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耳边山风呼啸,大圭从绝壁上仅下堕数丈,便似乎掉到了谷底。
大圭双脚剧痛,摔倒在地,似乎并没有堕成肉饼,恰正好落在一个细长的石台上面。石台边上,漆黑不见底,崖边竟长满小树,像栏杆一样围护。
此时,一弯惨淡的银月高挂,苍凉的月光照耀着四周,并没有从上面看到的谷底浓雾。大圭抬眼望去,见刚跳下的绝壁并不高,仅二丈多高,不由喃喃自语道:“原来这个山谷被人设置了云雾幻术,从上面看根本发现不了这个石台。”
大圭慢慢移动一下身子,看见脚旁有个小洞口,心中暗暗高兴,就背贴着石头,慢慢蠕动着滚进洞中,心中才稍微平稳了些。
不多时,大圭看见山洞深处竟有星星大的亮点,不由慢慢爬了进去。入口较窄,越爬越宽敞,片刻后,已经可以手扶洞壁站立直行。洞壁石头较为潮湿滑溜,似乎苔藓遍布。走了约三四里路,视线变得开阔明亮起来,竟来到一个平坦宽广之地,眼前,云雾缭绕,波光粼粼,一大片湖水竟拦住去路。
一叶扁舟缓缓从远处云雾里驶来,一位老者,头戴青箬笠,身穿绿蓑衣,撑一支竹蒿在船尾。
扁舟停靠在一座巍峨的白玉牌坊下面,大圭跳下船,沿青石台阶走到牌坊下面,见上面题写着“桃源仙府”四个古字。牌坊四周,桃林密集,桃花烂漫。
“公子,你要找的姑娘就在前面,好自为之吧。”老者在船头喊道。
大圭回头,发现扁舟和老者皆不见了,惊讶半天,方沿白玉牌坊下面一条石子路缓缓前行,微风过处,落英缤纷,煞是好看。
桃林过后,一处粉墙黛瓦的厅院出现在大圭面前。眼前更有一幢高大的雕砖门楼,朱红色大门敞开,门前一对面目凶煞的道人拦住了一位欲出门的白衣绝美少女。
“你们敢拦我!”少女高声喊道。
“小姐,老爷罚您在府内禁足,请不要为难小的。”道人答道。
大圭定睛一看,那绝美少女有点像青娥。
大圭急奔数步至大门前,定睛凝视,果然是青娥,不由泪水盈眶。
青娥一看见大圭,奋力推开道人,来到大圭面前,说道:“你是怎么来的?”
大圭抓着青娥的手竟呜呜地哭了起来:“呜呜呜……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真死了,我找你找得好苦……”
青娥忙劝道:“死的只是一截竹杖,障眼法儿,当时事态紧急,我被迫回到这里,对了,你把小白带来了吗?”
大圭止住哭声,答道:“小白在外面,他觉得可能有危险,没有来。”
青娥拍拍胸部,说道:“还好还好,走,我带你见见我父亲。”
大圭惊道:“岳父大人……他不是出家修道去了吗?”
青娥拉着大圭走进朱红大门,边走边道:“此地就是我父亲修道的仙府,我偶尔也会来。”
大圭环视庭院,只见院内亭台楼阁,雕梁画栋,更有奇花异草,苍松古柏,仙鹤白鹿,其中祥云缥缈瑞气氤氲,真正一派仙家洞府模样。
青娥拉着大圭走进前厅,厅内正中摆放四扇梅兰竹菊的屏风,屏风前正中莲花宝座上端坐一位长须道人,端正肃穆,正闭目养神。
大圭上前拜见,青娥喊道:“张郎来了。”
长须道人吃惊地睁开眼,看看大圭,不冷不热道:“贤婿来了,太好了,就留在这里吧。”
大圭忙道:“家里面还有母亲盼我回去,不能久留。”
长须道人摆手道:“我知道。但迟三四天回去,不会有什么关系吧。”说完就让人摆酒菜招待他,又叫婢女在西侧楼阁上放了床,铺了锦绣被褥。
宴席之上,各种菜肴奇果大圭都闻所未闻,酒水更是如蜜水一样甜美。大圭连日奔波劳碌,不由多喝了几坏,酒酣耳热之时竟被青娥拖走。
来到西侧楼阁,青娥将大圭拖至床上,替他盖好锦绣被褥,在床侧的椅子上坐下,一手支腮,一手抚摸大圭滚烫的面孔,喃喃说道:“傻瓜,你真是我的魔障。”
大圭面露笑容,双手覆在脸上,压住青娥的手,喃喃说道:“娘子……娘子,我真地好想你……想你……”
青娥凝视大圭,喃喃说道:“傻瓜,你真是一个傻瓜……”
大圭昏昏睡了过去。
昏昏睡梦中,大圭来到一座城池。城下,金鼓齐鸣炮声响亮,三军呐喊震动天地,无数兵马杀至城下。一员女将,顶盔掼甲,手执双刀,在城头纵马和一个脚踏火轮儿的三头六臂的怪人大战。城头狭窄施展不开,那女将拔马下城,三头六臂的怪人后面紧追。随后一个长着双翅的红发怪人飞上城头,用一根金棍将城头守卫士兵打散,然后斩关落锁,大开城门,无数兵将拥入城中。那女将见事不妙,刚取出一个葫芦,就被那三头六臂的怪人掷出一个圈子,打中头顶,落下马来。
大圭感觉心痛如绞,似乎那女将是自己最心爱的人,连忙跑至女将身边,惊奇地发现那女将竟是兰英,那个羞羞怯怯的高兰英。此时的兰英,头发散乱鲜血满面,挣扎着站起。大圭想扶起兰英,不料竟穿身而过。后面那三头六臂的怪人已飞奔而至,一枪捅了过来,将兰英胸膛上扎了个透明窟窿,枪头已从后背透出。高兰英双手紧握住胸前的枪杆,艰难地站起,眼睛死盯住三头六臂的怪人。那怪人使劲抽枪,枪不动,再抽,枪仍然不动。三头六臂的怪人不由急了,松开枪杆,大喝一声,奋力一掌击于枪尾。兰英再也握拧不住,那枪竟然穿透过她胸膛,从后背射出,转了一个圈子,回到那三头六臂的怪人手中。那怪人哈哈大笑几声,不再理睬兰英,脚踏火轮儿飞身下城,杀入人群之中。
大圭恍若一个透明人,没有人看到他,他泪流满面,绝望地看着站立着死不瞑目的兰英,欲帮她闭上眼睛,但手一碰兰英的脸庞,竟再次穿透而过。
大圭仰头大哭,天似乎被感动,狂风四起,阴云密布,金蛇乱舞,雷声轰鸣,滂沱大雨瓢泼似的从云天中倾倒下来。
雨水穿过大圭的身体落于地面,而兰英的尸身,风雨中在城头伫立,久久不倒。
忽然,一道闪电笔直击中大圭。
大圭瞬间全身灼烧,痛地大叫一声:“啊……”,一声大喊,他竟从梦中醒来。
“别怕,别怕……”似乎是青娥的声音。
大圭睁开眼,见自己的双手紧握着青娥的左手,而青娥细腻柔滑的脸颊正紧贴着自己的脸颊,她的右手更是不断轻轻拍打着自己的胸口。
“你做噩梦了?”青娥抬起头,右手抚上大圭的额头,说道,“什么把你吓成这样,满头的汗儿。”
大圭坐起,一把搂住青娥的上身,紧紧地搂住,说道:“娘子,我做了一个噩梦,梦中你不见了,我怎么也找不到你,答应我,以后再也不要离开我了。”
青娥轻拍大圭的背部,喃喃道:“傻瓜,你真是一个傻瓜……”
此时夜已深沉,楼阁上燃着两支巨大的蜡烛,照耀得恍若白昼。
“娘子,咱俩一块儿睡吧!”
青娥微笑,轻轻挣脱大圭的搂抱,嗔道:“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能容你放肆无礼。”
大圭捉住青娥的胳膊不放,撒娇道:“你……你是我娘子!”
槛窗外传来婢女嗤嗤的笑声,青娥俏脸痛红,羞惭不已。
小两口正在争执时,楼阁的门被推开,长须道人一脸怒气走了进来,斥责道:“凡夫俗子,不要玷污了我的洞府!马上走!”
大圭羞愧得无法忍受,涨红了脸,强硬说道:“儿女之情,人所不免!你作为长辈怎么能监视我们?想叫我走并不难,但你女儿必须跟我去!”
“你……”长须道人竟有些理屈词穷,一跺脚,一甩袖子,怒道:“滚,二个人一起滚!来人,送他们出去。”
一位婢女进来,低头道:“小姐……”
青娥看了一眼长须道人,竟怒道:“我是他张家名媒正娶过门的媳妇,你是我爹,也是他老丈人,不看僧面看佛面,你竟让我们二人滚,好,我们滚!我再也不回来了。”
青娥拉起大圭,大踏步出门,匆匆下楼,拖着大圭绕过几处回廊曲栏,来到一处高大粉墙包裹的园宅后门。
青娥拉开门,刚跨过石条门槛,未等大圭跨过,只听空中一声怒喝:“贤婿,你还是留下吧!”一股强力拉扯大圭,竟挣脱青娥的手,而园宅后门竟变成一堵石墙,四周幻化出一个山洞,大圭竟被困于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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