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战乱频仍,各种离奇鬼怪之事频出。加上百姓愚昧,极易让人蒙蔽,导致许多凶杀案被归结于鬼神所为。
长沙,湖南的首府,是湖南省最大的城市,也是诸多洋人聚集的地方。湘江从长沙穿城而过,如同一条玉带将两岸一分为二。
而湘江上的橘子洲岛是长沙城最为热闹的土地,许多洋人将别墅和领事馆建在上面,既能领略江上风光,也能远离闹市。这里也成为达官贵人与洋人们商讨生意,吃喝玩乐的地方,许多娱乐设施如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
香乐门,橘子洲岛最大的酒店之一。达官贵人在这里享受奢侈的上层人生活,有的还在这里为子女举办盛大的婚宴。
这个故事就从一场巨大的婚事开始。
神秘的未婚妻
这些日子,长沙城大街小巷都在传着一个劲爆消息。
长沙城首富陆长廷的儿子陆如轩从美国留学归来,身边还跟着一个十分漂亮的女子,听说他们回来的目的就是成婚。陆如轩的先斩后奏倒让陆长廷有些不知所措,原来陆长廷早就为陆如轩指腹为婚,新娘正是陆长廷老友的女儿林琴南。
想当年陆长廷和老友林博海共同创业。陆长廷生性机敏,加之情商高,眼光独到,很快把握住商机,成就了一番事业。而林博海生性爱冒险,胆子极大,不想踏踏实实,总想一劳永逸的实现财富梦想。
在陆长廷按部就班发展生意的同时,陆长廷却伙同洋人干起了走私商品的买卖,后来更是铤而走险,竟然开始走私军火和鸦片。没有不透风的墙,林博海的所作所为被政府发现,直接判了死刑,而那些洋人有领事馆保着,安然无恙。
老友的遭遇陆长廷是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他曾多次劝林博海收手,可后者早就这些生意的高额利益冲昏了头脑,再也没有耐心去做普通的生意。
人死如灯灭。林博海死后,陆长廷遵从遗愿,将他的家眷接到家中居住。年方十岁的林琴南与十二岁的陆如轩正式进入对方的世界。
陆长廷和妻子对林琴南十分疼爱,早已将其视为未来儿媳。陆如轩也如同大哥哥一般照顾林琴南,两个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积累起深厚的感情。
十年后,二十多岁的陆如轩遵从父命到美国留学,林琴南本欲同去,却被陆长廷阻止。这些年来,陆如轩母亲身体欠佳,林琴南侍奉在身旁,已经离不开她。无奈之下,陆如轩先行前往,待母亲身体康健后,林琴南再追随而去。
可惜,天不假年,陆如轩母亲没熬过冬天就去世了。林琴南想去国外,却被母亲劝服,她希望林琴南能够在家照顾本已年迈的陆长廷。林琴南虽心有不甘,可百善孝为先,更何况还是陆如轩的父亲,她只好放弃留学的念头。
思念的日子总是痛苦的,林琴南跟陆如轩通过书信及电报联系,互述衷肠。陆如轩多次在信中表示,留学归国之日,就是迎娶林琴南之时。林琴南心花怒放,迫切等待陆如轩归来的时刻。
三年的时间转瞬即逝,陆如轩回来了,可没曾想竟然带来一个漂亮的女子。更令林琴南难以置信的是,陆如轩竟然要娶这个女子!
林琴南整个精神世界崩塌,曾经的你侬我侬,情比金坚变成一堆碎石乱瓦。林琴南将自己锁在房中一天一夜,任由母亲敲门也不打开。这一刻,她的眼泪已经流干。
陆长廷对陆如轩的背叛也是非常震怒。陆如轩明明知道林琴南是他未过门的媳妇,却还做出如此丧尽天良,禽兽不如的勾当,这让陆长廷有何面目去见林博海?
“如轩,你要是敢娶这个狐狸精,我就和你断绝父子关系!”陆长廷气的浑身颤抖,几乎握不住楠木拐杖。
陆如轩仿佛中邪一般,对父亲的表现视若无睹,嘴中重复着一句话,“我就是要娶这个女人。”
“你,你!”陆长廷一拐杖打向陆如轩,却被陆如轩一把攥住。
“爹,你别怪儿子忤逆。我必须娶这个女人,琴南……我自会向她解释。”陆如轩恢复了一些神志,冷冷说着。
“罢了,罢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只可怜琴南这孩子!”陆长廷长吁短叹,他可知道林琴南性子极为刚烈,受此侮辱,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陆如轩径直走到林琴南屋前,林母看着这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心中感慨万千。
“如轩,你劝劝琴南,让她千万别干傻事。你们年轻人的感情我也不懂,可她性子太拧,你可一定要疏导疏导她!你就当你是她的哥哥,照顾好这个妹妹。”最后的一句话,林母几乎是强忍住泪水说出来。很明显,她对陆如轩也失望到了极点。
陆如轩刚想敲门,林琴南突然打开了房门,这倒是让陆如轩不知所措。
“如轩,我想见见你带来的哪位姐姐。”林琴南面无表情,神色清冷的说着。
“琴南,你这又是何必……她只是我的大学同学,没什么特别的。”
“我就想看看到底是怎样的天仙,能把如轩哥哥从我身边抢走,我不甘心!”林琴南仿佛是从牙缝中蹦出这几个字。
陆如轩尴尬地带着林琴南来到“未婚妻”乔念北房中。屋内是一位衣着高贵的女子,西式的洋装,精美的发髻,精致的妆容,浑身散发出一种特殊的气质。相比之下,衣着中国传统服饰,裹着小脚的林琴南相形见绌。
“这位想必就是琴南妹妹吧,多次听如轩提起你,好一个可爱的妙人呢。”乔念北满脸笑意,可林琴南越看越觉得恐惧。她觉得这个女人的眼神深邃的就像是汪洋大海,仿佛随时能把自己吞噬进去。
乔念北之死
不知道陆如轩用了什么方法,林琴南最终放弃了争取,与母亲离开了陆府。尽管陆长廷一再挽留,可林母也觉得再留下去就是让女儿活活生活在痛苦中,为了女儿的幸福着想,自然要离开这个伤心地。
婚礼要在半个月后举办,陆长廷虽对陆如轩所作所为气急败坏,可木已成舟,也只好将这场闹剧给演完。
婚礼在香乐门举行。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陆长廷要求陆如轩将乔念北的父母接来长沙,共同见证他们婚事。可乔念北支支吾吾,百般搪塞,总说父母是乡下人,没来过大城市,不喜欢热闹。
见乔念北如此坚持,陆长廷即使有些不喜,也默认了。
婚礼定在十天后举行,乔念北和陆如轩两人如胶似漆,忙着布置婚房,给亲朋好友送去请帖。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开展着。
婚礼前一天晚上,香乐门的总统套房里,身着红色嫁衣的乔念北看着镜中的自己。眼神流转,如梦似幻,简直如天仙一般,她终于能够嫁给心爱的情郎,忍不住在房中翩翩起舞。
陆如轩看着这一切,也是如痴如醉,可无奈还要回府布置,只好匆匆离开。临行前他给乔念北倒了一杯茶,嘱咐她睡个好觉,等待做他的新娘。
婚礼当天,陆如轩从陆府出发。按照约定的计划,到香乐门接上乔念北之后再沿着长沙城的主城区转一圈,让全城老百姓都知道陆家公子娶亲了。
上午,香乐门已经挤满了道贺的各路贵宾。
城中的达官贵人,包括陆长廷生意上的伙伴都被邀请到香乐门,共同见证陆如轩的婚礼。陆长廷对林琴南母女还是愧疚,可如今儿子成家,总要办的风光才是,因此几乎邀请了长沙称重所有头面人物。
一辆气派的轿车从陆府出发,沿着江边的道路快速行进着。到达江边之后,陆如轩又和迎亲队伍坐上游轮,向橘子洲岛驶去。码头边早已有人等候,一匹精心装扮的高头大马,一顶奢侈豪华的轿子,陆如轩换上提前备好的中式礼服,高兴地前往香乐门。
从码头到香乐门也就半个小时路程。道路两旁早已围满看热闹的百姓和各路记者,他们都想看看,长沙首富之子到底娶了个怎样的女子。
早在婚礼开始前,长沙的《潇湘早报》就报道了陆如轩携带未婚妻回长沙的消息,成为坊间热议的事件。可这两个人十分低调,加上很快就坐上了陆府的汽车,记者也没拍到乔念北的模样,只拍到一个娇俏的背影。
香乐门前,陆长廷早已等候多时,看着骑着高头大马的儿子,他也老怀安慰,不由得思念逝世多年的妻子。如果老伴还能看到这一刻,那该多好啊。
吉时已到,陆如轩静静等待乔念北的到来,这一刻他等了太久,终于能够实现了。
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转角的楼梯。那里将会出现一位衣着红色嫁衣的美丽女子,她将成为全长沙城日后最著名的名媛之一。
可过了一刻钟,新娘还是没有出现,陆长廷脸上有些挂不住,忙命人去新娘房中查看。
由于乔念北住的是总统套房,从房门到卧室也有数十米的距离。侍女清韵轻轻推开卧室的房门,一个足以让她夜夜噩梦的情景轰然出现。
乔念北死了。
她身着红色嫁衣,直直地挂在吊灯上。眼球突出,青筋暴露,吐着鲜红的舌头,看上去已经死去多时。
“啊!”一声尖叫声惊动了大厅的所有宾客,所有人闻声都冲上楼去。硕大的套房挤满了各色人等,记者们忙不迭的拍着乔念北的死状。
“都让开!”愤怒的陆如轩扶着陆长廷来到楼上,眼前的一切让他有些难以置信。
年迈的陆长廷受不了这种刺激,当众昏死过去,情绪崩溃的陆如轩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好在现场有陆长廷不少好友,他们帮忙将陆长廷送到医院,又迅速报警,调查乔念北的真正死因。
长沙警察局迅速查封了香乐门,警长萧如贵被局长任翔云从永州紧急调来。相比永州的人口失踪案,长沙首富这宗案子自然影响更大。
长沙督军卢月生是陆长廷的老友,他要求任翔云月余破案,否则就让他吃枪子。任翔云没有办法,只好让萧如贵赶紧回来,要想破解此案,非萧如贵莫属。
当年上海的申报曾开辟了一个侦探专栏,对民国期间的探案高手进行了一个排名,排名第二的就是这个萧如贵。当初排名出来的时候,大家都对这个名不见经传的萧如贵非常好奇,可只有身边的人才知道萧如贵的探案手段是多么高明。
萧如贵风尘仆仆,一脸疲态。任翔云没工夫让他回家歇着,直接在香乐门乔念北吊死的套房旁边开了间房。目的很简单,睡醒了赶紧给我破案,老子的乌纱帽全靠你了。
寻找死亡的真相
一大早,任翔云来到香乐门,却从巡警的口中得知萧如贵去吃米粉了。
任翔云那个气,你小子不干正事,还有心思吃早饭。
长沙城坡子街的米粉摊上,萧如贵慢慢吃着米粉,听着几个食客的议论。
“那个陆家儿媳的死状好惨啊,听说现在还死不瞑目呢。我看啊,肯定是被人害死的。”
“没错,一定是!听说陆家大公子之前有个青梅竹马的对象,不知道是不是那个女人动的手,最毒妇人心啊!”
“这凶手也是歹毒,竟趁着大婚之日动手,这是要让陆家颜面扫地啊,难道陆长廷老爷子得罪了什么人,不应该啊!”
“吃饭吃饭,还是不说了,一想起新娘那个样子,晚上都睡不着觉了,太吓人了。”
其他几个食客哄堂大笑,剩下的内容萧如贵也听不下去,都是些荤秽之言。
吃饱喝足,萧如贵将几个铜板放在桌上,径直离去。
乔念北的尸体被任翔云运到了法医室,长沙城最有名的法医廖丽莎正在查验。后者留学日本,在法医和外科医学方面造诣很深。
萧如贵决定先去法医那边看看,他希望从尸体身上了解一些真相。
廖丽莎和萧如贵也是老朋友,两个人配合破了不少奇案。看到老友前来,也没打招呼,自顾自的检查着乔念北的死亡原因。
因为陆如轩的强烈抗议,廖丽莎无法解剖乔念北的尸体,也就无法找到后者的真正死因。
萧如贵点了一根烟,刚想抽上,却被廖丽莎一把夺过。
“跟你说了多少次,别在我这抽烟,怎么记不住呢!”轻轻一抛,落入了垃圾桶。
萧如贵讪讪一笑。
“说说你的发现。”
“死者女性,年龄26岁,初步判断死因是窒息而死。除了勒痕之外,身上没找到其他痕迹。死亡时间约在昨天上午9时,2个小时后,尸体被人发现。由于无法解剖尸体,目前尚不能判断死者死前是否服用了某些药物。”
“也就是说,她是上吊导致的窒息而死的。有没有可能被人勒死,然后伪装上吊的现场,造成自杀的假象?”
“不可能,人为的勒痕和上吊的勒痕是完全不一样的。我仔细检查了她脖子上的勒痕,与绳子的宽度,纹路完全吻合。我还在她的指甲缝中发现了绳子的一些碎丝,如果没有其他原因,她应该就死自杀而死的。”
萧如贵若有所思,廖丽莎的说法显然让他无法信服。
在来长沙之前,他在火车上看了不少长沙市各大报纸对这个陆如轩和神秘未婚妻的报道。
有人说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特别的甜蜜,手都紧紧握在一起。有时候出去逛街,她也是紧紧搀住陆如轩的胳膊,从照片中就能看出来。
既然两个人感情甜蜜,那乔念北就没有自杀的动机和理由。难道她受到了一些胁迫,被逼无奈才自杀?
萧如贵摇了摇头,这也不太可能。在之前和任翔云的电话中,他了解到陆长廷对曾经老友的女儿心怀内疚,可对儿子的这个新女友并没有太大的反感情绪,时间久了,也显示出一些喜欢。他不太可能对乔念北施加什么压力。
难道是那个回到乡下,青梅竹马的林琴南?这也说不通啊!
林琴南和陆如轩青梅竹马,乔念北的出现将她的情郎抢走,她的确有杀人的动机。可乔念北明明是自杀,林琴南能用什么办法逼迫她自杀呢?
香乐门的总统套房内,任翔云气冲冲看着姗姗来迟的萧如贵。
“你小子大早上给我来个失踪,你知不知道时间有多宝贵,找不到凶手我局长之位都保不住了!”
“局长大人不要生气,我先去看一看案发现场。”
从香乐门总经理田暮雨的口中得知,总统套房在香乐门的顶楼也就是六楼,总共有三间,乔念北住的是最西边的一间。
那间套房共有三个房间,客厅,盥洗室,厨房,一个主卧,一个次卧。每个卧室都有两个窗户,如果有凶手潜入房间,除了通过大门就是这些窗户。不过窗户外边设置了安全栅栏,墙壁上也没有管道或突出部分让人攀登,因此单靠人力从窗户进入房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此外,田暮雨也透露一个信息。乔念北是在案发前一天晚上住到房间中去的,陆如轩付的房费,他待到晚上十点左右才走,之后就再没人到房间去了。
萧如贵又问道,“这些天有没有陌生人到酒店来?”
田暮雨仔细思考着,脑袋摇了摇。
“都是些熟客,您也知道,我们这里属于高消费场所,普通百姓也没能力承担。来的除了陆老板这样的商人之外,就是领事馆的洋老爷了。”
结束与田暮雨的谈话,萧如贵又来到案发现场。
现场早已被巡警们检查了多遍,几乎没发现任何有用的线索。萧如贵又从门口开始,将整个房间又仔细检查了一遍。
突然,他看到房间中部硕大的吊灯,想到了什么。
“把梯子给我拿过来。”一个巡警送过来梯子,又站在旁边牢牢扶着。
萧如贵爬上梯子,爬到与吊灯同样的高度,上面有绳子和吊灯金属面摩擦产生的坠痕。吊灯左侧有一颗螺丝呈现松动的迹象,显然是大力拖拽的结果。
田暮雨此时正好给屋内的警察送茶,看到梯子上的萧如贵,直呼小心点,小心点。
“田经理,这个吊灯的承受力有多大,挂一个人不成问题吧。”萧如贵摸着吊灯圆环上的痕迹。
田暮雨以为萧如贵在说上吊的尸体,惊慌的说着,“可以是可以,最多也就承重一百五十斤的样子。”
走到盥洗室,萧如贵看到天窗上有一个六十公分见方的出风口。
“这个出风口能够通向天井,将热气排到外边。”田暮雨按到萧如贵盯着出风口,赶忙说道。
萧如贵笑了笑,不置可否,又走向卧室的房间。
抽丝剥茧
卧室地面是由大理石制成,光可鉴人。一块精美的阿拉伯地毯铺在床前,柔软且舒适。
萧如贵知道,这些巡警肯定在一些细节上偷懒,比如这块地毯。
地毯中央是一个阿拉伯清真寺的图案,倒不是酒店的老板是穆斯林,而是地毯运过来的时候就是这样。浅灰色的地毯,中间镶嵌着绿色的清真寺,倒也相得益彰,更显庄重。
萧如贵进行着地毯式搜索,他希望从地毯中找到些什么,事实证明他是对的。他找到一颗纽扣,那是男子西服上的纽扣。
“陆如轩现在在哪?”萧如贵给任翔云打电话。
“医院吧,怎么,你要询问他?现在恐怕不是时候吧,妻子新丧,父亲病重,遭遇这么多打击,恐怕他没心情回答你问题。”任翔云觉得非常不妥。
萧如贵不管这些,在他看来,能够找到事实的真相,才是对受害者家属最大的尊重。
“陆公子,婚礼前一天晚上你几点走的?”萧如贵打开笔记本。
“十点左右,婚房也要布置一番,我们一直忙到十点。”陆如轩回答道,一脸平静。
“期间您的未婚妻有没有什么异样,比如难过,痛苦,身体不舒服等?”萧如贵接着问着。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们都要结婚了,她怎么可能不高兴,莫名其妙!”陆如轩被挑起了火。
“陆公子息怒,我听说你还有个青梅竹马的妹妹,本来是要和她成婚的,却换成了您的未婚妻。”萧如贵说着,直勾勾的盯着陆如轩。
陆如轩表情有些尴尬,但很快掩饰过去。
“没错,可我只当她是妹妹。我曾经一度想娶她为妻,直到我遇到念北,才知道她才是我的真爱。”陆如轩回忆起曾经的甜蜜,感慨伤怀。
“乔念北女士的家人你有联系吗?”萧如贵不声不响的说了一句。
“我也很奇怪,自打我们在一起之后,她就很少提及自己的家人。甚至连结婚这么大的事情都没叫他们过来,我和父亲都很奇怪。”陆如轩想到这里,满脸疑惑。
“对了,你的未婚妻在国外念得什么专业?”萧如贵突然问了一句。
“心理学专业,我们是一个专业的同学,萧警长怎么突然对此好奇?”陆如轩有些好奇。
“没事,我只是略感好奇。”萧如贵打了个哈哈。
回到警局,萧如贵和任翔云仔细梳理了案情。他们决定从以下几方面着手。
首先去寻找乔念北的生身父母,看看从他们哪里能不能了解到乔念北的身世。
其次他们又调查了香乐门酒店的其他客人,从他们口中得到那晚的真正情况。
第三,萧如贵给陆如轩和乔念北的母校打去电报,询问两人在学校的学习情况,感情发展情况。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探究林琴南和母亲在哪里,是否有杀人的时间?
数日过后,几路警察分别带回来几个消息,有好有坏。
先是乔念北的消息,按照陆如轩提供的地址,警察来到乔念北的家乡。那是一个神秘且落后的小山村,村民们都用警惕的眼光看着这些外来者。
好在村中学堂的老师还有一些见识和学问,他了解警察来意之后,又询问了几个村里的老人,确认村中根本没有姓乔的人家,也没见过乔念北。
调查香乐门客人的警察倒获得一些有用的线索。田暮雨保证十点后没有人去到乔念北的房间,可服务员却说,他看见有个客人十点半上了顶楼。服务员原本想请求客人下来,可一转眼的功夫,天台的客人竟然不见了。
“你们看清客人的长相没?”萧如贵问道。
“服务员说好像是个外国人,个子高高瘦瘦,客人穿着风衣,加上走路速度又快,就没看清楚。”警察心有不甘的说着。
任翔云通过关系直接联系了陆如轩的在英国的母校。
学校方表示,乔念北是陆如轩介绍入校的,在学校只上了一年。本来学校不计划她来,可挡不住陆如轩捐给学校一大笔钱,见钱眼开的校董们就开后门同意了乔念北的入学。
令学校方没想到的是,乔念北在心理学方面颇有天赋,尤其在催眠领域,有很深刻的见解,帮助解决了不少人的精神旧疾。
而消失的林琴南和母亲至今也杳无踪迹。
从陆府离开后,陆长廷曾派人前去寻找,可她们就像水滴融入大海,再也没有任何痕迹。
时间一天天的流逝,萧如贵又搜集到一些证据。比如陆长廷一直对陆如轩和乔念北的婚礼心存芥蒂,而三年前,陆长廷也拒绝了一家德国买办的走私生意,惹得后者暴跳如雷。
任翔云心如刀割,距离督军给的时间不到十天,可萧如贵还是没捉到凶手。他有点沉不住气,却也没法去催。
他旁敲侧击的问着案情的进展,萧如贵哈哈一笑,不置可否,只说让局长放心,一定会在截止日期前抓到凶手。
这天,萧如贵站在套房前向外望去,一幢漂亮的建筑映入眼帘。如果套房窗户不关,从哪里正好能看到套房。
“那是谁的房子?”萧如看着收拾房间的服务员说道。
服务员起身看了一眼,“噢,那是德国参赞汉斯先生的房子,房子很大,可好像只有汉斯先生一人居住。”
萧如贵想起来,汉斯先生好像是任翔云的朋友。
“局长,那个汉斯先生你问过了吗?案发当天他有没有看到些什么?”
“早问了,那天他都不在长沙,去外地了。他家的仆人可以为证,亲眼见他坐船离开的。”
“那个汉斯先生的身材怎么样?”
“高高瘦瘦,看上去跟个纸片一样,你干嘛问这个?”任翔云有些疑惑。
“我能去那个房子看看吗?”萧如贵问道。
“可以是可以,我倒是有那个房子的钥匙,之前他回国的时候给我的。”
真相浮出
站在别墅的六楼,套房的内景在萧如贵眼中一览无遗。
他默默地注视着服务员清理着房间,收拾茶杯的时候不小心掉在地上摔成碎片。服务员乘人不注意,将杯子碎片都踢到了窗边的柜子底下。那柜子很大,除非多人,否则根本搬不动。
萧如贵想到了什么,冲下楼去,跑回了酒店。
服务员被突然出现的萧如贵吓了一跳,连忙问他怎么了。萧如贵让他请来田暮雨,找人将柜子挪开。
柜子下面藏污纳垢,除了服务员刚刚踢进去的碎片之外,还有一个完整的杯子。
看着这些,服务员急忙上前拿起杯子,“我说怎么找不到了,原来在这里。”在乔念北尸体被发现当天,房间也丢失了一个杯子,为此田暮雨还训了服务员一顿。
萧如贵将杯子带回去,交给廖丽莎检查。乔念北的尸体还在冷柜躺着,又来了一个杯子,廖丽莎对这个案子也是越发好奇。
“被子里有一些粉末状的物质,像是蒸发后留下的,具体是什么还要检查。另外从杯壁上找到一些黑色的鞋油,都干在上面了,不过也能检测出来。”
萧如贵点头,一个推测的脉络逐渐在脑海中清晰。
他又到了医院,陆长廷已经醒了,表情凝重不说话。陆如轩给父亲剥着橘子,递到父亲手中。
萧如贵看到陆如轩穿着一双黑色的皮鞋,而在他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本催眠学的书。
陆如轩看到萧如贵的目光落在书上,有些不好意思,“专业性的书,让您见笑了。”
“陆先生都喜欢穿什么牌子的皮鞋呢,我看您这双光可鉴人呢。”萧如贵没接话,反而说了这么一句。
“都是在英国养成的习惯,要用最好的鞋油,我用的就是德国慕尼黑产的麝香味鞋油。”看到有人赞同自己的品味,陆如轩有些兴奋,完全忘了自己未婚妻已死,老父亲病重。
“陆先生不问问您未婚妻的情况?”
“人死如灯灭,都这么久你们都没找到凶手,看来真是天意如此!”
“胡说八道!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琴南你不要就罢了,现在好容易有个这样的女孩子,你也不顾人家死活,你到底要怎么样!”病床上的陆长廷爆发了!
萧如贵见状急忙安慰情绪激烈的陆长廷,陆如轩面如死灰,被父亲这么以骂,再也没心思谈什么品味了。萧如贵也只好悻悻离开。
廖丽莎带来消息,那个茶杯里的粉末是一种正在研究的致幻剂。而杯壁上的鞋油是一个德国牌子,好像是什么麝香味鞋油。
萧如贵大喜,这就对了。
“马上逮捕陆如轩,他就是凶手。”萧如贵给任翔云打电话。对任翔云来说,萧如贵这话简直就是晴天霹雳,一个新郎为何要杀死自己的新娘,还要用这么残忍的手段。
任翔云带着警员来到医院带走了陆如轩,而萧如贵则静静地给惊讶不已的陆长廷讲了一个故事。
一年前,英国伦敦游学的陆如轩认识了乔念北。当时的乔念北流落于英国的各大酒吧,靠给人卖酒赚取小费。偶然一次机会,陆如轩看到这个千娇百媚的小美人。本来他还对林琴南心有所属,奈何乔念北实在迷人,又善解人意,陆如轩就此沉沦。
本来陆如轩以为是逢场作戏,露水情缘,给点钱也就打发了。可没想到乔念北得知陆如轩的真实身份之后,决定钓上这个金龟婿。她跟陆如轩说希望能够进入大学深造,一来增加点学历,方便日后谋生,二来也能认识更多人。
陆如轩为了早日摆脱这个粘人的妖精,只好出钱让她上学,乔念北选了和陆如轩一个学校,一个专业。陆如轩多次威胁她不要胡闹,乔念北却死皮赖脸的就是不肯,性子懦弱的陆如轩只好就范。
一来二去,陆如轩发现乔念北在心理学方面的确有很高的天赋。没上过几天学,可学什么都很快,特别是催眠方面,连陆如轩都自愧不如。
临近归国,乔念北却不愿意了,他要求陆如轩必须将她带回国内,并与其成亲。否则他就将他在国外这些事全部告诉报纸,让他身败名裂。陆如轩考虑到家族影响,尤其是父亲的地位和身份,只好答应。
回国之后,乔念北又要求陆如轩和其成婚,不然也同样将此事公布。陆如轩再次妥协,甚至不惜和父亲及琴南妹妹反目。
林琴南和母亲走后,陆长廷曾派人去找过他们,竟然发现他们不知所踪。陆如轩担心他们被乔念北害了,于是在婚礼前一夜前去质问。
乔念北非常不屑,陆如轩再次软下来,希望乔念北能够收手,不要再去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临走的时候还给她倒了一杯茶。
而陆如轩却没有走,反而潜伏到汉斯先生的别墅里面。那天汉斯先生离开长沙,家里没人,而陆如轩却打开房门进入别墅中。至于钥匙从哪里得到的,陆长廷先生我想你应该知道。
在天台上,陆如轩看到乔念北喝茶之后,昏倒在床上。他就迅速下楼,化妆一番来到香乐门酒店,门童见他从汉斯先生别墅过来,以为是汉斯先生本人,也没多问,就让他进去。
巧的是,汉斯先生的身材确实和陆如轩比较相像,高高瘦瘦。他进入六楼之后,从天台的排气筒里潜入,又从盥洗室的开口处跳出来。
他把窗户全部关掉,然后替床上的乔念北换上红色的嫁衣。期间乔念北竟然醒了过来,他又对昏昏沉沉的乔念北用了催眠,导致后者再次睡去。随后,他又在吊灯上挂上了一根绳索,将昏迷的乔念北抱起,轻轻的挂在绳扣上。
乔念北个子不高,体重很轻,抱起她,对高瘦的陆如轩而言根本不是什么难事。而将她的脑袋伸到绳扣里坠下时,窒息让乔念北再次醒来,陆如轩一不做二不休,使劲往下一拽,衣服上的扣子都被崩掉,而吊灯一颗螺丝也被拉松。
就这样,乔念北死了,被吊死在房间中。陆如轩本想把茶杯带走,又害怕服务员发现痕迹,就一脚把茶杯踢到了柜子下面。那个柜子特别笨重,他觉得酒店不会那么快注意下面的情况,就没有在意。
之后,他又原路离开,混在人群中溜了出去。
审讯室里的陆如轩交代了一切,与萧如贵说的别无二致。
萧如贵为什么能够这么快确定陆如轩就是凶手,就是因为他发现了林琴南和陆如轩的协议。陆如轩将所有一切都告知林琴南,林琴南深爱这个人,决定为他牺牲自己。
案情告破,任翔云的官保住了,可陆如轩却锒铛入狱。
陆长廷出院后,林琴南和母亲也回来了,原来她们一直被任翔云派人保护着。至于任翔云为什么不暴露他们的身份,那也是和萧如贵商量好的,看看陆如轩到底能走到什么地步。
乔念北是个苦命人,希望来世能够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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