薤白是独蒜头吗(一种远古传下来的菜)(1)

我们汉字最有意思最魅力之处在于,很多字凭着字形,就能让人明白这个字隐约代表什么。尽管有时候不懂得这个字的读音,有时候根本没有见过这个字,可一看这个字的组成部分,就能明白个大概。 

就比如这个“薤”字,上面一个草字头,让人明白这肯定是一种植物,下面一个“韭”字,让人感觉这应该是一种调味菜类,而且是跟韭菜差不多的辛味菜。

薤确实是一种菜,现代人更习惯称“藠头”,长江流域以南省区有栽培。唐朝于鹄的押鱼韵五言律诗《题邻居》中这样写:

僻巷邻家少,茅檐喜并居。蒸梨常共灶,浇薤亦同渠。传屐朝寻药,分灯夜读书。虽然在城市,还得似樵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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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从这里可以看出来,唐朝时这个薤的种植还是挺多的。宋朝苏颂《图经本草》里对这东西的记载是这样的:

 山薤茎叶与家薤相类,而根差长,叶差大,仅若鹿葱,体性亦与家薤同。

从苏颂的记载里,我们可以看出至少两种薤,一种是山薤,可以理解成纯野生,一种则是人为种植的薤,应该是经过培育的。

那么,这个薤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菜?从什么地方来的?有过什么样的发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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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上古遗留,峡山有薤

假如直观的描述薤的样子,跟葱和野蒜是差不多的。这东西原产地是古中国。但是,我们在古籍文献中,比如《诗经》、《左传》等等这些成书于先秦时期的书里我们找不到关于薤的记载。有人说《诗经》那样的书又怎么会特意记载这么一种菜?其实,《诗经》虽然并不是专门记载某样东西的,但里面透露出来的消息是非常多的,几乎囊括了当时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从渔猎到纺织、从蔬菜到水果,都会在《诗经》里出现。

那这个薤却并没有被记载,这只能说明一种情况,那就是薤至少在春秋战国时期还是一种不起眼的野菜,并且是不被经常食用的野菜,否则绝对会入《诗经》。

那么,关于薤最早的记载是在什么地方呢?我们在《山海经》里可以找到:

峡山,其草多薤、韭。

关于《山海经》成书年代的争议,咱们已经说过很多次,所以在这里不再重复说起。我们依据以前的观点,《山海经》至少成书于战国前期,向上推则有无限可能,所以在春秋战国以前,虽然不多,可已经有了记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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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跟白菜和葵不同,薤并不是人们经常食用的一种菜。有人说这个薤是辛辣物,人们当然不会经常食用,其实并不是的,比如韭菜,同样也是辛辣物,

但在《山海经》、《周礼》《诗经》中都有大量记载。再比如葱,同样也是辛辣物,在《山海经》、《诗经》、《庄子》、《管子》中都能找到记载。

而薤只有《山海经》,这只能说明不管是种植还是食用,当时都不是主流,都是野生的。

相对应的,我们如果去找诗词的话,关于薤最早的诗词出现在两汉乐府,这首押微韵的《薤露》里这样写:

薤上露,何易晞,露晞明朝更复落。人死一去何时归。

我们不去深究这里的深意,整个两汉乐府,就只有这么一首,再向后找诗词就到了魏晋时期。那么,汉朝有记载吗?是有的,但同样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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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汉到魏晋南北朝,关于记载

整个汉朝,有关这方面的记载非常少,礼学家戴圣《礼记·内则》中有这样一点记载:

脍:春用葱,秋用芥、豚;春用韭,秋用蓼。脂用葱,膏用薤……

这里咱们解释一下这个“膏”字,在古代,人们大多食用动物油,其实就是动物脂肪提炼出来的油。但在古代不叫油,动物油凝固时叫“脂”,加热后叫“膏”,共称脂膏。所以这句话可以这样翻译:调和细切的鱼肉,春季用葱,秋季用芥子酱。调和细切的大肉片,春季用韭菜,秋季用寥菜。凝固的脂肪用葱来调味,油用薤来调味。

此外,《礼记·少仪》中也有记载薤的,咱们就不一一举例了。

汉以后,在《魏略》中有这样的记载:

李孚,字子宪,钜鹿人也。兴平中,本郡人民饥困。孚为诸生,尝种薤,欲以成计,有从索者,亦不与一茎,亦不自食,故时人谓能行意。

这里的记载我们不知道是不是第一个尝试种植薤的人,但在此之前,我们不见人工种植薤的记录,在汉朝《氾胜之书》里没有关于薤的记载,说明当时并没有人工种植。而《魏略》中记载的,极有可能是历史上第一个人工种植薤的人。

但在诗词上,这时期写薤的却有不少,曹操写过,曹植也写过。无一例外的,都在比喻人生短暂,如同薤上的露水。

曹植的《薤露行》这样写:

天地无穷极,阴阳转相因。人居一世间,忽若风吹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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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我们在看魏晋南北朝时期的一些志怪小说时,大多数水果和蔬菜都是会被写入的,但薤并没有,这再一次说明在当时这是一种小众得厉害的野生调味品。

所以,整个汉朝到魏晋南北朝前期,薤并不是人们餐桌上的主流,不管是做为蔬菜还是调味品。但是,虽然不是主流,可确定出现了人工种植,北魏末年,贾思勰《齐民要术》中收录了很多东西的栽种方法,包括薤。

《齐民要术·种薤二十》中记载:

薤宜白软良地,三转乃佳。二月、三月种。(八月、九月种亦得)。秋种者,春末生。率七八支为一本……然支多者,科圆大,故以七八为率。

这是农书中第一次出现薤的种植方法,相比起志怪小说,农书要权威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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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唐到宋明及以后,生长环境决定种植面积

唐朝时,房玄龄等人合著的《晋书·庾亮传》中记载:

亮啖薤,因留白。陶侃问曰:安用此为。亮曰:故可以种。侃于是尤相称,叹云:非惟风流,兼有为政之实。

这是一段夸人的话,我们不去理会这个夸能为政什么的,只说这句“故可以种”,就是留下下面的白段准备当种子种。当然了,虽然是唐时期编撰成书,说的却并不是唐朝的事,可我们可以看出唐朝时的一些时事。当时种薤应该已经很普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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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宋朝时,农业种植达到了一个巅峰,做为调味品的薤自然也不能例外,在食用上也已经非常普遍,宋朝李昉﹑扈蒙﹑李穆、徐铉等人共同编撰的《太平广记》中记载了这么一个奇人:

唐李生与客谒华阴令,客能知人之饮食,客曰:明日必食椒、薤、酒。果然。

意思是说有个人好像能未卜先知,我们不去追究这里面的真假和故事,只说在当时,人们对薤的食用已经和葱还有韭菜这一类差不多了。另外宋朝时分家薤和野薤,也就是野生和人工种植两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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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朝时,王桢《农书》中写人工种植的薤:

生则气辛,熟则甘美,种之不蠹,食之有益,故学道人资之,老人宜之。

在介绍野薤时这样说:

野薤俗名天薤,生麦原中,叶似薤而小,味益辛,亦可供食,但不多有。

明朝王象晋《群芳谱·蔬谱·薤》中对这种东西做了总结,介绍了古时候的一些名字和种植方法,以及食用和别的作用:

薤,一名藟子,一名莜子,一名火葱,一名菜芝,一名鸿荟,韭类也。叶中空,似细葱叶而有棱,气亦如葱。体光华,露难伫,古人所以歌薤露也……根如小蒜,一本数颗,相依而生,五月叶青则掘之,否则肉不满。其根煮食、芼酒、糟藏、醋浸皆宜,故内则云:切葱、薤实诸醯以柔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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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近现代,薤的人工种植面积也并没有大量普及,主要原因是这种对生长环境有要求。目前我国主要种植地区集中在长江流域南部各省,俗称“藠头”,当然了,由于各省方言不同,也许叫法也不同。

薤从我国远古发端,到北魏末年始有人工种植,宋明时期短暂盛行,后面又归于平庸。并不是人们太过挑剔,而是本身对生长环境要求太高,所以无法大面积普及,更因为有别的生长能力强的同味品来代替,这就注定了薤的小众。不过,万物生长都有自身的规律,我们用不着担忧也不用替薤难过。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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