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雪庚
如果把在途中行车停滞三十分钟以上视作堵车现象，遇上过堵车现象，我只不过那么二三次，而且时间至多不超过四十分钟。其中的原因有三：一是平时较少出车，二是有时传统节日回家乡也是“错峰”往返；三是即便是在车流量很大的“高峰期间”长途往返，一般都在凌晨启程。
但今年春节回乡却意外地遇上了多年不曾遇上的堵车。
腊月廿二日，我和妻起了个大早，从韶关市区驱车回家乡——湖南衡阳过春节。
出发前，妻对我说：“导航吧，好知道路上是否堵车。”我打开手机，看了一眼从出发地到目的地的线路全是绿色，心中自是高兴，随即关上了手机，以免行车途中的电话干扰。
妻忙问：“继续导呀，怎么又关了？万一前方堵车，也可以提前知道情况，及时下高速，走107国道啊。”
“用不着呢，才腊月22日，况且我们出发这么早，四个小时就到家了。”我看了看时间，信心满满。
凌晨四点多钟，我们便在凛冽的寒风中迎着霏霏细雨驶上了G6011南韶高速。还好！北上的车辆除了零零星星的重型货车外，其他的车辆不多，我暗自窃喜。到了乐广高速情况便大不相同了。重型货车、公交车、小客车一辆接着一辆，而且间距不足二十米地鱼贯而行。我好不容易“挤”进这前不见头、后不见尾的“车河”，“逐波随流”地前行。只见有的小型客车拼命地“变线”，哪里有空便往哪里钻。有好几辆小车趁着我车前的一段空隙路，马上加速“挤”在了前面。更有甚者，有的小车竟以身试法、堂而皇之地行驶在路肩（应急车道）上。从车尾的车牌看，这些连超带挤的小车大多来自珠三角地区。我不禁想，他们已经跑了那么远的路程，起得也真够早的。我原来还以为自己出发够早的了。现在与他们比起来，还真是略逊一筹。“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在大约六七十公里的路段上，时速虽无法达到100公里，但却可以保持在六十公里左右匀速行驶。快到坪石路段时，车河的流速明显慢了下来。不一会，就静止不动了。借着车河一溜儿强烈的灯光，我望了望窗外，近处的草木在风雨中摇晃，黑咕隆咚的天，路面湿漉漉的。我一看时间，才清晨六点钟，离天亮还早哩。唐代词人温庭筠“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的句子顿时浮现脑际。望着眼前长龙似的车流，不禁胡诌出“鸡声高速路，风雨车河长”的句子来。“堵车了吧，说要导航你不导（航）”，妻嘟哝着。
借着前后车辆的灯光，我望了望既望不到头也望不到尾的长长车河，这下真的堵车了！但很快转念一想，也许不会很久吧。
一个小时过去了，前面的车辆丝毫不见动静，而且大都熄了火。车外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北风吹着冷雨打在车顶和挡风玻璃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声响。二小时、三个小时过去了，情况依旧。在归心似箭的回乡途中遭遇堵车，而且在车上一连干等几个小时。唯一能做的就是间或地饮水和吃些随车带上的零食而已。但时间长了，一些不文明的现象也出现了：比如，纸屑、烟头、塑料袋等杂物，从前后车辆的玻璃窗里飞向路旁。一些不方便的事情也接踵而至。最大的不方便就是大小便。大约过了将近四小时，人们顾不上风雨交加和寒冷，只得下车来解决自身一忍再忍、再也无法忍下去的难言之忍。男的就在栏杆便立地“方便”起来；女的则撑着伞，你帮我助地越过栏杆，走进路旁的草木中，把撑着的伞权且用来当作“临时洗手间”……
这时，一路鸣着警笛的交警车和道路清理车分别从应急车道上赶过去了。我想，那大概是处理事故、疏通道路的罢。
五个钟头过去了。风停雨住，我觉得实在闷得慌，于是，便下车来透透气，刚一下车，前面的车就隆隆地发动了，车灯次第亮起，一路红光，“砰砰砰”的车门关闭声响个不停，前面的道路已经疏通。
小车再次启动时已经是上午十一点零几分了。长长的车河又开始浩浩荡荡地奔流向前。长时间堵车后而复得畅通无阻地前行，心情不禁舒爽起来。但当看到堵车前变线、超车、挤队，甚至走路肩的现象时，我不禁担心起来：千万别再次堵啊。
春节回乡，归心似箭。有的不远千里日夜兼程，图的当然是回乡欢度一年一度的新春佳节，与家人团圆。人之常情，完全可以理解和同情。但这些不文明和违法的行车行为却不可原谅。其实，堵车现象之所以频频发生，当然有天气恶劣和车流量过大的原因，但最主要的原因恐怕是由于上述情况而造成的交通事故，尤其是车辆在路肩上占道行驶，一旦发生交通事故，必将贻误抢救时间，真是后患无穷……
前面的车距渐渐地拉大了。出小塘，过宜章，一路通畅。
然而好景不长，快到郴州时，又堵了，真气人！
妻不知什么时候打起了瞌睡。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告慰自己：稍安勿躁。没想到第二次又堵上了，真是雪上加霜。这一堵还不知道多长时间呢。窗外又飘起了淅淅沥沥的冷雨，北风也开始刮起来。
这“堵”的滋味真叫人难受！我不禁想起从前有人请爱因斯坦解释什么是“相对论”时，这位伟大的科学家的回答，他说：打个比方吧，它（相对论）就好比一对情侣在炉旁聊天一小时，他们觉得才过了五分钟；而一个等车的乘客只等了五分钟，他却觉得等了很长时间。我于是想，这堵车的感觉比之后者，真可谓有过之而无不及，说它是度“时”如年也不为过。
我迷迷糊糊、似睡非睡地伏在方向盘上，思绪胡乱地翻舞起来。记得读小学时，在学校召开的一次开学典礼大会上，我代表三年级全班同学表决心的发言，讲到不到一分钟，就因忘词而“卡”住了。这是语言上的不畅，其实就是思路上的“堵”。记得当时急得脸红脖子粗，心里很难受。幸好校长安慰道：“小同学，不用急，再来一次来……”虽然，第二次没有“堵”，但下台后，我还为前一次的“堵”而后悔和难过不已。
堵，其实就是不畅、不顺、不正常的一种状态。试想，人体的血管如果被堵，那感觉会多难受，甚至会出现生命危险！如果河流被堵，河水就会毁岸、决堤，会造成水灾。解决堵的最好办法当然是疏导和疏通，就像我们的祖先大禹治水那样……
我隐隐约约又听到交警车和道路清理车从一旁呼啸而过，不禁想：它们正风尘仆仆地前往疏通道路呢。我正了正坐姿，目送着左边道路上从北往南稀稀疏疏的车辆风驰电掣而过，再望望身处其中静静的长长车河，一种羡慕和懊恼之情油然而生。是的，这是一种莫名的情绪，但对当时被堵车的我而言，又是真真切切的。
好不容易地挨过了两个多小时，第二次堵车终于结束！
前不见头后不见尾的车河，重又奔流向前，京珠澳高速路上即刻喧腾起来。
那天，四个小时的车程，足足花了十一个多小时。到达家乡时，恰好是下午四点过九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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