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末,在四川成都教书为生的赵君陶,忽然接到了党组织发来的通知。她此前不久才重新找到组织,与此前的同志们失去往来长达6年,实在是猜不透这份通知的用意。不过,赵君陶还是按照组织上的要求,前往成都的一家旅馆内,与一位“神秘的客人”会面。
“这么多年不见,让你和孩子受苦了。”
走进旅馆的一间客房,赵君陶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她怔怔地望着眼前的人,泪水忍不住地流了下来。原来,这位“神秘的客人”不是别人,正是周恩来的夫人邓颖超。他们曾与赵君陶夫妇在上海并肩作战,并且结下了十分深厚的情谊。只不过,赵君陶的丈夫李硕勋烈士,1931年9月在海南英勇牺牲了。
“邓大姐……”
赵君陶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她这些年实在是受了太多苦楚,万不能想到还能再见到昔日的故人。
“你不要哭,恩来委托我接你和两个孩子,一同到重庆去。”
在道明了来意后,邓颖超就匆匆地离去了。而赵君陶也打扮成农妇的模样,悄悄地赶往重庆去见周恩来。不过考虑到情况紧急,她并未带上两个孩子出发,而是选择了只身前往。后来还是邓颖超再度折返回成都,才将李硕勋烈士的遗孤接到重庆。
久别重逢的故人皆大欢喜,但谁也没想到,当时年仅10岁的李远芃,会在50年后成为总理。而他的故事,还要从其父李硕勋烈士开始讲起,这是我党历史上了不起的英雄。
3岁时父亲就英勇牺牲了李远芃的父亲李硕勋,1903年出生于四川省宜宾市,在成都读中学时就开始组织学生运动。十六七岁的时候,李硕勋逐渐地接触到了马克思主义,正式地加入了革命的队伍中。由于在学生运动中表现积极,因而遭到了四川军阀的通缉,他在1922年底到北京读书,随后又前往上海大学深造,系统地学习了马克思主义理论。
1924年5月份,李硕勋成功地入党,成为了我党早期的领导人之一。期间,他与赵君陶相识相爱,并于1926年被组织批准结婚。赵君陶当时在党内的职务并不高,但她的身份比较特殊,赵世炎是这位女青年的亲哥哥。结婚2年之后,赵君陶诞下了一个男婴,但当时丈夫在浙江从事地下工作。
半年以后,回到上海的李硕勋才第一次见到儿子,他高兴地为其取名为“李远芃”。这个名字是有来历的,李硕勋告诉妻子,按照家族的辈分排名,孩子应当属于“远”字辈。于是,他就选取了白居易的一句诗“万心春熙熙,百谷青芃芃”,来作为儿子的名字。
“芃”的意思,就代表着草木茂盛,既给予了孩子美好的祝愿,又寄托了对革命事业的理想。然而,事实并不像李硕勋夫妇所想象得那样一帆风顺,3年以后他们就阴阳两隔了。
1928年到1930年之间,李硕勋一直在江南一带工作,辗转于江苏、浙江和上海等地。但到了1931年春季的时候,组织上调任他去中央革命根据地担任红7军的政委。但当时担任广东省委书记的蔡和森同志牺牲了,李硕勋由此被选中,到临时设在香港的办事机构工作。
赵君陶实在是想念自己的丈夫,便带着年仅3岁的儿子抵达香港,这竟成为了他们一家最后的团聚。一周之后,李硕勋就乘坐轮船到海南岛去工作,有孕在身的赵君陶与他挥泪告别。或许是感觉到情况有些微妙,这名妻子一直叮嘱丈夫,到了海南岛之后就给自己写信。
然而,她并未等到丈夫的“平安信”,只是收到了他的一封遗书。
原来,李硕勋在来到海南岛后不久,就遭到了当地叛徒的出卖。他下榻的酒店,很快就被国民党团团围住,这位我党的早期领导人不幸被捕。敌人为了从李硕勋的嘴里得到情报,动用了各种各样的酷刑,将他折磨得气息奄奄。但在长达一个多月的时间内,李硕勋始终都保守机密,这使得凶残的反动派恼羞成怒。
1931年9月5日,李硕勋被敌人押到了海口市东校场,而后英勇地牺牲了。这位伟大的烈士离去的时候只有28岁,而长子李远芃只有3岁。或许他永远都不会知道,远在香港等待丈夫归来的赵君陶,当时还孕育了他们的女儿李远芹。
得知丈夫噩耗的赵君陶悲痛欲绝,但她很快就坚强起来,独自承担起了养育孩子的责任。
誓不改嫁的赵君陶尝遍酸楚李硕勋牺牲之后,香港的组织很快就遭到了破坏,举目无亲的赵君陶只能回到四川老家。年幼的儿子只有3岁,肚子里还有一个尚未诞生的孩子,这位孤孀的日子过得十分艰难。好在二哥赵世双伸出了援助之手,将这对苦命的母子接纳了下来。几个月后,赵君陶生下了女儿李远芹,为了纪念丈夫的牺牲,她在后来又将其改名为李琼。
当时的形势并不明朗,孤儿寡母要维持生计很难。于是,身边的亲人和朋友,都开始劝告赵君陶改嫁。毕竟她还年轻,再嫁也有大把的优秀男人愿意接纳。但这位坚强的女性却婉言拒绝了,她发誓无论多么困难都不改嫁,要独自将一双儿女养大成人。
于是,赵君陶在成都一带寻得了一份教师的工作,靠着微薄的薪水养家糊口。
在上个世纪30年代的成都,一个单身女子要拉扯两个孩子长大,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加上我党的组织被打散,赵君陶长达6年的时间内,都没有和组织取得联系。她白天在学校教书,将两个孩子托管给亲自照看,晚上一边批改作业一边哄他们睡,整日就这样“两点一线”地奔波着。很多朋友都替她不值,认为这样又是何苦,但只有赵君陶明白自己坚持的意义。
“亡夫在遗书中嘱托我,一定要将孩子养大成才,我就是耗尽此生也要办到!”
赵君陶与丈夫李硕勋,不仅有着甜蜜的夫妻感情,还有着浓厚的革命友谊。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是世俗大众的爱情,而是超越爱情与友情的生死之交。对于已经牺牲的丈夫,赵君陶既怀念又敬畏。既然他能够为了革命事业牺牲自我,那我为何就不能牺牲自己的小我,去成全他最后的遗愿呢?而且,孩子是夫妻共有的,赵君陶不想让他们寄人篱下。
从1931年底到1937年8月,赵君陶在这6年的时间内可谓尝遍酸楚,市井中各种势利和流言她都经历过。但这位女子从来都不曾后悔,看着一双儿女渐渐长大,她的心里总算是宽慰了一些。好事还在后面,就在与组织失联6年后,赵君陶突然又联系上了同志们,这更是让她看到了希望。
“抗日统一战线”形成后,李一氓同志被派到四川工作,他帮助赵君陶联系到了组织。组织上考虑到她生活上的困难,给予了一定的帮助和支持,这才令这位伟大的母亲轻松了些。而周总理等人的亲切关怀,更是给了李远芃兄妹成长的机会,他们在日后都成为了对社会有用的人。
50年后他也成为了总理1938年末,李远芃兄妹被折回的邓颖超接到了重庆,周恩来马上就接见了他们。尤其是看到10岁的李远芃之后,周恩来一把就将其搂到怀里,十分高兴地抚摸他的脑袋。邓颖超告诉他,赵君陶母子这些年十分不容易,组织上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找到他们。周恩来看着营养不良的李远芃,神情又变得凝重起来。
“我们一直都在找你们,可是始终都没有消息。现在好了,大家总算是团聚了。”
李远芃当时的身体非常瘦弱,所以看起来有点驼背,周恩来还特意教育他要把背挺直。此后,赵君陶等人就留在了重庆,她的一双儿女接受了良好的教育。周恩来非常关心烈士遗孤的成长,他经常会来看望这些孩子,有时候还亲自指导他们写作业。1941年3月,李远芃被派到延安参加工作,同行的蒋南翔给他改了名字。
“我们到延安之后都要改名字,你的名字过于生僻,我看你就叫李鹏吧,是大鹏展翅的意思!”
李远芃听后便同意了,他的母亲则留在重庆保育院工作,年幼的妹妹暂时由母亲照顾。1945年以后,赵君陶才带着女儿抵达延安,与自己的儿子“李鹏”团聚了。不过她在不久后被派到了东北地区,专门从事教育工作,为新中国输送了一大批专业的人才。而她的女儿李琼,成年后也在自己的岗位上发光发热,直到干不动才退下来。
1988年4月,也就是被邓颖超接到重庆50年后,李硕勋烈士的遗子李鹏当选为国务院总理。不过可惜的是,坚强又伟大的母亲赵君陶没有等到这一天,她在1985年就因病去世了,享年83岁。按照其生前的遗愿,将骨灰安放在海口的“李硕勋烈士纪念亭”内,以这样的方式与丈夫永远地长眠在一起。
1992年7月,被称为“邓大姐”的邓颖超同志高烧昏迷,临终前李鹏夫妇前来探望。她看了一眼已经自己昔日接回来的孩子,用尽最后的力气说了“李鹏”两个字,就安详地闭上了眼睛。17年后,这位烈士的遗子也在7月份与世长辞,享年91岁。
图片来自网络,如有侵权,联系删除!
,