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以上那么多,似乎应该像一篇正经文章一样到最后做一个结论性的意见。实际上,我没有准备这样那样的意见或结论。就像历史有着开放性的结构一样,即便结论,也应当是一种开放性的结构,不单单为了解决“是什么、为什么、怎么做”,不单单为了逻辑推理而“科学”。

重点是,我们所认识的历史,不止仅仅以人类为坐标系,还要代入自己的人生实际,确定自己的坐标,而这些坐标在时间当中、空间当中究竟是怎样的存在,我们自己也无法结论。特别是居于多维世界之中,也许时间并不像我们现在认识的那样,是无形的不可折叠的。

那么,一个事件也就具备了无穷的属性。我们认识不了那么多。正如文字给不了我们那么多,文字只能起到对思想导引的作用。当然,是有意识地导引;更当然,这种有意识亦不能超脱于历史之上。

如果有一个镜像世界,我想,一切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就像这些日子我在读石黑一雄的《莫失莫忘》。书中描写了人类器官“供体”的克隆人的情感生活。你知道这是一种幻想文学,因为不但当前伦理上人类还不能接受,即使在宗教上对“人类造人”也会视为是对上帝的亵渎。但我们能够得到阅读上的真实感,是源于对情感的共鸣而非理性的分析。黑尔舍姆曾经是克隆人童年时代的庇护所,但随着外界一系列事件的发生,加之人与非人这一意识形态之争的此起彼伏,终至于破产倒闭。克隆人走向何方?这似乎是书中提的一个问题。不过我们之所以受触动,不是因为怜悯,而是同理心。联想到的是童年的纯真岁月、社会阶层的分化、甚至种族歧视、壁垒森严的阶级。书中的克隆人都很驯服,就像《活着》表达的主题思想那样,不过他们的活着还有为人类活着的另一重含义。因为不是文学评论,我就不扯远了。

书的结尾,一对克隆人情侣去找当初的庇护人求证是否真正的爱情可以使人免于受难,庇护人否定了这种说法。庇护人的答复更切近冷冰冰的事实,彻底粉碎了读者对大团圆结局的期望。这是悲剧的经典写法,但这种写法之所以长盛不衰,是因为符合人生“真实”。故事的真实性和人生的真实性就取得了和谐。

克隆人与庇护人有这样的对话:

“没有,汤米。完全没有这种事。你们的生活必须得按照既定的轨道走下去。”

“所以照您所说的,小姐,”汤米说,“我们所做的一切,所有那些课程,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您刚刚跟我们说的这些?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我能理解,”艾米丽小姐说,“你们一定会认为自己只是棋盘上的棋子。当然你可以这样来看待。但想想看,你们是些幸运的棋子。曾有过某种气候,但现在没了。你们得接受,有时候世界上的事就是这样。人们的看法,他们的感受,一会儿朝这边,一会儿又改那边。只是你们碰巧在这个过程中的某一点长大了。”

“可能这只是一时的潮流,来来去去,”我说,“但是对于我们,这就是一辈子。”

“是,这话没错。但是想想看。你们比之前的很多人都过得好很多。谁知道你们之后的人要面对什么样的情况。我很抱歉,学生们,但我必须得离开你们了。乔治!乔治!”

最后一段庇护人艾米丽小姐无视面前两个活生生的“人”,转而去考虑自己的凳子价钱了。人不如物,似乎本来如此。书中“我”所说的“但是对于我们,这就是一辈子”,似乎“立场”很不正确,完全是小资产阶级的“梦呓”,妄图在历史面前螳臂当车。艾米丽小姐的表述则很清楚,在历史的洪流当中,没有人可以独善其身,你只能被动接受。

“我很抱歉,学生们,但我必须得离开你们了”。这就是黑尔舍姆的教育方式。童年结束了。“该”长大了。

其实自从神话从大地上消失了之后,人类的童年也就结束了。每一段历史,你都不能强求其只有风和日丽没有雷电风雨。我们对历史的复述,并不是为了回到童年,回到那个“如同麋鹿”的天民时代——即便是对大同世界的向往也不是如此。这一点,和克隆人的寻找、求证、思索的意义并无二致。

人生是一个从无到无的过程,我们能把握的是“有”的这一段时间,既然“有”了,就要把握好生命中的每一天,不断进化,成为“超我”,而不仅仅是为了活着而活着。

以上好像是我的结论,但这似乎与“历史的读法”又没有什么关系了。

搁笔。

壹点号东夷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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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读书笔记5篇(随笔历史的读法)(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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