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收时节,看到田野里金黄色的麦浪随着收割机的轰鸣声齐刷刷地倒下变成麦粒时,打心眼里向农民致敬,为丰收礼赞。每次看到农业机械,禁不住想起已经去世的父亲,想起他为之奋斗一生的维修生涯,思绪久久不能平静。

爸爸开回家的车(父亲的箱子和车子)(1)

父亲曾经是解放军天津汽车修理工学校(后更名为解放军第一汽车拖拉机修理工学校)的高材生,在天津、武汉等野战部队服役期满后,他谢绝了组织安排他在大城市工作的机会,毅然回到家乡,在县办企业从事农机维修工作。也就是从那时起,盛满各种修理器械的工具箱就伴随在他身边,从未离开。父亲经常对我们说,这是我的宝贝,离开它我就施展不开手脚,你们动啥也别动我的工具箱。

父亲有着扎实的维修功底,是当时洛阳地区修理行业唯一的八级工。听父亲的同事和车主说,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不管是解放、嘎斯汽车还是前苏联大功率拖拉机、波兰乌尔苏斯拖拉机,更不用说东方红链轨式履带拖拉机了。他一听发动机声音就知道哪里出了毛病、哪个零件需要更换。每每检查车况,他就能判断汽车、拖拉机的使用年限、机器性能等。作为县办的农字号维修企业,父亲打交道最多的就是各公社、大队的大中型拖拉机和嘎斯、解放牌汽车。

爸爸开回家的车(父亲的箱子和车子)(2)

父亲最厉害的莫过于应急抢修队员这个角色,不管是白天、黑夜,大中型拖拉机在犁地时趴窝、或者汽车在运输过程中出毛病,父亲总是第一时间带着工具箱赶到出事地点,加班加点抢修,许多时候顾不上吃饭,顾不上休息。有一次,天突然下起大雨,一个大队领导对他说:“老李,今天不走了,留下来好好吃顿饭,咱们喝一杯。”父亲摇摇头说:“我得回单位,室外不能干活,车间里还有拖拉机等着我维修,要不就会耽误犁地。”在他的坚持下,他简单吃了点饭就赶回到了县城。

父亲所处的那个年代交通工具很少,父亲下了几次狠心买了一辆永久牌自行车。除了节假日回家外,父亲的自行车还有一个重要的功能,就是外出维修的代步工具。当时厂里的车辆有限,为了不给单位增加负担,接到对外维修任务后,父亲会骑车带上工具箱到水泥厂、黄河厂、电影院等国营企业,帮助他们维修车辆、维修发电设备、调试机器等。用不了多少工夫,毛病就排除了,父亲因此被誉为企业的“及时雨”。

爸爸开回家的车(父亲的箱子和车子)(3)

有一次父亲骑车回到了家,我抱怨地对父亲说“爸,你把工具箱当成了宝贝,现在也把自行车当成了宝贝,我连学习骑车的机会都没有。”父亲听完说道:“我不是不让你骑,你在上学,个头还没有自行车高,骑车很危险,摔伤了怎么办?”其实,父亲说的话只能按一半正确理解,他担心我受伤,同样也担心把他的自行车弄坏,影响外出维修车辆。

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父亲退休在家,时不时拿出当年他在上军校的笔记本,给学修车的四弟讲一些维修知识和经验,手把手教他维修家用柴油机、发电机、四轮拖拉机等机械,并把他的一大堆教册都交给了四弟,并且掏钱给四弟专门买了一套修车工具,配上了崭新的工具箱。

四弟不解地问:“爸退休了,咋不把工具箱和工具带回来,这样咱就不用买了。“听完这话,父亲抬高了嗓门说:“那怎么行?公家的东西咱一个螺丝钉都不能拿,我退休的时候都把东西上交单位了。做人要有志气,要堂堂正正,不能占公家一点便宜”。四弟惭愧得低下了头,张了几张口还是忍住没有说话。

几年后,父亲突发脑溢血,落下了言语不清,行走不便的后遗症。陪伴他多年的自行车安静地摆放在上屋的过道里,因为时间太久,车漆脱落了,链条生锈了,车座起皮了,自行车几乎成了拼凑车。但是,每每父亲拖着病腿走到车子旁边,总是下意识地停留很长时间,手指着自行车,眼里闪着泪花,似乎想说什么。

爸爸开回家的车(父亲的箱子和车子)(4)

父亲虽然离开我们21年了,但是我们感觉他并没有离开。每次看到那辆破旧不堪,想卖废品又舍不得卖的自行车时,我们总会想起慈祥的父亲,想起他心爱的工具箱,想起他的自行车,想起他的谆谆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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