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目新闻记者 满达
在尼日利亚哈科特港，2009年4月12日发生的那一幕，49岁的格博西丹依然历历在目。
那天，附近Kegbara-Dere社区的一处石油设施泄漏并引发大火，蔓延到他的家乡Deeyor-Kira，并摧毁了他家的农田。
此后，格博西丹家的农田无法耕种，一家人的生计被毁。
在石油资源丰富的尼日尔三角洲，这样的泄漏事件时有发生，不仅污染农田影响当地居民的生计，也威胁着当地人的生命健康。
在尼日尔三角洲一处露天的天然气燃烧点，当地居民在晒木薯粉（图片来源：半岛电视台）
反复漏油危及3000万居民
“在泄漏之前，你在这片土地种植，四到六个月就会获得丰收。” 49岁的格博西丹告诉半岛电视台记者。“但现在我们生活在赤贫之中。我已经停止耕种了，因为无论你种什么，结果都是一无所获。”这位抚养了4个小孩长大的父亲说。
Deeyor-Kira 位于尼日利亚石油资源丰富的尼日尔三角洲。在20世纪70年代中期，当格博西丹的父亲在这里耕种时，这里的庄稼产量丰厚，邻近地区的人们都会来村里的市场购买大块的山药。
但石油泄漏发生后，在这里种庄稼收获的粮食，难以满足家人的日常需求。
尼日尔三角洲横跨尼日利亚9个州，海岸线长约450公里。几十年来，产自这里的原油占据了尼日利亚出口收入的绝大部分。但反复漏油造成的污染危及该地区3000万居民的生命。
根据负责监测和应对石油泄漏事件的尼日利亚国家石油泄漏检测和响应机构 (NOSDRA) 的数据，2011 年至2021年间，这里发生了9870起泄漏事件，共向环境排放了466214桶石油。
根据瑞士国际经济研究所研究人员于2019年在美国国家科学院院刊 (PNAS) 上发表的一项研究显示，2012年，尼日尔三角洲约有1.6万名婴儿在出生后的第一个月内死于石油泄漏。
目前，该地区居民人均预期寿命为41岁，比全国平均水平低10岁。
尼日尔三角洲被污染的土地（图片来源：半岛电视台）
污染严重的奥戈尼兰地区
在众多的泄漏事件当中，国际知名度最高的是2011年壳牌油田的Bonga漏油事件，当时4万桶石油泄漏到大西洋，影响了尼日利亚巴耶尔萨州和三角洲350个社区的16.8万人。
该事件发生后，NOSDRA于2014年12月对壳牌公司处以36亿美元的罚款（该公司设施也曾在2009年发生泄漏）。三年后，当地非营利组织Oil Spill Victims Vanguard (OSPIVV) 提起诉讼，要求壳牌公司对严重污染的环境进行修复，并对直接受泄漏影响的16.8万人和社区进行赔偿。此案此前一直在诉讼当中。据最新消息，壳牌尼日利亚子公司23日表示，将支付1500万欧元（约合人民币1.11亿元）赔偿金进行和解。
奥戈尼兰地区有261个社区，分布在尼日尔三角洲四个地方行政区域，占地近1千平方公里。从历史上看，它一直是污染的中心。
据促进环境和社会正义的组织国际地球之友称，仅在1976年至1991年间，该地区就发生了2976起单独的漏油事件，超过200万桶石油污染了该地区。
分析人士说，这个盛产石油的地区因国内外石油公司对管道维护不善而受到污染。
哈科特港大学环境健康科学家兼高级讲师伊曼纽尔说：“奥戈尼兰地区的问题与管道故障、陈旧有关，这些管道已经超过了使用寿命。”“每家公司都应该每五年对管道进行一次维护和环境调查。如果这些公司不履行他们的责任，那么泄漏这种事情就会发生。”
屡屡发生的石油泄漏事件，引发了联合国环境规划署对该地区进行环境评估。该环境评估报告于2011年8月发布，评估人员发现土壤和地下水受到广泛污染，并建议进行全面清理以修复该地区受污染的环境。
五年后，清理工作在奥戈尼兰博多社区启动，包括尼日利亚副总统耶米·奥辛巴乔和联合国常务副秘书长阿米娜·穆罕默德在内的政要出席了活动，后者当时是该国的环境部长。
奥辛巴乔表示，奥戈尼兰的环境恢复需要25到30年的时间。“石油拉动了尼日利亚的经济，但尼日尔三角洲生态系统遭到严重破坏。渔业和农业受到严重影响。”他当时在活动中说。
治理任重道远
不过，直到2018年，协调整个治理过程的政府机构碳氢化合物污染修复项目 (HYPREP) 才开始对污染场地进行初步修复。
到目前为止，它已将50个地块授予承包商，估计耗资高达10亿美元。但专家表示这做得不好。
这些批评声音与当地报纸《优质时报》的一项调查相吻合。该调查显示，没有整治经验的公司获得了奥戈尼兰地区的修复合同。据报道，一批土地流向了一家畜牧业公司，另一批土地流向了一家金融和发展咨询公司。
“清理工作并未按照环境署的建议进行。”伊曼纽尔说，“除非现任领导层认真对待，并且试图避免将整个过程政治化，否则难以有进展。”
土地修复工作（图片来源：半岛电视台）
“整个清理和修复工作将受到质疑，最终将再次进行补救。”民间社会组织尼日尔三角洲大会主席努巴尼告诉半岛电视台记者。
除了土壤修复外，联合国环境规划署还建议为整个奥戈尼兰地区提供清洁水，因为许多水源已被污染。
尼日尔三角洲大学的环境科学家兼讲师查尔斯·奥伊博告诉半岛电视台记者，这可能会给当地人带来健康并发症。
“污染对人体的影响不断累积，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们将开始表现为癌症等健康并发症。”他说。
“受污染的溪流是我们的供水来源，我们去那里打水喝。”59 岁的Nyiedha Nasikpo说，他曾是Bomu社区的头领。
奥伊博说，整个清理和修复过程存在漏洞，需要来自各个学科的专家，而不仅仅是碳氢化合物污染修复项目 (HYPREP)。
“HYPREP不是清理机构。它应该是一个监管机构。”他说。“清理是一项多方面的行动，需要多学科专家，如医生和农学家的参与。我们正在研究一种情况，即修复水体、重新激活植被和修复土壤。”
HYPREP没有回应半岛电视台的置评请求。
（来源：极目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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