没人管啦!李亏也找到了个大夫,‘咣啷咣啷!照屁股打了两针,可一点事也不顶呀!你说是不是这年头药里也掺假了呀?”
“哎呀!大婶!这事我看不会吧。”
“不会,反正要请你去给你斜兄弟看看。”
“哎哟!我的好大婶,你可快饶了我吧,我现在是被管制的人哪!您这不是要我的老命吗?再说你家二兄弟不是说我过去治病都是端人的吗?”
“嗳!对喽!我啄磨也许是这么回事,正是这斜小子冲了各位神仙,神仙才他肚子疼,要不说什么也不会疼得那么邪乎呀!住儿媳妇,今儿说出大天十八个点来,你也得为大婶过去看看。你不要和我这小子一般见识,你不要看他那不是东西的玩艺儿,你得看大婶我就剩这么个玩艺儿啦,不管他是东西不是东西,他得给我养老送终。他真是要有个三长两短,大婶我不就成了老孽障了吗?大婶我给你跪下了。”
一辈子不服软的姚大昨呼真的“扑通”一声就跪在了仙婶的面前。姚大咋呼这一辈子虽说是嘴巴硬哪哪的,可命运也是够苦的。他大儿子解放战争那年头就死了,到现在也弄不清他到底是哪头的。她老头子在瓜菜代粮的62年就饿死了,就剩这么个二斜头。哎!有啥法子,多年的老邻居了,仙婶虽恨二斜头,可看在姚大咋呼的面子上,还是去给二斜头求仙治病了。
仙婶进门一看,二斜头已经折腾得不象人样了。本来眼就斜,这功夫嘴脸又曲扭着,满头大汗,脸色腊黄,手捂着肚子,屁股撅得老高,拿着脑袋撞墙呢。
仙婶用手一指,“嗨”地一声,二斜头当即就止疼了。接着就见仙婶运了运气,肩膀抖动,两眼铮亮,伸出手来,照二斜头后背上轻轻拍了一下,让二斜头抻在炕上,念唱道:“二斜头你本来不是个人,是仙家一畜牲下凡尘。蓬莱仙境的护山犬,只因错咬了吕洞宾。被玉帝打坏了两只眼,遭罚受贬落凡尘。你本应该去恶从善常思过,可你恶习不改常伤人。我师妹任秀君遭你咬,含屈怀愤归了阴。如今她周王驾前将你告,已非小鬼来取你瑰。你毁了关帝拆了庙,随了仙像触怒了神。各路神仙恨透了你,要将你尸首五股分。”
这姚大咋呼听得入神:阿!我儿子原来是一条仙狗下界呀,怪不得他从小就横,不听我的话。我早听说过老任家那老姑奶奶是大仙的师妹,哎哟,二斜头呀二斜头,你抓上滑子了不是?你又拆庙又砸神的,这回都找上你了!她忙央求仙如:“仙婶啊!您老不知,我家二斜头他是狗屁不懂啊,真是一条牲畜,那都是人家指使他干的,你老求求各位大仙就饶了他吧!”
仙婶一听,把脚一垛、肩膀又一哆隙,道:“不行不行可不行,我说不行淮不行。你惹得阎王翻了脸儿,他已在他肚脐子上钻个眼儿,还要在肚脐子里边儿下个捻儿,判你罪刑点天灯,点着得烧七八天儿,只许冒亮不准冒烟儿。”
二斜头一听,心里说:完了!我说肚脐子往里抽着疼,原来是阎王已经给钻了眼了,再点着天灯那就完了,这真是恶贯满盈啊!他跪下求道:“仙姑啊!仙姑,我斜头混蛋!我斜头不是人!我斜头是条狗!仙姑啊!你救我一条狗命吧!这天灯可不能点啦!我也不敢再缺德啦,我改!一定改!一定坦白从宽,抗抱从严。”
这功夫姚大咋呼心想:要是天灯点着了,她儿子就完了,她上前跪在地上,抱住仙姊的大腿:“仙站啊!这天灯点着了吧?求求仙姑先把天灯吹灭吧,要不斜头一会儿就完了,你老大发意悲,就可怜可怜我这弧苦的老太太吧,仙姑我给你老磕头啦”
你还别说,他这求情还真灵验,使仙婶大动慈悲。只见仙婶连吐了三口“仙气”,双手朝二斜头轻轻的一推,二斜头“扑通”一下就瘫倒在炕上,一动不动如同断了气儿一般。接着仙姑浑身一阵哆嗦,骨头节“嘎巴厦巴”直响,随口念唱道:“仙姑我为你吹灭了灯,仙姑我要救你的命。以后你要多行善,再要狂吠乱咬可不行。一旦再把天条犯,天灯照点不留情。”
姚大咋呼一听仙姑答应要救二斜头命,那是感恩不尽。一边连连叩头一边满口许愿,仙姑两只手又在二斜头身上磨了两磨,二斜头的痛止了。
姚大昨呼一看儿子真的得激了,感激地道:“侄她妇,你说我可怎么谢谢你哟,哎!对啦!等一会儿我就叫他把那玩艺给你送去。”
“大婶,你说送哈呀?”
“喀!就是先要回你家的如来,观音铜像呀。”
“这年头我要那干啥!”
“哎哟,一定叫他送去!”第二天,二斜头刚能凑合下地,没等他妈吱声,他将那两个铜像取了出来,送到了仙婶家。
现在回头来说近的,大山如今反对母亲给人治病。并非因为再怕人说跳神,他也知道母亲懂武术、会气功,气功能治病。只因母亲发功伤了不少元气,她身体已不如以前了。如今生活好了,舅舅也快回来了,不能累坏了老太太。
家庭出现了分歧意见,大山阻拦着,来求看病的人受不了啊,急得象热锅蚂蚁一样呆也不是,走也不是。正在这时候,门外又响泡一串汽车喇叭声,大山又一溜烟儿的跑了出去,打开大门一看,又有一辆绛红色小轿车停在了门游,车门开处下来一位年过花甲的入,身材魁伟,两额花白,满面红光,穿西装彩领带,手提烟色旅行皮箱。
大山一眼认出这是舅舅到了,他刚要回身喊他妈,仙婶已经三步并做两步来到眼前。两位老人对视一刹那,就拥抱在一起:“大哥!”
“小妹!”久别重逢的兄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光是流着喜泪。最后还是大山将两位老人搀扶进屋,一家人悲悲喜喜倾诉离别之苦、想念之情,哭一阵笑一阵千言万语诉说不元。
那位来看病的中年人,一看这个场面,知道今天赶上人家阔别多年的亲人回来了,自己死乞百赖地打犹人家干啥!咱改日再说吧,就准备走。
可当他们抬起病人要走的时候,耿大山的舅舅耿长根看见了,知道自己今天来误了这位客人看病的事,忙道:“将病人抬进屋去,放在床上,我来看看。”
进屋后,只见耿老先生脱掉外衣,从小皮箱内取出雪白的大褂换上,便问病人的病情。原来有病的小伙子是一名体育运动员,在一场比赛中不慎摔成腰椎骨折,造成下肢截瘫,虽经几大医院治疗,但都无效,才赶来求仙婶医治。
经耿长根老先生和耿月仙仔细诊断:认定患者病势严重。耿老先生说:“在国外也曾遇到过这种病例,但凭一个人的功力难以治愈,必须两人同样功力,同时发功,方能舒通其各部经络,使其恢复健康。看来得兄妹一起发气功治这病才能见效。”
这正是:
月仙神功出头日,正逢兄妹团圆时。
祖传绝技终有用,献给四化创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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