酣畅淋漓的水墨写意山水画(笔墨当随时代著名画家弭菊田的山水艺术)(1)

弭菊田和女儿弭金冬

文/夏莉娟

1934年,20岁的弭菊田凭着自己的天赋和努力,以优异的成绩考入北平美术专科学校。

当时的北平荟萃了大批全国著名的画家。

弭菊田最早师从王悦之学习西画,后又拜胡佩衡为师学习国画山水,因此在中西绘画方面各有所吸取,为他以后绘画的独特风格埋下了深重的伏笔。因为他从小就是一个知书达理的孩子,有着温文尔雅的举止和勤奋好学的态度,所以深得各位师长的赏识,李苦禅和颜伯龙后来也成为了他的老师。

在这么多优秀老师的指导下,弭菊田的绘画技艺有了长足的进步。暑假回家乡期间,弭菊田就在济南市民众教育馆,举办过一次个人美术作品展,受到广泛好评。

1937年,弭菊田大学毕业。恩师王悦之创办了“阿博洛美术研究所”,欲留下得意弟子弭菊田,但他心系战乱中的家乡,婉言恳辞了恩师的好意,回到了济南。不久,日军入侵济南,城内一片混乱,弭菊田只得闭门简出,在家中研习书画。

弭菊田早年就展露出了高超的书画水平,融合了众多名家的特点而自成大方之家。

他早期的作品,既有仿南宋马麟和元人黄公望、倪云林等名家,也有临仿明代四大家中文徵明、唐寅、仇英等人的作品,还有清代六家之一的吴墨井的作品等。其中,对文徵明、唐寅两家的学习颇有心得。他一直很喜欢清代“四王”的绘画风格和技法,书法很像“元人冠冕”的元代书画大家赵孟頫,也有点像清代常州派创始人恽寿平的风格,飘逸俊秀。

但是在弭菊田看来,仅仅是临仿古人的书画,是不会让自己在名家辈出的中国画坛中有所建树的。正如前人所谓“师古人又要师造化”,要发展中国画就需吸收更多的新元素,借鉴西画的表现手法,即重视写生创作。

弭菊田沉稳斯文,其实内心感情非常丰富,艺术兴趣极为宽泛。

他书画作品上的印章,无论姓名、别号、引首、押脚、闲章,都由他自己自书自镌。

除了刻印章之外,他还善于刻竹,刻过100把扇子骨,可谓是精细雕镂。他曾举办过一次刻竹作品展览,其花草饰稳、真草隶篆等文字,极为典雅流畅,几可令竹木生花,观者莫不为弭先生的天工匠心折服。

上世纪50年代,醉心器乐的弭菊田拜音乐家田英辉为师,学习古琴。入门后,他专程拜访金陵派古琴名师詹澄秋,成为他的门生,终得其亲授古曲30余首。他弹奏的《高山流水》和《平沙落雁》等乐曲,曾在广播电台播放。

戏剧、音乐、绘画、书法等都是相通的艺术门类,它们之间的气质和秉性往往相辅相成。弭菊田的书画作品,往往是冲和流畅、清丽雅致,其笔墨仿佛是和着音乐的节拍演进,很可能就是得力于他在音乐和古琴方面的涵养。

1942年,弭菊田被聘为济南师范学校的美术教员,继而兼职于黎明中学、懿范女子中学、培才中学和育英中学,负责美术教学,后成为济南私立南华文学院(后更名为震华文学院)的艺术教授。

在此期间,弭菊田和关友声、黑伯龙、王凤年等人一起,培养了一大批美术方面的人才,如今一些济南知名的画家,莫不承蒙他们的泽被。同时这些名家互相之间多有往来,诗书酬答,翰墨赠赏,文人雅士间的风流毕现。

1948年,弭菊田与黑伯龙一起赴上海举办画展,受到上海名家刘海粟、俞剑华、贺天健、马公愚等名家的赞赏。此时张大千正在上海,他们专程去拜访了张大千,就山水画的不同画风作了深入的交流探讨。

解放后,弭菊田执教于济南第五中学。在祖国日趋稳定的大好形势下,他得以遍历祖国的名山大川,游历写生,结交书画中人。

他的画作打破了传统文人画的框子,在色彩和线条的运用上往往别出心裁——运用西画层层涂抹的技法,使山水画的颜色更富于立体感;线条或柔细恬美或大刀阔斧地剪裁,交映生辉。无论是壁立千仞的高崖,还是柔婉悠游的山林云烟,在他的笔下皆能出乎画内外,现代感与古典气息并存,一股充盈的文人俊雅气息既缓缓流入人心。

如《海岛女民兵》,孤峰巍巍耸立,水汽弥漫于半山腰,崖底是清新澎湃的海浪和遒劲坚韧的松树。在崖石的顶端,有三个活泼的女民兵,她们或坐或站,迎风而立,似是在愉快地互相交谈着什么,灵动之气毕现。而将三个女子置于整个画面的最高处,可谓是颇具匠心。这些巾帼英雄把下面的一切危险和动荡都踩在脚下,而毫无畏惧之意。让人不禁想到豫剧《花木兰》的一段唱词——刘大哥讲的话/理太偏/谁说女子享清闲/男子打仗到边关/女子纺织在家园/白天去种地/夜晚来纺棉/不分昼夜辛勤把活干/将士们才能有这吃和穿/你要不相信哪/请往这身上看/咱们的鞋和袜/还有衣和衫/千针万线都是她们连呐/许多女英雄/也把功劳建/为国杀敌/是代代英贤/这女子们/哪一点儿不如儿男。

弭菊田一生的水墨生涯中,尤爱画松。

几乎他的所有的画作里,都少不了松树劲挺的身姿。他对松树的钟情,自然也传承给了他的学生。他认为,画家如果画不好松树,就如同一盘佳肴少了盐,看上去再秀色可餐,细细品食间却会发现它的寡淡少味。说白了,弭菊田笔下的松树,就是这位画家的风骨所在。像《成山巨浪》中,那株倚着峭壁生长的孤松,仿佛随时就有跌入深渊的危险。然而,面对着席卷而来的巨浪,它只是紧紧抓着山崖间的那一寸石壁,努力向上生长,似乎从来就没有回头看山下的如山巨浪一眼——那一种生命的执着和勇敢,着实让人感动。

1959年,弭菊田的作品《泰山红日》荣获山东省美术作品银质奖(当时未设金奖),可见他的绘画作品在山东的艺术水平。

1962年,为振兴齐鲁画派,山东美协邀请部分国画大师和鲁籍画家聚集青岛,召开研讨会,探讨如何振兴和发扬山东国画的计策。北京的李苦禅、王雪涛、吴镜汀、崔子范、郭味蕖、郭传璋、田世光、颜地,上海的王个簃、江寒汀、孙雪泥,南京的俞剑华、钱松嵒、陈大羽、张文俊、亚明等悉数到会,与山东省画家关友声、黑伯龙、于希宁、弭菊田、岳祥书、柳子谷、刘鲁生、张彦青、王企华等,相互交流观摩学习,可谓是山东中国画历史上的一次盛会。

会议期间,画家们观威海的海浪、访蓬莱的仙阁、登泰山的天梯、感崂山的松翠,将山东省的名胜尽皆收入胸怀,化作笔下的如意河山。自此以后,“笔墨当随时代”便成为了后来山东画家的理论自觉。

其间,弭菊田创作的《绿树红楼》,设色清新淡雅、将西方水彩画与中国的泼墨技法融于期间,深受南北各家赞许。再如《国际歌处处闻》《海岛女民兵》等优秀作品,也是弭菊田这一时期的佳作。

60年代初,正是弭菊田创作的喷薄欲出时期。

为了丰富笔下河山的气势,他去到了安徽黄山,黄山那独有的俊、秀、奇,大大激发了他的灵感创作欲望。回来后,他与几位同去的画家一起,举办了一次黄山专题绘画展览,成为60年代山东画坛的又一盛事。

1966年,弭菊田因为出生于大家族,而被划为“牛鬼蛇神”,身心都受到空前的折磨。

他之前二三十年的心血之作大部分被毁,珍藏的古书画、自刻的印章、扇骨、扇面以及极其珍贵的明代古琴,都被当做“封建遗毒”,悉数焚毁。自身受到的伤害还是其次,可是当眼睁睁看着自己视若生命的珍宝被毁弃,他当即就感到心力不支、心痛欲绝,自此发誓永不抚琴。1970年,弭菊田被下放到农村劳动改造。

文革前,弭菊田在济南市文联下的美协,文革中文联撤销了,他就被分配到了艺术馆的美术组。当时的艺术馆里,有很多以前就是画界中人,如于太昌、吴泽浩、张登堂、欧阳秉森、仓小义、王昭善、张玉林等。

在特殊的时局里,艺术馆就成为了济南市艺术活动的中心。

文革结束后,一度感到心灰意冷的弭菊田,在新时代形势的感召下,重新焕发出强盛的艺术生命力。1978年,弭菊田与刘鲁生、张彦青等画家一起,创作了巨幅山水画《山海奇观》。

这些文人度过文革劫波后,往往互相间更生出些惺惺相惜的情感。文革后王天池的妻子身体不好,孩子又多,生活拮据。弭菊田当时也面临着很多困难,可他心中时常挂念着王老,每月从自己微薄的工资中省出几个钱来给王天池送去,以解他的燃眉之急。每逢弭菊田家改善生活时,他总是把王天池请到家中打打牙祭。王天池的腿脚不便,吃过饭后弭菊田再用自行车把他送回家去。后来,弭菊田出任济南画院院长,上级请他提名组建领导班子,他就积极举荐王天池担任了济南画院的副院长。

及至80年代,老一辈的画家多已离世,或是年岁渐高。为了振兴齐鲁画坛,培育新秀,弭菊田、陈维信、张登堂等人花了很多心思,终于成立了济南画院,弭菊田任院长。次年,弭菊田即与书法大家魏启后先生上日本,举办中日书画联展。他们各具绘画与书法的高超技艺,珠联璧合,弘扬了中华高妙的书画魅力。

1982年,正是中国改革开放取得初步成效的时期,为了更好地联系海峡两岸中国人民的心,弭菊田组织了一大批济南著名的画家,如吴泽浩、王天池、张登堂、欧阳秉森等,创作了一系列的《台湾同胞怀乡诗意画》,引起了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这也可为谓是对“笔墨当随时代”的一种应和。

此外,在当时的时代背景下,弭菊田的作品中偶尔也会出现烟囱、孩童打麻雀等与现实生活联系很紧密的现象。

弭菊田对绘画的执着,一直贯穿着他的一生。

艺术探索和发展的路途总是艰辛的,也是没有止境的。

弭菊田的绘画路子遵循传统,因而路子正,笔力深厚。长于传统是他的优势,但他也很清醒地发现,如果自己的作品长期在一种创作状态下徘徊,就会缺乏应有的气势和开放的张力,在同一层面上徘徊的现象比较严重,笔墨样式也会显得陈旧单一。

对艺术追求精益求精的弭菊田对绘画技术的探索还加入了对当代生活的深入思考,还应该向社会生活的更多层面开拓,摄取自然世界的魂魄,去感受人类精神的博大,加强文化修养,更新美术理念,讲求形式法则,锤炼艺术语言。

因此在70岁那年,他依然精神矍铄,对于绘画的热情有增无减,与一批中青年画家共同游历了黄山、华山、武夷山、峨眉山、三峡的名山大川。这是他一生中第二次大规模的外出写生活动,因此在他晚年的画作里,这些秀美河山的秉性气质,既隐现在老先生的画作中,显得愈发的大气沉稳,风骨琅琅,境界非凡。

1986年,天津画家穆凌飞去青岛,入住青岛王朝大酒店,看到了弭菊田给青岛事务管理局画的巨幅国画《山海奇观》,不禁被其宏伟的气势倾倒,说这是他在北方见到的最好的一幅山水画。

弭菊田的家庭可谓是一直都延续着书香艺术门第的气质。他的大女儿弥金冬,是季羡林的外甥女,气质端庄,为人亲切随和。她继承了父亲山水画的家业,并在齐鲁画家中自成大方之家。

弭菊田是一个淡薄名利的人,从不占公家的便宜,他教育孩子同样是如此。一次,时任济南画院副院长的张登堂交给弥金冬三百元钱,说这是分给画家的材料费,要她给她父亲买纸、笔、颜料等。弥金冬到了济南市文物店找到杨经理说明来意,文物店给她买的一大堆宣纸、国画颜料、毛笔等打了八折。但当弭菊田听说女儿买的用品打了折后很生气,逼她把打折的钱退了回去,并说:“记住!以后谁也不能以我的名义占公家的便宜。”

弭菊田一生为国家,为省、市政府创作了大量的作品,却从没开口要求过什么。1999年济南画院举办《弭菊田从艺六十周年画展》,时任省长李春亭看完画展后问弭菊田有什么要求,他说没有什么要求。其实他一生仅出版了一本16开本的画集,还是他的四个孩子共同出资为他出版的,当时他何尝不想出一本大画集呢?然而他不愿给政府添麻烦,不会为个人提任何要求。

如今,弭菊田先生已经离开我们多年了,但他的画作,一直都在延续着弥老卓然挺立的人生理念。如果你在观赏过弥先生的山水画之后,再去旅游,就会感觉到,眼前的这苍茫群山、遒劲古松、如画烟柳、澎湃浪屿,会带给你一种似曾相识的绵绵感怀……

弭菊田作品

酣畅淋漓的水墨写意山水画(笔墨当随时代著名画家弭菊田的山水艺术)(2)

酣畅淋漓的水墨写意山水画(笔墨当随时代著名画家弭菊田的山水艺术)(3)

酣畅淋漓的水墨写意山水画(笔墨当随时代著名画家弭菊田的山水艺术)(4)

酣畅淋漓的水墨写意山水画(笔墨当随时代著名画家弭菊田的山水艺术)(5)

酣畅淋漓的水墨写意山水画(笔墨当随时代著名画家弭菊田的山水艺术)(6)

酣畅淋漓的水墨写意山水画(笔墨当随时代著名画家弭菊田的山水艺术)(7)

酣畅淋漓的水墨写意山水画(笔墨当随时代著名画家弭菊田的山水艺术)(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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