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4年9月15日,罗曼·罗兰在《日内瓦日报》上发表了他生平第一篇政论《超乎混战之上》,也由此开始了他用饱含热血的文字呼唤自由、民主与光明的征程。
那一年,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当时,罗曼·罗兰侨居中立国瑞士,但是这场人类历史上前所未有的浩劫使他在精神上感到极度痛苦:“我痛苦万分,简直想一死了之。生活在这种发狂的人类中,无可奈何地眼看文明崩溃,多么可憎可怕。这场欧战是几世纪以来历史上最大的灾祸,这是我们寄托在人类博爱上的最神圣的希望在破灭。”
从小罗曼·罗兰的敏感天性中藏着对艺术的热爱。他受母亲的影响痴迷音乐,同时如饥似渴地阅读。他十六七岁开始读《哈姆雷特》,“心里泛起强烈的共鸣与回响”,从此“我把最好时光给了莎士比亚,我把他整个儿吞下去了。或者,不如说我被他整个儿吞没了”。
罗兰生活的时代,法国盛行绝对真实的现实主义和自然主义文学。茨威格形容其时占据舞台的是“通奸故事,琐碎的色情冲突,从来没有触及全人类的道德伦理问题”,自然主义将生活引向“狭隘、平庸和琐碎”。罗兰想要凌驾于摇摆不定的现实之上,想要永恒理想的伟力。他似乎注定孤独,也倍感失意。
早先罗曼·罗兰的创作主要集中在剧本,但反响平平,1903年,罗曼·罗兰改变了写作的重点,转向替具有巨大精神力量的英雄树碑立传,相继写出了《贝多芬传》《米开朗琪罗传》和《托尔斯泰传》,共称《名人传》。
罗兰将眼光投向了自己崇敬的对象,发现“越是深入研究伟大作家们的生活,就越对他们毕生遭受如此众多的不幸感到震惊”。罗兰转而歌颂那些不甘于平庸的天才,在痛苦与患难中奋斗的灵魂,《贝多芬传》《米开朗琪罗传》《托尔斯泰传》涵盖音乐、美术、文学三大领域的巨人。罗兰形容自己写《贝多芬传》,是唱出了“病愈者的感谢曲”。尽管文学界对此无动于衷,但这本小册子的声名不胫而走,销量绝佳,成为罗兰的成名作。
《名人传》最突出的地方就是,多侧面地表现传主们在身体上和精神上遭受的磨难,他们对苦难的不懈抗争,以及在抗争中爆发出来的生命激情。综观三传,罗兰的英雄有着共同的命运图式和方向:经历长期的磨难,激流一般的生命力,体现生之意志的艺术创造和用痛苦换取欢乐的追求。
“世界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那就是在认清生活真相后,依然热爱生活。”正是出自《名人传》。
在《名人传》中,那些伟人身上迸发出的光芒以及罗曼·罗兰在文字中展现出的力量至今令人热血沸腾:
- 信仰不是一种学问,信仰是一种行为;它只在被实践的时候,才有意义。
- 竭力为善,爱自由甚于一切,即使为了王座,也永勿欺妄真理。
- 除了善良,我不承认世上还有其他高人一等的标志。
- 热情与欢娱之间毫无连带关系。现代的人们把这两者混为一谈,实在是他们全不知道何谓热情,也不知道热情之如何难得。
- 心灵极其需要欢乐,所以当他没有欢乐时,他就得自己制造欢乐。
- 生命还需前进。动,便是生。
- 声乐应当使人类的精神迸出火花。
- 人生是艰苦的。在不甘于平庸凡俗的人看来,那是一场无日无止的斗争,往往是悲惨的,没有光华的,没有幸福的,在孤独与静寂中展开的斗争。
- 我们的时代需要坚强的心灵去鞭策那些可悲的人们。
1904年至1912年间,罗曼·罗兰完成长篇小说《约翰·克利斯朵夫》,并一举成名,成为世界闻名的作家。
书中的主人克利斯朵夫,从儿时音乐才能的觉醒、到青年时代对权贵的蔑视和反抗、再到成年后在事业上的追求和成功、最后达到精神宁静的崇高境界。这是一部通过主人公一生经历去反映现实社会一系列矛盾冲突,宣扬人道主义和英雄主义的长篇小说。
罗曼·罗兰超越国家民族主义的桎梏,以全人类的视角,为世界的和平、自由和光明发声。就像茨威格所写的那样:“我们曾经敬奉之至的多少座丰碑都已坍塌破碎,被动荡夷为平地;罗曼·罗兰竖起的丰碑却挺过枪林弹雨,穿过唇枪舌剑,傲然屹立。他的作品是人们强大的精神支柱,在这个骚动的世界上,一切具有自由灵魂的人们,都可以到这儿寻求安慰。”
他的著作经过高温熔炉的反复冶炼,洋溢着一种悲天悯人的宗教情怀,以及对人类无限深情的眷爱。它恰像一把精致的小提琴,既能奏出无限温柔、和谐、天使般的妙唱,也能加入到庞大乐队中合奏出汪洋大海般汹涌澎湃的宏音。他的思想在席卷欧洲的战争风暴中岿然不动,他的目标不是成功,而是忠于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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